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台上仍在议论纷纷,一位年纪稍大的官员悠然抚须,他是朝中出了名的主战派,眼下显然对千机阁展现出的相当满意:
“千机阁倒无愧于朝廷这么多年来的栽培,机关人无知觉又可量产,区区几百便有此威势,若是上千乃至上万,莫说是秦国黑骑,任何敌军见此都将胆寒心惊!
“呵呵,本以为还能看场好戏,如今看来恐怕不出三回合,墨家就会被拿下了。”
在座也有不少自他国而来的使臣,闻言皆是面色变幻,尤其是那秦国使臣面色更是阴沉,却又说不出什么合适的反驳之词。
“李大人所言极是!”
这时,有个小国使臣大声附和,夸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那王位上的鲁王恭敬一拜,脸上堆满了笑容,
“机关道之威,实在令人惊叹,看来此战胜负已分,我等当真是心悦诚服,今日之后鲁国之威必将名扬四海,震慑天下!大王英明神武!”
这显眼包般的行为,顿时让其他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但又不得不纷纷起来附和,赞扬鲁王深明大义。
“呵。”
鲁王冷笑一声不作评价,依旧是用手支着脑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听到了鲁王发出的冷笑声,被强行安排坐在他身侧的萧芊琴更是如坐针毡。
她从昨晚开始就觉得有些心慌,而今日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映照着这份不安,无论是这个鲁王,还是……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与陆辰坐在一起的钟玄胤身上,心中无比担忧。
他们两人为何会坐到一起去了?
“无论何时何地总会有这种人啊——不分青红皂白地鼓吹场面最大的那一方,专为大场面而生的铺垫怪。”
陆辰的声音不咸不淡、不大不小,但由于他们的高台与那些人并不在同一位置,所以并没有被听到。
这家伙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钟玄胤心烦意乱,心中越来越确信自己已经被对方发现了,是昨天注意到自己在偷听了吗?
可既然如此,为何不寻个由头直接将自己拿下,反倒来如今这么一招,是因为太过自信吗?
“所以我就说啊,这种东西跟品德不一样,是深深刻在血脉里的啊,为什么不干脆地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呢?”
钟玄胤皱眉,正疑惑他这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注意到陆辰根本就没有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在对自己说话,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命令部队在城外挖掘壕沟,扼守城外要点、固守城防,墨家弟子在这种事上的确熟练的很啊,子墨子的女儿吗……原以为是被抬上前的炮灰,现在看来是认真的啊。”
陆辰旁若无人地自语着,钟玄胤在他一旁不动声色,想着能否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情报,就听到他来了这么一问,
“钟兄怎么看这场演练?”
“我大鲁军威浩荡,墨家不是对手。”
“哈哈哈哈!”
陆辰大笑起来,笑得为他倒茶的丫鬟的手不住颤抖起来,溅出几滴茶水到了他的袖袍上,
“钟兄真是个戏精,如果必输无疑,你现在还在这里干什么?”
钟玄胤已经不想理他了,他的注意力不禁被那倒茶的丫鬟吸引。
她看上去是一个相当稚嫩的、约莫五六岁的女孩,若陆辰只是为了舒服明显有更好的选择,他为何偏偏把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带在身边?
“如今这场面仅仅只是试探而已,如果连一记稀松平常的直拳都接不下,今天可就着实无趣了……”
陆辰并没有在意他对自己的漠视,嘴中说着这样的话,只是不知这话是对他还是自语了。
而在场域构成的沙场中,战鼓声震耳欲聋,千机阁的部队如同洪流朝着城池蜂拥而去。
远远望去,城墙上的守军慌乱之色已经显露无遗,他们惊恐地观望着来势汹汹的敌军,那种手足无措跃然纸上。
负责率领这支部队的千机阁青年安坐于部队中央的机械木车,眼神冰冷地凝视着城墙上那群缩头乌龟般的守军,眯起双眼,露出一丝嘲讽之意,心中更是充满不屑:
“墨家,呵呵,当真是一群鼠辈,赛前叫嚣得多响,刚一照面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看来是真想将这机关道正统的位置拱手奉上了。”
听到他这番话,一旁的将领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固守城池也不失为一种战术,小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中了他们的计,齐大人吩咐过了,我们只是先锋部队……”
“叫我军师!”
千机阁弟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忽然抬手举旗,高声道,
“准备冲击,先行部队碾平壕沟,直接将冲梯推至城墙下!”
“你……唉。”
那将领欲言又止,鲁军就这样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然而,就在他们提速、接近城池的那一刻,一股阴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前方顿时大乱,有几个负责操控机关人的士兵惊叫出声,阵型瞬间被什么东西冲散。
“怎么回事?!这里不是离战壕还有一段距离吗?”
负责统领部队的二人皆意识到了不对,千机阁弟子猛地从座位上起身想要看清前方的状况。
然而,就在他刚刚起身的刹那,一支飞箭疾若闪电般射来,银光一闪,顷刻间洞穿了他那张扬的脸。
“啊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千机阁弟子僵立在原地,双眼圆睁,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之音,眼中刚刚生出绝望,鲜血便如泉涌般自其面门喷洒出来,瞬间将座位染成了血红。
“汐羽!”
而利用望远镜观察着那边情况的刘纲顿时转头瞪了眼射出箭矢的慕容汐羽,她无辜地耸了耸肩:
“我真只是想射他头盔的,谁知道他会突然起身啊?”
而鲁军战车内的那位将领僵硬地看着倒在血泊中失去生息的千机阁弟子,面色铁青:
“妈的,这只是演练啊,刚开始就下死手吗?!”
混乱很快蔓延了整支先锋部队,只见地里突然冒出一众身着黑衣的墨家弟子与机关人,他们手持利刃,快如闪电,瞬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惨叫声此起彼伏,很明显他们这支部队被打得节节败退,就是不知那些人是因为击中致命部位而淘汰,还是干脆直接被杀了。
“不要退后!保持阵型迎敌!谁敢怯战而逃回去按军法处置!”
不过话虽这么说……
“唉,虽然不知道墨者跟千机阁什么仇什么怨,最好不要迁怒于我们这些领赏钱的啊……”
听着耳畔环绕着的惨叫声,将领尽量隐藏身子,抽出腰间长剑,脑海中习惯性地思考起这伏兵是从何处而来,而身经百战的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如果是寻常伏兵,侦察兵没理由勘察不到,就是说……从城内挖出的地道吗?在这两个时辰内?”
“喂喂,很聪明啊,凭什么给我们配的兵士都是群战五渣,鲁军这边一个敢死队的将领脑袋都那么好?”
忽然,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将领顿时身体一僵,曲在战车内的身子猛地后撤,随后才眼神惊疑地望向那无声无息出现在战车上的来人:
“你是……相里庆?你不是断臂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
“能别老提这事吗?”
相里庆脸戴面甲,单手持刀,身旁也没有机关人,只能用摇头晃脑表示自己的无奈,
“这种关键时刻是很讲信仰的,就算我被削成甘蔗了也得为咱墨者站好最后一班岗啊……话说回来,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将领冷哼一声,手中紧握长剑已算回答。
“好吧好吧,我记得是打致命处几下来着?两下?打的时候别多动,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头攮了真死了可不就合算了。”
相里庆单手把玩着长刀,没有摆出战斗架势,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玩味。
“原来如此,通过地道的奇兵巧妙化解了这轮攻势……”
外面的大人物见此情景不由得议论纷纷,也出现了赞扬墨者的声音。
而陆辰在用他那极为怪异的喝茶怪癖干下了将近十壶茶水后,同样如此评议道:
“那墨望清看穿了部队中的人员与机关人之比相差过大,一旦遭遇奇袭很难操控过来,所以用极小的代价便打了鲁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嘛,这本来也在齐大人的计划之中。
“所以他才安排了一个如此构成的先锋部队来试探,毕竟己方消耗的是少量人员与机关人,对方却需要实打实地付出墨者精锐……
“呵呵,看的我都手痒了啊,钟兄你怎么看?”
而一旁的钟玄胤自从确认了自己暴露之后就再没有理会他,心中思虑万千。
看来墨望清这边暂时用不着担心了,况且那些墨者也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精英,问题在于,那步行年是否会暴露自身实力,强行碾压战局……
但目前看来,他应当还是想通过正常情况取胜的,毕竟一旦暴露修为也会引来不少麻烦,最大的问题是,墨家弟子中的内鬼是否已被排除?
就目前而言,是那家伙杀了云先生的概率很大,不管是否是群起而攻之,他的实力绝对不弱,若是他在背后捅刀……但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倘若墨者始终与千机阁僵持,步行年与那内鬼之间必然会有所动作,自己只要在外观察战局中的蛛丝马迹,应当就能够看出什么来!
“钟兄啊……大喜日子怎么能愁眉苦脸的呢?感觉你是真紧张了啊,明明在上面打架的又不是你。”
见他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陆辰呵呵一笑,好似他贴心朋友般关切地凑上去,
“不要紧张了,不如这样吧,由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
而没等钟玄胤回应,他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后,天地间会出现一个宗门,名为浩然宗。
“它是因为一个相当无趣的理由由一群相当无趣的人建成的,各种机缘巧合下有了东洲第一宗门的称号。
“但说是第一宗门,在那灵气渐衰、世道变易的时代,其实也就是一个连仙道宗门半分都不及的武者联盟罢了。
“不过这并不难理解,对吗?因为武道上限太低,而为修仙道,天赋或是资源其一必须得足够。
“由于仙门对筑府资源的垄断,自诞生起宗门内便很少诞生超级强者,偶有几个好苗子也会立刻被仙门收走……”
钟玄胤不动声色地听着,反应过来对方似乎是在抱怨。
这也的确是事实,变道之后最为致命的变化便是灵气衰竭、仙道转衰,而作为势力最庞大、手段最多的仙门自然是用了各种方法将天地资源网罗了起来。
最为典型的便是秘境,往常对于秘境的开启仙门大多是指派弟子权当历练;
变道降临后,最先反应过来的仙门便如蝗虫般、有组织有计划地搜罗了每一个可被探知的秘境,很少会有油水都给世俗宗门或散修留。
如果只是仙道一道转衰、诸道转盛倒也还能接受,偏偏武道、儒道等都在萌芽之期,上限不足仙道半分,长生的手段更远不如仙道——
若我根本活不到那时候,那哪道雄起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换句话说,倒不如是一个天骄中转站,而用这种卑躬屈膝换来的,也只是少到仅能供几人筑成上品元府的仙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下去只会拖死宗门自己,倘若能将资源倾斜在最重要的几人中也就罢了,偏偏宗门对于名额的选拔也是异常愚蠢。
“他们居然,在这么一个时代,选择了最片面的比武选拔,美其名曰传统?真是不可理喻,无论是出于宗门利益还是……抱歉。
“而从那时我就知道,由一群上一代的蠢货培养出的蠢货主持的宗门已经等同于完蛋了,待我筑成元府,一定要彻底纠正这一切。
“然而,当我夺得第五亲传后,却出现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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