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鼓乐正欢,她这一声的惊讶根本传不过去。
江焰往近处走了走,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沈雁归的手抵着赫连珏,他只是错位在她耳边说话。
赫连珏对于江焰的突然到来,很是不满,他并没有立刻搭理她,而是继续调戏沈雁归道:
“你这般嘤咛低语,叫人听来生了误会事小,挠了孤王心肝,这火可得由你来灭。”
这是赫连珏第一次在沈雁归面前称孤王,所以这话里不止有真心,还有威胁。
是国君的身份,让他选择忍耐。
去年这时候的沈雁归,可能无法领会这句话的意思。
可是有了墨承影以后,她的阅历瞬间丰富起来。
春衫薄,两相依。
沈雁归不会傻到在劣势之下,故意触怒对方,她选择偃旗息鼓。
赫连珏对她的反应甚是满意,他头靠在她肩上,道:
“何事?”
江焰看着拥在一处的影子,“关乎、关乎京中,是不是该让夫人先回避一下?”
即便知道她是私心所言,沈雁归仍有些感激江焰。
然而,赫连珏并不放人。
“焰儿,瞧出你与卿卿之间的差距了吗?连这点心思都藏不住,如何去骗墨承影?”
赫连珏失望道:“你这样会坏了我的大事!”
“王上恕罪。”
“莫跪,留下痕迹,他会起疑。”
江焰屈起的膝盖,又直了起来。
赫连珏道:“卿卿现在是大夏的摄政王妃,日后会是我大褚的王后,所以不管是大褚的事情,还是大夏的事情,卿卿都可以知道。”
“摄政王已经查清了江佩蓉的身世,王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我大褚人。”
“孤已经知道了。”
“宫里传信过来,万事俱备,就等墨承影棺椁回京,新的摄政王上位。”
宫里?
赫连珏说过太皇太后派人去浴房对自己动手,为的是让景明下定决心,杀了冯妧清。
沈雁归脑中闪过一个灵光,倘若那晚过来的刺客,不是旁人而是赫连珏,便意味着……太皇太后与他是乃是一党!
太皇太后苏氏,沈雁归记得驸马也姓苏,会不会是一家人?
“驸马苏修简被临安长公主关在山洞,已经被救出,长公主因为凌虐夫君,宗正寺已经出面,长公主府已经被合理看管。”
临安在坊间名声本就不好,再多个凌虐夫君的罪名,想来也是千夫所指。
江焰一句轻巧的合理看管,长公主府周围必然被重兵把守。
“很好,墨承影以为孤不知道他的心思?将长公主留在京中,为自己留后手?现在他的后手没了——卿卿,不是最怕连累百姓吗?咱们就来个兵不血刃,和平易主。”
赫连珏心情畅快,将沈雁归松开,“将蒲弋叫来。”
江焰并未离开,她学着渡鸦,一声鸟叫。
虚缇蒲弋并没有立刻过来,等待的时候,赫连珏走到江焰身边,理着她的衣裳,叮嘱两句,而后将人抱在怀中。
“今晚和墨承影同房。”
“什么?”江焰有些抗拒,“他、他身上有伤,只怕不愿意。”
“他是个男人,怎会不愿意呢?若是拒绝,便只能说明他发现你是假的,咱们今晚就可以将他给弄了,省得夜长梦多。”
“他若、若不拒绝呢?”
赫连珏指尖划过江焰脸颊,将碎发拢到耳后,“不拒绝,便叫卿卿留下伺候你们。”
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宠幸旁人,应该不好受吧?
她这样烈性之人,若受不了去阻止,逼的自己失手杀了墨承影,这便不能怪自己了吧?
赫连珏吻一吻江焰的额头,承诺道:“放心吧,事成回国,你将是仅次于王后的大王妃。”
一个虚名而已,江焰信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穿着侍卫服的虚缇蒲弋过来。
赫连珏微有不满,“怎么来得这么慢?”
“回王上,苍旻今日挨了打,又被罚去做杂事,心里诸多抱怨,方才换班,与人躲在林子里饮酒,现下醉得不省人事,属下方才……”
虚缇蒲弋没有说完,赫连珏打断道:“你办得很好。”
这是将苍旻给处理了?
赫连珏下个身份是苍旻?
沈雁归还当赫连珏有多大方,会当着自己的面聊下一步计划,结果他主仆二人走去湖边。
她隐约听到“四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齐光明”、“李周”,想要听多些,江焰伸手。
“走吧,王后,咱们不好离席太久。”
呵,还王后,真大方。
帐后被他们预留了一道口,二人穿帐出去,江焰在前、沈雁归在后。
墨承影上前来,隔着衣裳握着她手腕,将她亲昵拉到身边,“怎么离开这样久?可是哪里不舒服?叫我好生担心。”
“许是近来没睡好,一下子又吃了太多酒,有些头晕,吹了会子风,已经好多了。”
“贪杯吹冷风,也不怕生病?”
墨承影瞧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今儿便到这里吧。”
沈雁归看到破山已经过来,就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
快要亥时了,营地那边查完,这边确实可以结束了。
刚到围场的时候,沈雁归和墨承影演着离心夫妻,摄政王和王妃自然不在一个帐中。
后来经历了刺客,倒也不必继续演。
江佩蓉和沈圆圆过来,便直接安排在沈雁归的帐中,江焰留在大帐。
这几日墨承影昏迷着,江焰少不得做做样子,守在床边,今儿已然能够行动自如,虽不能同房,到底也不必分床。
墨承影洗漱完,看着正在卸妆发的江焰,正愁着该用什么理由拒绝与她同床。
破山端着汤药进来。
墨承影喝着汤药,装作随意道:“老齐他们那边可有什么事吗?”
“回王爷的话,今儿大家酒肉尽兴、歌舞尽欢,万事万安。”
“……”
墨承影不死心,再问:“京中可有消息传来?”
“送来的奏疏基本都是问安的,太平无事。”
江焰已经脱了外袍,破山不敢逗留,连忙行礼退下。
墨承影拢了拢衣裳,好似被山大王拐带来的良家少年郎,目光下意识扫过沈雁归。
沈雁归转身将外袍拿去放到架上,并未瞧见他的眼神。
“王爷,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安置吧。”
江焰长发及腰,款步而来,白纱中衣下肥硕的锦鲤灵动可爱。
她没有坐在床边,而是直接坐到墨承影腿上。
伸手便是要去解他的衣裳。
过度的亲密,激起墨承影内心的抗拒,他甚至没能控制住表情,嫌恶如山聚在眉心。
脑海里无端浮现起多年前密林的经历,从前冯妧清这般靠近时,他也这样。
墨承影那双按在床边的手,只想将人提着丢出帐外,扔到狼窝。
可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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