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珠俏脸阴沉,紧紧抿唇。
倘若施窈不是前世那个“施窈”,她的仇恨如何安放?
何况,她已与施窈撕破脸,施窈对国公府毫无善意,她只能一步步将施窈除掉。
至兰佩院门口,施明珠停下步子,冷冷道:“那我也劝诫二妹妹一句,且老实安分些,国公府不是你兴风作浪的地儿。你再如今日般,满嘴胡沁,坏八哥名声,我定不会饶过你!”
施窈惊讶地上下打量施明珠:“大姐姐在说梦话吗?你何时饶过我?我方进府,你便诬陷我推你落水,至今不曾向我道歉。
你身边那恶毒奶娘,扎我小人,你敢拿国公府,不,就拿你那八个好哥哥发誓,说你半点不知吗?
你敢说,二哥哥莫名其妙就恨上我,要毁我清白名声,与你毫无干系?
啧,大姐姐当真好不要脸!分明是你不安分、不老实,国公府乱成这般,起因就是你和你那奶娘招来的,你反而倒打一耙,教训我老实安分!
我也劝大姐姐老实安分些,别作,别把我们施家的荣光、祖宗的遗泽、祖父祖母积攒的福气给作没了。”
施明珠无可辩驳,半晌,才挤出一句算是软话的话:“当时,不知你不是她。”
施窈粲然一笑:“既如今知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往后大姐姐且老实安分些吧,别兴风作浪,我们还是好姐妹。”
施明珠实在说不出与施窈做好姐妹的话。
她本是想吓住施窈,拿捏她孤魂野鬼的把柄,暂时安抚住她,她要腾出手来对付傅南君她们。
这几个嫂子,如今已在朝堂上对父亲施加压力,不能再拖,施家需要其他外力渡过难关。
施窈不过是个没什么权力的小跳蚤。
她没把施窈放在眼里,当她随手便能处理,现在方知,她想岔了。
施窈才是最不好对付的一个。
施窈的背后有老太爷和老太太。
今儿施窈闹这么大阵仗,甚至让宁远侯都看一回施家的大笑话,只因她将宁远侯使计糊弄走了,老太爷便轻轻放下,还夸她聪明。
这令她产生危机感。
老太爷和老太太应该狠狠罚施窈,厌恶施窈才对。
怎么能轻轻放过呢?
老太太甚至一句苛责的话都没说,反而只关心施窈是否受委屈。
施明珠心口堵闷的感觉又来了。
浅浅淡淡的,隐隐约约的,与前世她突闻周绍金屋藏娇时有几分相像。
这种感觉,名为嫉妒。
施窈凭什么每次闹事都能全身而退?
前世她也没有受宠到这地步啊!
施窈见她脸色变幻不定,半晌不吭声,冲她扬唇一笑,行个礼便回关雎院去。
睡个午觉,醒了看看抄家抄了多少银子回来,再琢磨琢磨写检讨书。
头疼!
前世在现代都没写过的东西,怎么到古代来,反而要写什么检讨书!
岂有此理!
?
施窈不知,她的话给施明珠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施明珠本就敏感多思,听了施窈的话,当晚便发起噩梦来。
梦里,纯真无邪的小明珠,哭着问她,为什么杀她?她是无辜的啊!
施明珠从噩梦中惊醒,坐起身,屈起膝,抱着膝头,只觉浑身发冷,寒意森森。
两行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上天为什么让她重生呢?
她心中又隐隐地怨恨,既然让她重生了,为什么又要让嫂子们重生?
以后谁还会重生?
会不会对施家更加不利?
她不知道,只隐隐觉着,这一切不对,太不对了!
偏偏这等事,无法与人诉说。
也不能与人说。
胡思乱想半夜,再也睡不着,因此,一大清早去甘禄堂请安时,整个人浑浑噩噩,面色苍白,全身乏力,只想给祖母请了安,快些去母亲那里躺一躺。
不久,施窈也到了。
见施窈精神抖擞,眼神明亮,浑身都是活力,恨不得走路都蹦蹦跳跳,施明珠暗暗地羡慕嫉妒,又痛恨施窈毁她的心神。
施明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家想问问他昨天藏哪里去了,又怕臊了他的脸面,只得忍耐下。
施明辰长舒一口气。
幸好有个比他更丢脸的八弟,不然今儿他就成了大家伙嘲笑的唯一对象。
又想,一家子兄弟,都是退亲,为何八弟一来,大家便都不再关注他,而去关注八弟了呢?
这一刻,施明辰的心情极为复杂,卑亢俱全。
施明珠和施窈入内请安,其他人在门外请安。
一时,众儿孙请完安,正要撤,留太夫人静养,镇国公叫住他们,命一干人等去祠堂。
众儿孙躬身应诺。
老国公看了眼神采奕奕、幸灾乐祸的施窈,沉重的心蓦地一乐,开口道:“二丫头也去。”
果然,下一瞬,施窈那灿烂的笑脸便垮下来,成了一个小苦瓜。
老国公心里更乐了。
施窈苦兮兮道:“祖父,我是女孩子呀,怎么能进祠堂呢?求祖父明鉴,我可以在关雎院闭门思过。”
施明晖冷飕飕地扫她一眼。
托施窈的福,他本就不堪的名声,越发不堪,如今连不孝这等罪大恶极的恶名声也要背了。
罢了,看在她把宁远侯弄走的份上,暂且饶过她一回。
老国公板着脸肃然道:“少油嘴滑舌,叫你去,你就去!这是给你体面。”
施窈气鼓鼓的,垂头丧气行礼应诺。
这种体面,她才不要!
一家子兄妹,就该整整齐齐嘛,凭什么施明珠和施明桢不用去?
皇上没点他们的名字,但也没点她的名字啊。
不多时,老国公领着一大帮人去祠堂,甘禄堂顿时安静下来。
镇国公叫上施明珠和施明桢,先关心地问:“珠珠昨夜没睡好?”
施明珠掩下惭愧,心虚答道:“昨儿府里闹哄哄的,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我担心七哥哥和八哥哥,因此彻夜难眠。”
“欸,这两个不成器的小崽子!”镇国公骂了一句,这才说起正事,“珠珠,封州水患,你的梦应验了!明桢,上回你和明奎送来的册子,我当是无稽之谈,烧了……”
他的话顿在此处,施明桢乖觉,忙笑道:“知道大伯父不肯信,要烧了不留后患,我早早抄录了一份,一会子就给大伯父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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