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沈让尘点了点头,“蔡玄被贬,郭自贤失了左膀,又失了圣心,咱们得了多疑帝王的忌惮。”
余晚之粘在指尖上饵料的灰,“那皇上就会由害怕郭自贤,转为害怕你们了。”
“所以直到今日,我才发现一直以来我并没有完全摒弃我的天真。”
沈让尘捏过她的手,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目光专注而温柔,口中说出的却不是暧昧旖旎的言语。
“我一直将目光放在郭自贤身上,以为杀了一个贪官就可以,却忘了造就他这样的人,本就是因为上位者的纵容。皇上不会杀他,所以即便我杀了一个郭自贤,皇上还能再造一个,我在想,是不是这天下就没有清平的时候了?”
余晚之反手握住他的指尖,“你要退吗?”
沈让尘抬眸直视她的眼,“不,我要进。”
他目光里含着火,并不灼热,却有一丝阴寒冰冷。
余晚之不自觉轻颤了一下,“你想…… ”
她飞快扫过四周,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正本清源。”沈让尘说:“若要正本,须得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沈让尘没有松开她的手,抵开指缝,和她十指紧扣,“晚之,汴京的太平日子没有多久了,历来新旧更迭,总要乱上一场,我想让你在天贶节宫宴之后动身去逢州,待汴京事了,我就来接你。”
为何要等到天贶节之后,那是沈让尘仅存的私心,赐婚之后,她便是他的了,天涯海角任她走得再远,她也是他的人。
余晚之手心出了汗,去逢州本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一直被各种事情耽搁至今,但要在这个时候抛下他离开,她却不放心。
“你放心。”沈让尘说:“我会照看好余家,不会有事的。”
“我如果留下,对你有影响吗?”余晚之问。
沈让尘温柔地笑了,“当然,你是我的软肋啊。”
那几个字让余晚之心颤颤了几下,“你准备怎么做?”
沈让尘说:“第一步,先截下蔡玄。”
……
房中药气弥漫,连香炉的味道都被掩盖了去。
郭平盈脸色苍白,眼眶发青,她本就生得不算美,病容加身不是楚楚可怜,反倒有些吓人。
前些日子还好,随着她日渐消瘦,郭平盈不愿让宋卿时看见自己的病容,在床头垂着纱帐。
“前几日大人送我的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
宋卿时隔帘坐在一旁,“读书如品茗,缓缓啜饮,方能觉其余韵悠长,郭小姐不必如此赶时间,病中应当多休息才是。”
“大人说得是。”
只有在害羞的时候,郭平盈脸上才会浮现些血色,“我回头再细读,大人待平盈之心,平盈知晓。”
宋卿时敛眸,“愿小姐早日康复。”
郭平盈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香囊上,“我见大人时常戴这香囊,是,是先夫人所赠吗?”
这话原不该问,但郭平盈已介怀许久,日思夜想,不问出口便觉得心里总堵着一块石头。
宋卿时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他抬指把香囊往旁边拨了拨,“并非,此乃家母所绣,你若不喜欢,明日起我不戴了便是。”
郭平盈只觉浑身都被泡在了春水中,没想到宋卿时这样看中她的想法,心里喜忧参半,忧的是他二人的婚期因她的病况推迟,下一个良辰吉日到九月去了。
况且,她这病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还不知能不能熬过去。
宋卿时每日来看她,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离开,虽说时间短促,但他公务繁忙,能抽出这点时间,郭平盈已经知足。
今日时辰差不多了,宋卿时起身离开,外头空气清新,只觉得浑身烦闷都散去不少。
郭府占地颇大,回廊曲折,屋宇连绵。
宋卿时跟着引路的小厮穿过层层院落,刚走到一半,便看见回廊上的郭自贤。
“大人。”宋卿时迎上前。
一靠近,郭自贤便闻到一股药味,应当是宋卿时在郭平盈处染上的,他神色稍缓,颔首道:“你公务繁忙,还每日来看平盈,辛苦了。”
“应该的。”宋卿时客气道。
两人并肩而行,脚下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
郭自贤说:“今日朝堂上的事,你怎么看?”
宋卿时默了片刻,“恕下官直言,昨夜之事,不论蔡玄是否揽下罪责,大人都是进退两难。”
“皇上重罚蔡玄,是在打我的脸呐。”郭自贤边说边点头,“我在皇上面前,到底是失了圣心。”
郭自贤转头看向宋卿时,见他俊眉微蹙,似有想法,便说:“先前的事,你莫要和我生了嫌隙,有什么话,畅所欲言便是。”
“是。”宋卿时道:“我是想说,大人得自查了,刑部到底是谁在走漏风声,大人得查清楚才是。”
郭自贤哪能听不明白宋卿时的话,之前他曾怀疑过对方,宋卿时便退,这次的事和他半点也沾不上边,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聪明,以退为进,如今谁都有可能,唯独宋卿时没有,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郭自贤神色凝重,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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