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眉顺眼忍气吞声了这么久,顾奕嘉这次也算是给我长了点儿志气。跟顾奕嘉闹了一会儿,顾奕嘉随口问我:
“现在越来越僵,你准备怎么办?”
我嘴里含着一颗葡萄,口齿不清的换着电视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顾奕嘉啧啧俩声:“红唇白齿,你说的倒是轻松。”
我放下遥控器,擦了擦嘴开口:“我也想过了,她是长辈,我得尊敬着。不能总这么弯腰鞠躬的没原则迁就她不是?要不然就算我嫁过去,我在沈家哪儿还直的起腰来?”
顾奕嘉冲着我竖起大拇指,一脸敬佩:“行啊,姑娘。还真学会欲擒故纵了,沈老太太把你锻炼的可以啊。”
我笑着嗔骂:“滚。少贫!”
当然,面子上的工作自然还是要做的过去,我估计着沈老太太一定会拿这事儿大肆渲染跟沈北那儿告状,所以我正安心的等着沈北打来电话,然后我如何婉转低吟,如歌如泣的跟沈北解释事情经过呢。
沈北的电话没等来,倒是等来了我们家老爷子的电话,我刚接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着我们老爷子声音带着颤意开口:
“林可,你妈刚才晕倒被送进医院了。”
我本来还心烦意乱呢,听着我们家老爷子故技重施,有点不耐烦:
“爸,我这儿忙则呢。您捣什么乱呐?我忙完这阵儿回去看您,别老拿我妈身体来开玩笑威胁我。”
我们家老爷不似平常油腔滑调,也不跟上次一样浮夸的害怕。声音依旧带着颤意,可却平静的像一滩死水:
“刚才送进医院,医生出来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你就这么一个妈,你要是不相信就别回来了。”
沈老爷子说完迅速的挂了电话,我拿着电话一时没反应过来。顾奕嘉凑上来推了推我:
“小妞儿,是咱爸的电话吗?”
九月份的天气带着一丝闷热,房间里的空调开的很足,我的后背开始一阵阵的发冷。老爷子这样的语气我也听过一次,是我八岁的时候,我外婆病逝。老爷子神色郑重,语气微微带着颤意可强装着镇定:
“林可,你外婆走了。”
八岁的我尚不懂还没法参透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字蕴意。我好奇的歪着头问:“去哪里了?”
老爷子眼神带着红血丝,双拳紧握有些发抖:“去很远的地方。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我做恍然大悟的样子,继而又反问:“那我们还能见到外婆吗?”
老爷子蹲下身子紧紧的抱着年幼的我,我小小的身子被老爷子用力勒的极疼,可我却不敢像平时里那样撒娇,因为我隐约觉得老爷子浑身都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那个时候我不懂那叫悲伤。
可我却牢牢的记住了老爷子跟我说的一句话:
“我们还会见到你外婆,但是那会是在很久很久以后。”
这是老爷子第二次用这样悲伤死寂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突然害怕,老太太会像我八岁那年老爷子说过的,去见外婆。
再一次匆匆赶往机场的时候,恰好赶到了俩个小时候的飞机。手忙脚乱没注意到沈北的电话,只是在匆忙登机要关掉手机的时候,看到了沈北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信息:
“你在哪?”
言简意赅,向来是沈北的风格。
我不确定他发这条信息是因为沈老太太打给了他,告诉我人品恶劣,没有教养。或者是顾奕嘉打给了沈北告诉他,我狼狈不堪泪流满面。
冰冷的手机看不出发信人的语气。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回去的时候,空姐微笑着鞠躬:
“小姐,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关闭您的手机电源。”
我颔首点头:“好。”
飞机缓缓起飞,夹杂着些许颠簸,俯瞰这座城市。我竟莫名有流泪的冲动,仿佛这样一走,就再也融不入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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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从手术室出来,在放射科的重症监护室。我和老爷子穿着绿色的防护服守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脸色苍白,手背上还挂这吊瓶,虚弱到连呼吸都难以听清楚,唯有旁边的心电图滴滴的提示着生命迹象。
我从踏入病房见着老太太第一眼,整个人震惊的站在病房门口不动。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如同凌迟一样疼,心酸刺激着泪腺无比的发达,我泪如泉涌往下掉。不敢出声就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嘴里有腥甜的血渍。
我用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一步一步艰难的爬到老太太床前,我想握上老太太的手,可又害怕碰疼了她。我轻轻抓着老太太的手指,终于忍不住匍匐在床边,双肩颤抖着泣不成声。
似乎察觉到了我,老太太微微睁开了眼睛,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看着老太太做却好像异常艰难。
老爷子赶紧上前,语气也竟然有些哽咽:
“怎么样了?”
老太太刚下了手术台,似乎麻药劲儿刚过,疼的皱眉不出声儿。我早已泪渍遮住了双眼,不住的抽噎,断断续续的开口:
“妈…”
我想问问她还疼不疼,问问她还哪里不舒服。可刚刚喊出一个字儿,就再也没法再开口说下去。我哭到岔气,开始不住的咳嗽,老太太一见我这样,着急就要起身,伤口又裂开,老爷子赶紧按着老太太,顺便帮我拍着后背。
看吧,我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我看着老太太疼的直抽冷气,发觉我在看她,还要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心底更难受了,浑身就像被一千万只蚂蚁啃食一样,又痒又痛,碰不得抓不得。
我在老爷子的眼神示意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泪,颤抖着声音问:
“妈,还哪里疼。”
老太太目光一直没离开我,微微摇头。我还想多问,医生已经进来,疏离不耐烦的开口让我和老爷子出去。
我擦去满脸泪渍正要起身,明显察觉老太太的手指在动。我低头,老太太的三根手指上还套着心电图的那个线管。在我刚要松开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用剩余能活动的俩根手指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
我抬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又露出一个坚强僵硬的微笑,看的我心疼。
老太太冲着我微微张嘴,没出声儿,但是我却看出了口型:
“没事。”
我转身几乎是逃离了病房,我生怕下一秒忍不住就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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