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吏部都御史等人上奏,虽徐家有战功,可此一役仍旧致使边境多处被北狄吞并,有几处至今未曾收复,功过不可相抵,要求治罪,可陛下念及旧恩,留了皇后与太子。
萧陌不说话。
“徐家的事,尘埃落地,你今日翻开,是为了什么?”
萧陌依旧沉默。
“你不说,本官自会查清楚,徐元鼎其人,年轻时协助先帝制压反叛军,骁勇善战,年老的一次战役却让他一生盛誉尽毁,若他有罪,因自己一时失误导致的将士殒命,便……”
萧陌打断他,沉声道:“他无罪。”
好似就是在等这句话,裴鹤铭追问:“当年的事,另有隐情?这件事与程祖善有关,亦或者,与沈易有关?”
萧陌叹口气,朝廷的人惯来难缠,尤其是裴鹤铭,一根线头扯到底,没三两句话,便被他猜到几分。
“裴大人派人调查我?”萧陌抬眼,看向他。
青年修长手指在石桌上点了点:“本官查案,所有牵扯的人皆要查。”
“若是皇子,裴大人也会秉公处理?绝不偏袒?”
青年颔首,并未犹豫:“自然。”
萧陌舒了口气,微微一笑:“好,大人今日的这句话,萧某可记在心里了。”
……
话分两头,徐达逃出扬州,径直去了金陵。
此时金陵城的秦淮河畔,河面画舫灯烛未熄,内里一片淫靡,琉璃灯光映着纱帐,随着船身轻摇慢晃。
徐达此时心乱如麻,他知晓接下来的审判,他即便逃了,整个徐家在扬州的基业便毁于一旦。
目光掠过纱帐,看向模糊的影子,他心中翻腾一瞬,随即试探的道:“刘掌使,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里头传出一声闷哼,似欢愉似痛苦,接着骨头断裂的声响清晰的传出来。
几个侍从入内,少顷,用毯子裹住个人往外抬。
外人不知,徐达却是门儿清,金陵城的这位刘掌使早前在上京做司礼监掌印,后到了金陵做税使,私下里便会狎玩娈童,这么些年,为了满足他的秽欲,徐达没少张罗。
而徐达之所以如此巴结讨好,一则是税银的问题,二则是徐家云锦有门独家的手艺,便是在十六道工艺中再追加一道,用特制的水泡丝线,如此用了浆洗过后的丝线锦缎色泽更加艳丽,牢度更好。
偏偏那水还非得是刘印忠管辖的一处矿山中的山泉水。
是故这些年,徐达为了徐家生意才一直同他交好。
原本他是要飞黄腾达,一跃枝头做国丈,没想到现在落得如此境地。
纱帘掀开,戴着面具的男人露出瘦削的下颌,着宝蓝底直裰上紫金色团花,抬腿下了软榻,露出浅色的撒花亵裤,他还未走下来便有人去搀扶,俏丽的小丫鬟将锦绣引枕靠在上首的位置,待刘印忠坐下,又立即有人去斟酒。
总之,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周到。
连饮酒吃东西也要人伺候。
“你只管一口咬定,是受人蛊惑,谁还能真的将你逮进大牢去?”因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但从露出衣裳的皮肤看,过分的苍白,面上无须,声音尖细如女子一般。
徐达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还做出附和姿态。
“刘掌使说的对,本侯也是病急乱投医,乱了方寸,本侯这就回去,免得落人口舌,徒增不必要的麻烦,”话是这般说,可徐达已在须臾间打定了主意,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直接去上京,告发刘印忠。
大理寺的裴鹤铭已知晓徐家和齐宁远的交情,这个时候再躲藏实属不明智。
他来金陵,是为了探询刘印忠的态度,如今看,不过是泥菩萨一尊,自顾不暇。
徐达出了画舫,外头的赵尤春立即上前,附耳低语:“锦衣卫那边带了齐大人去上京,咱们……”
徐达不说话。
下船后,坐在小船划向岸边,远远还能看到秦淮河畔的垂柳依依,灰墙青瓦,江南水乡,美不胜收。
“先回扬州,收拾东西,直接去上京,这件事要想自保,只能将刘印忠给推出去。”船摇摇晃晃,徐达看着那艘画舫,低声说道。
赵尤春想了想,点点头,随后又问:“可这件事,咱们脱不了干系,万一陛下怪罪该怎么办?”
“你以为陛下为何要和徐家结亲,真是看上了淑宁?还不是看中了徐家在江南的产业,这几年国库的情况谁不知,没多少银子,只要我愿意奉上徐家缂丝技术,并承诺协助江南织染局将云锦售出大昭,依照咱们在四方的生意门路,必能让国库三年内渐渐充盈起来。”
闻言,赵尤春道:“侯爷就不怕陛下卸磨杀驴?”
“只要能暂时保住徐家,让淑宁嫁给太子,哪怕是任一个皇子也好,生下儿子,有了这层关系,陛下再想处置徐家就得多顾虑,且若陛下真的是为了徐家的产业,三年五载的是不会动徐家,吏部都察院那些人要是寻机会弹劾,就让他们去弹劾。”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
徐达走后,刘印忠吃了几杯酒,目光扫向屏风后,倏的低声笑道:“王爷,人都走了,您还不露面麽?”
翡翠屏风后绕出一人,宝蓝色家常锦缎袍子,却是环佩叮咚,他懒洋洋的走到刘印忠对面的位置坐下。
“王爷觉得徐达会怎么做?”刘印忠是个心眼多的,自然不会以为徐达真的会照着自己说的做。
赵逢身边的美人儿轻摇纱扇,一阵清风徐徐拂面。
让人心旷神怡,忍不住在美人儿的脸上摸了把。
“只怕他是先礼后兵。”
赵逢思忖少顷,望着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慌乱的刘印忠。
果然对方也想到这点,便见画舫内早有侍立在侧的年轻男子上前,领了刘印忠的截杀令,转身便步履极轻的迈步出了船舱。
画舫沿着秦淮河一路往喧闹处航行,远远近近能听到岸上的人语车马声。
过得半晌,赵刘二人饮酒正酣,船舫忽停了片刻,一名青布罩甲的侍卫进来,拱手屈膝半跪在厚厚的垫子上,急声道:“岱山盐矿那边出了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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