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六部聚在一起,起初和和气气,总要因为一些说不拢的事吵起来,最后堪比上京的菜市场锱铢必较。
“遇事不去想着解决,反倒在这里互相推脱指摘,成何体统!”一道雄浑如钟的声音陡的在阁房外响起。
众人心头一顿,便见到次辅徐善着一品大员的仙鹤绯袍立在门外,身后雨线如柱,接连不歇,汉白玉的栏杆映着青色围栏形成一道氤氲的景致。
“徐阁老,”六部拱手行礼。
请徐善进门,又置热茶奉上,这才有人接着道:“宫里差人来说宫墙塌了。”
“那便带上营缮清吏司郎中和当初参与宫墙修缮的人到宫里去,”徐善目光巡视一圈,见大臣缄默不语,又道:“如今国难方过,正是凝聚各位群力之时,万望诸位莫要辜负陛下的期许,以大昭社稷百姓为要。”
杨云生心生愧疚,躬身拱手道:“阁老教训的是,卑职这就带人进宫。”说话间,已几步退了出去。
杨云生一走,剩下的五部也不由觉得尴尬,便忙着继续去商议方才的问题。
方趠本就要去见徐善,早前递给首辅的咨文到现在还未批复,他实在等的心焦,于是行到徐善面前,问:“汴州这次户部是下了血本了,今年算是缓不过来了,这个月的月俸还不知能不能发出来,阁老您看,万一……”
钱都不到位,底下的官吏还不得闹起来,就怕弄的人心涣散,传到圣上耳朵里,他这个尚书少不得又得一顿骂。
但能怎么办呢,户部穷得叮当响了,说的难听些,自家的锅盖都快揭不开了。
徐善默然一瞬才道:“此事本官会与刘阁老商议。”
……
雨水不歇,于初夏的季节竟有些冷意。
风呼呼而过,将宫殿的树梢吹的哗啦作响,檐下的雨丝成线争先恐后的涌成细流。
东侧殿旁边的耳房内,太医院的人正为陆苁蓉看诊,她是皇后自幼的玩伴,感情深厚,是以皆不敢大意。
而侧殿暖阁,素来温和的皇后面色冷如罩着寒冰,她面前跪着与陆苁蓉宋清一起回坤宁宫的宫女,其中一名圆脸宫女一口咬定是宋清将陆宫令推到危墙之下,才导致人被掩埋。
圆脸宫女说的声泪俱下,加上是亲眼所见竟一时不辨真假。
谁会对只见过一次面的人下此狠手,且还是在宫内行凶,便是自寻死路,简直愚不可及,可宋清既无人证也无物证,除了禁卫军统领见过她去求救。
一时间,她除了重复自己是在救人而不是推人,反倒让这个理由显得苍白单薄。
“娘娘,依臣之见,先等陆宫令醒来,一切便不攻自破,”裴鹤铭目光越过那宫女,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
她腿上的伤口虽经过简单的处理包扎,却禁不住这样跪地的姿势,已明显看到有血水渗出纱布,沾湿了半干的衣裙。
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殷红格外刺目,心头如被尖锐的针扎一般难受。
宋清背脊挺得笔直,毫无怯懦,目中澄澈坦荡,反倒圆脸宫女瑟缩着肩膀,不敢与之对视。
因有宫女的作证,其余几人仓皇未曾看清真相,当时被圆脸宫女拉着跑走,现下再说什么求救之论也无人会信,她们惊惧中只管将矛头对准面前可怜的少女。
昭仁皇后没言语,陆苁蓉若是死了,她便失去这世上最贴心的知己,她看向少女,见她这番情态,心里豁然明晰,若不是被冤枉的断然不会这般坦然。
但苁蓉不醒,事情便没有转机,于是皇后下了懿旨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彻查。
若要查清,难免事关几人都要押去刑部大牢。
隔了几步远的距离,他示意禁卫军将人带下去,几个宫女便是被拖拽下去,等去架宋清时,没收住力气拉扯到她双膝的伤口。
她不由得轻轻战栗。
裴鹤铭蹙眉,沉声道:“她方才去挖瓦砾,被割破了双膝,朱统领的人手上轻一些。”
昭仁皇后目中动容,她将人请到宫里,又把人送到刑部大牢,若日后证实清白,子容会不会怪她?
“让御医跟着,好好帮她看伤用药,这件事还未水落石出之前,刑部不准动刑,”这是皇后的旨意,无人敢不从,待说完这话,昭仁皇后看向裴鹤铭:“子容,你且随着一起去。”
“臣遵娘娘旨,”裴鹤铭拱手,退出殿外。
刘夫人不知原委,一直被挡在殿外长廊,从春露殿到坤宁宫,她还未瞧女儿一眼,而今耽搁许久,坤宁宫内已掌灯。
傍晚之际,殿外雨势倒是小了些,但斜风裹挟雨丝扑面,翻卷的浓云如口锅罩在头顶,让她那颗心高高提到嗓子眼。
这会子瞧到女儿形容狼狈,行走困难,心疼的鼻中酸涩,便一把推了拦住她的内监:“大人,小女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何要这样?”
裴鹤铭也不多言,只道:“夫人安心,有裴某在,宋小姐,不会有事。”
话音刚落,正门处一盏薄灯映着地面水痕,陈瑞拎灯侍在景顺帝身侧,两个小太监撑着巨大的黄盖伞。
坤宁宫的一众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行礼。
景顺帝大步而来,蹙眉问:“朕听闻,陆宫令负伤了,可严重?”
皇帝身后,跟着二皇子与太子殿下。
“回陛下,人还未苏醒,涉事相关人等,臣正备着押去刑部,”裴鹤铭回禀。
二皇子已看到被禁卫军架着的少女,与数日前不同,她红润的小脸异常苍白,点漆般的眼眸因为伤痛带着涣散,可即便如此,她仍撑着身子朝好皇帝与皇子行礼,这简单的动作,她做的十分困难,途中吞咽了几次口水。
刘氏跪伏在地:“臣妇乃宋炎之妻,小女……小女是冤枉的,她并未做过任何伤害陆宫令的事。”
身为母亲,此时的刘氏已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救女儿,若剖开心肝能自证清白,她宁愿剖肝挖心,可是大昭律法不容,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带走。
裴鹤铭看着刘氏,于一个母亲而言,她该是无力的,而朝堂诡谲莫测,一件事兴许会牵扯其他更多的事情,将宋清下狱,表面是为了查案,实际是要引出来谁要针对陆宫令,或是那圆脸宫女身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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