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不用担心。”
墨承影握着沈雁归双手,放在自己胸口,一双眼睛看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化了去。
“那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只是阿娘生性仁善忠厚,背了人命在身,自觉有罪,这才被要挟一生。”
四月枝头的叶,还带着嫩意。
山风拂过,斑驳的光影落在二人身上。
沈雁归瞧着地上渐近的影子,胸腔被心脏砸得咚咚响,她看着墨承影示意他放手。
可担惊受怕的显然只有她。
墨承影并不松手,他继续道:“阿娘不是敌国大长公主,你的心也就可以放下来,再不用被呼延玉威胁。”
“是又如何?王爷还怕我跟他跑了去?”
江焰的语气倒是与沈雁归平日无异,她正伸头却瞧,冯婉言在外头大呼小叫开来。
“狗奴才!睁大你们狗眼看清楚!我可是王爷的侧妃!你们谁敢拦我?”
江焰只是本能往外瞧了一眼,收回目光时,墨承影闭着眼,下巴微扬。
沈雁归正弯腰系着腰带,脸色被隐藏在暗影里,只有玉带钩总是对不上。
两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守门的侍卫匆忙入内禀告,“王爷、王妃,婉侧妃来了,非要进来,卑职拦……”
“拦不住”还没说出口,冯婉言就已经进来了。
她一声山路十八弯的“王爷~~~”,叫墨承影和沈雁归齐齐抖了抖。
“王爷,您总算醒了。”
冯婉言哭哭啼啼跑过来,直接靠到墨承影胸口,墨承影往后退了一步,食指抵在冯婉言肩头。
她也不在意,隔着一指之距,继续表演,“不知道哪个没根的王八羔子,竟然敢说您要死了!”
听到这句“没根的王八羔子”,江焰忍不住轻咳一声,放出谣言的可不就是赫连珏么?
“我这些天进又进不来,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着,可吓坏了呢。”冯婉言将小脸一扬,“王爷,您瞧瞧,妾身都瘦了。”
沈雁归低头浅笑,她这两天没人管,怕是快活得不行,方才进来的时候,眼见着分明是又胖了一圈。
墨承影像是怕江焰生气,颇为忌惮得看了她一眼,斥责道:“婉言,王妃在这里,不得无礼。”
“呀!王妃姐姐。”冯婉言好似方才发现她,“妾身一心只在王爷身上,未能瞧见王妃姐姐,一时失了礼数,还请姐姐勿怪。”
江焰一脸端庄道:“无妨,王爷身上的伤还没好,婉妹妹仔细别伤到王爷就好。”
冯婉言得了一句“无妨”,便开始肆无忌惮邀宠,她抓着墨承影的衣袖,摇晃道:“王爷~~~等下去满月湖,带妾身一起过去好不好?”
“命妇出入皆有王妃做主,婉言求本王,不如求王妃。”
墨承影背手先出去。
冯婉言倒是十分得能屈能伸,开始求江焰。
满月湖就在营帐外一公里处,穿过一小片稀疏的林子便是。
摄政王说要在此处与众人共赏春光,此时周围已经扎了几个帐篷,以作休息使用,湖边摆好桌椅,桌上放着瓜果点心。
还搭了几个架子烤鹿、烤兔、烤飞禽。
蔚蓝的天空倒映在水中,周遭是广阔的草坪。
众人吃酒逗趣,男女同席,活动自由,人来人往。
而营地那边,破山并没有去什么刑房领罚,和苍旻分别带人,挨个营帐搜查。
京城世家之女多有才艺傍身,几盏酒后,众人纷纷献艺。
有人一展歌喉,有人翩翩起舞,鼓瑟吹笙、诗词行令,自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墨承影和从前一样,为自己的王妃布菜,江焰替沈雁归受着恩宠,沈雁归则跪坐在江焰身后,默默看着。
冯婉言吃了两盏酒,嚷嚷着说王妃琴艺高超,人群中不知是谁大着胆子,率先提议,请求王妃表演一曲。
沈雁归不会弹琴,江焰多半也是不会的。
墨承影在这个时候出面解围,“今日山光水色,若有琴声相伴,确是人间美事。”
他命人取琴来,却不叫江焰弹,而是让她舞动长枪。
烈焰长枪似火凤飞舞,琴声潺潺如蛟龙盘旋。
明明是头一次配合,她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节奏上,配合十分默契。
琴声停止的时候,众人无不交口称赞,说“王爷和王妃真真儿鸾凤和鸣”,说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沈雁归默默退场,独自坐在帐篷后面。
“这就受不了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赫连珏。
他坐在沈雁归身旁,好似经年的老友,“你一直看着他,他却一眼都不曾看你。”
沈雁归哼一声,表示:与你何干?
赫连珏给她递了一壶酒,沈雁归没有接,侧脸瞥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戴着面具的脸上,眼神询问:
“这就是你真实的容貌?”
赫连珏看懂了,回答道:“不是。”
沈雁归白他一眼:不是还戴着面具?
南褚国君只身在敌国,总是要时刻防备着的,这面具下虽不是他真实面容,却是他接下来要假扮的人。
赫连珏打开木塞,喝了一口酒,又将酒坛递到沈雁归面前,“没有下药。”
沈雁归这才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因为灌得太多,辛辣刺激着喉管,她忍不住剧烈咳嗽。
“咳咳咳——”
赫连珏替她拍着背,“你躲在这里伤神,他在那里与人调情,何苦呢?”
沈雁归用袖子擦了下巴的酒,恶狠狠看着他,口中哦哦啊啊替墨承影分辨着。
赫连珏瞧着可爱,却假装不懂,“你说什么?”
她便又哦哦啊啊说了一遍。
赫连珏伸手,“写给我看。”
沈雁归重重哼了一声,食指在他掌心快速写了几个字。
“毫无意义?”赫连珏顺势握住她的手,“你是说我这么做毫无意义?”
沈雁归嗯嗯出声,将自己的手往回抽,拧着眉头看着赫连珏,想让他放手。
赫连珏不松手,带着玩味看着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沈雁归气呼呼看着他。
“一只没长牙的小狼崽子,你越是发怒,越叫我喜欢。”
他另一只手摸着沈雁归的脸,顾自解释,“墨承影没告诉过你吗?男人最喜欢征服。”
沈雁归伸出另一只手去推他,却被他按在胸口,她不能说话、也不会比手语,嗯嗯啊啊,当真像只小狼崽子。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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