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时说:“此事大人知会过哪些人,便从此处查起便是。”
“要说知会……”郭自贤沉吟道:“蔡玄便是第一个,但他揽下罪责,没有道理给自己找麻烦,况且……”
宋卿时扫过郭自贤肥胖的面颊,见郭自贤花头一手,心中猜测“况且”什么,况且蔡玄不会这样做?还是况且他有蔡玄把柄在手?
“大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郭自贤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如今是失了圣心。”他压低了声音,“但皇上病笃,这皇位也未必能坐得了多久,王庭上的人一旦换人,那又是另一番光景。”
如今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了他的脸,往后他在朝中的威势只会大打折扣,恐怕有的人已经在想着另择良主,他得把宋卿时留下来。
宋卿时神色一动,却没接话。
“卿时。”郭自贤停下脚步,“如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有些事不方便出面,我想让你替我去办。”
宋卿时怔了一下,“大人肯放心……”
郭自贤大手一挥,打断他,“之前的事莫要再提,是我犯了疑心病,不论平盈能否痊愈,我也将你视作半子,此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他看着宋卿时,见他后退一步,深深一揖,抬起头时眼中隐含热泪竟是感激之色,便更加放心。
郭自贤亲自虚虚将他一扶,语重心长道:“卿时,咱们眼下的困境只是暂时的,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事交给你办我放心。”
宋卿时说:“大人只管吩咐。”
“蔡玄被贬离京,不日就要出发,我担心路上会出意外,你替我安排人手,一路护送他去岭南。”
宋卿时眸光稍动,“大人是担心他落入旁人手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郭自贤没有说话,宋卿时接着说:“大人要是不放心,不如杀了他,永绝后患。”
郭自贤眼眸加深,若能永绝后患,他早就做了,蔡玄跟了他太久,陷得太深了,谁没留个后招呢,看家狗轻易动不得,否则容易被反咬一口。
“罢了,你按我说的做便是。”
宋卿时抬手一揖,“那我这就去安排。”
“去吧。”郭自贤摆手,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件事。
回头想喊宋卿时,却见人已走远,男子背影修长挺拔,孑然独立,怪不得郭平盈对他一片痴心。
青白色的衣摆扫过台阶,人转眼便消失了。
……
宋府院中那棵芙蓉还是没能种活。
不知宋卿时是如何想的,既不种其他的树,也不填埋,偌大一个土坑摆在院里,前几日一场雨,坑里积了好大一坑水。
江晚之转头看向窗外,正好看见宋卿时踏入院中。
他穿了一身青白色的袍子,仿佛刚从尘嚣中脱离出来,一言不发地进入卧房,开始解起了袍子。
“今日回来得真早。”
宋卿时一顿,垂眸看见江晚之伸来接袍子的手,迟疑片刻,到底是把袍子放在了她手中。
江晚之展颜一笑,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不张扬也不羞涩。
那笑容令宋卿时有一瞬的愣怔,而后渐渐皱起了眉头。
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往浴房去。
“好香啊。”
宋卿时下意识回头,江晚之手中捏着一只香囊,放在鼻下细细嗅着。
他目色一凛,厉声道:“谁准你动了!”
江晚之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香囊“啪”一下掉在地上。
宋卿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捡起地上的香囊,目光在江晚之脸上停留了片刻,走过去打开门,抬手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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