苏平河自己也找不到温文,只好去找段长暮传话。
她被封为中郎将以后其实并没有实权,而段长暮掌管的二十万禁军却因为还在整改中,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但因为有官职在身,她去禁军大营也不算麻烦。
大营守卫见到打马而来的人是她,都纷纷与她行军礼打招呼:“参见苏中郎!”
苏平河略略颔首后泊好马。
“安国公在何处?”
“启禀苏中郎,安国公此刻正在演武场点兵。”其中一名守卫答,“国公爷吩咐过了,苏中郎若是来了,可直接去书房等他,需要属下引您过去吗?”
“有劳了。”
这么多年,无论段长暮在何处办公,总是会交代门吏或是守卫待苏平河格外亲厚些。
苏平河想到此处,原本跟他闹不愉快的心下又柔软了几分。
禁军大营跟从前在边疆时不同,将士们是有砖瓦房寝室的,因此段长暮的书房也不算简陋。
苏平河百无聊赖,就伏案用他的笔迹练起字来。
许久未写,有些生疏,但毕竟榜眼郎的底子还在,写着写着就行云流水了许多。
等段长暮点兵回来,看到她已经写了满满一桌子的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馨动容。
没什么比心爱的姑娘在家等着自己更叫人暖心的了吧?
——当然,如果这是安国公府就更好了。
“笔力轻浮了许多,若是当时以这副笔迹去给我祖父写家书,祖父估计不会相信那是我的亲笔。”
他走到她身后轻声点评道。
苏平河正写得认真,闻言吓了一跳,扔了笔抱怨了一句:“怎么不声不响地站在人身后?”
“你总是这样,一专心写字就瞧不见人。”段长暮斜倚在桌边与她说笑,眼底满是宠溺。
苏平河凝神静气,低下头缓缓开口问:“你预备什么时候让我来大营赴任?”
她好歹也是个中郎将,总不能天天这么游手好闲吧。
“怎么?想每日都见到我?”段长暮不满她低着头,伸出修长的食指去托起她的下巴。
苏平河却别开了,只说:“我今日去见芮娘了。”
段长暮察觉到她的态度冷淡,原本因为她突然到来而满眼欣喜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怎么了?”
“她……托我跟温阁主说一声,叫温阁主不必再等她了。”
段长暮闻言眼眸一压:“我早跟你说过,他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苏平河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
当年要不是她自作主张带芮娘去见良儿,温文说不定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她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段长暮终是不忍心说她,伸手轻抚她的面颊:“罢了,事已至此,也是温文自己没本事把握机会,怨不得你,我会帮你把话带到。”
苏平河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句:“太子和奕王如今局势如何?还是互不相让吗?”
“你希望谁胜谁负?”
段长暮却反将问题抛给了她。
她其实想说的是,他们再怎么斗个你死我活都没用,最后掌权的只会是段长暮。
但她只是轻笑了一声:“与我何干?”
段长暮凝神盯了她片刻,发现她确实兴趣缺缺,便也没再逼迫她回答。
“确实与你无关。你除了我,别的什么都不用去关心。”
苏平河一听这话反骨就上来了。
凭什么她只能关心他一个人?
他难道只关心她吗?
“其实我看到芮娘,倒盼着太子能早日想通……”苏平河故意说,“我真不想看到芮娘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
“你有没有想过,若太子不是太子了,他和芮娘,以及他们的孩子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段长暮冷硬的声音刺激到了苏平河,叫她瞬间头皮发紧,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听他继续开口说:“你以为李景知待你不薄,就觉得他是什么善男信女?若他得了势,他能放过太子……就怪了。”
苏平河的心砰砰直跳。
她还是太过软弱了。
根本预想不到皇权之争会有多么残酷。
太子不愿从东宫之位上下来,可能也是知道,若他不做太子,那便只有死路一条,连带他的孩子和他深爱的女人都护不住。
“平河……不要把权势想象得犹如洪水猛兽。”段长暮俯下身捧住她的脸说,“我也渴望权势,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护着我心爱的人。”
苏平河望着他,只觉得心跳骤然暂停了一瞬,而后又如擂鼓一般疯狂跳动起来。
“你心爱的人,会永永远远只有我一个吗?”
听她这么问,段长暮却戏谑般地笑了:“我有说过我心爱的人是你吗?”
苏平河脸色一变,顿时就要发怒:“你……”
段长暮低笑一声,大手扣住她后脑,密密实实地吻了下去。
“傻瓜,除了你还有谁?”
理智丧失的瞬间,苏平河还在心里遗憾,他到底还是没能承诺,是不是会永远只有她一个……
前一晚没能得到满足的某人此刻终于顺了心。
可怜苏平河最后被磨得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散落一地,入眼皆是凌乱不堪。
连那方价值连城的端砚都在最后关头被苏平河推到了地上。
“我以后再也不来军营找你了。”她伏在案上,撅着嘴发誓。
段长暮看起来倒还算正常,发冠丝毫没乱,只除了衣襟多了几道褶皱。
他好脾气地帮苏平河梳着头发,还不忘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不闹着要来赴任了?”
苏平河瞪他一眼,她本是含着怒意的,但那双眸子里含着点点泪光,像是微风轻拂下金光闪闪的湖面,根本没有任何威慑作用,反而勾人得很。
段长暮压下心里的燥热,不敢再多看她,只好专心帮她绾头发。
“为什么非要把我头发放下来?”苏平河不满地轻哼,“你又不是很会梳头,弄得我很痛。”
段长暮眼底含笑,却不答话。
苏平河等了半天等不到他回话,不耐烦地问:“怎么不说话?”
“说了你又要生气。”
段长暮说着,凑到她耳边去小声说了一句,就看见她耳后根急速泛红,蔓延开来,瞬间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粉色。
她气鼓鼓地从段长暮手里抢过头发,自己费劲绾好,无论段长暮再怎么逗弄,直到离开军营,都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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