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宁的表情霎时凝固了,僵住的笑容里隐隐多了些不可置信。
“殿下...殿下你说什么?”
陈庭州却玩味地盯上了沈宴卿,“方才我真的起了情欲。”
他顿了顿,“从牵起她的手就有了。”
“从前你在我身边又是媚舞又是衣着单薄地伴我处理政务,可我却连看的心思都没有,我一直以为是我不举。想不到我本该憎恨的人,在接近时竟然真的动了欲火。”
他再度看向她,眸光忽冷,“不妨你再多跟我说说,从前她是如何负的我。”
顾锦宁缓缓松开了缠绕着他的手臂,压抑了近一个月才有的喜悦,在此刻全部被灭了个干净。她强忍下滔天的恨意,语气生硬地咬着后槽牙,“殿下,你难道要娶的不该是我吗。”
陈庭州漫不经心地理着衣服上被她弄出来的褶皱,淡淡道:“我何时说过要娶你,我和你达成此次合作不是因为我想要顾尚书贪下来的银子吗。非要跟我闹到撕破脸的地步,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而且皇帝已经派人彻查此事,与其成天想着如何取悦我不如细心防备下沈少卿。”
“刚刚顾府失窃,你明面上是阻拦追查,但实际上我可看见他在逐屋搜查。”
顾锦宁脸色一变,不等她作何反应就被他打断:“幸亏我手快,在他发觉前捡起了箱柜边缘的一锭银子。我说你们也真是胆大,连赈灾银都敢眛下。”
他回想着那银子底部刻着的图腾,一时间心头对顾家的厌恶更甚,“赈灾银给我还回去,把其他贪下来的分我九成,此事才算完。不然等我向皇帝检举,我损失的不过一点银子,而你们顾家九族能否保住还是未知。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
良久,顾锦宁终究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她微阖眼眸,回想着顾尚书昨晚狠抽了她几个巴掌,只因她不仅迟迟拿不下太子,还让皇后起了疑心,现在连拼死贪下的银子也要分出去九成,顾尚书此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没什么分别。
她睁开眼怔怔地望着远处阴沉的天,心中堆积许久的煎熬再也控制不住。本以为把日日在他耳边编造关于沈宴卿的恶事,只要能把沈宴卿推下谷底,他就会忘记她亲手编织的仇恨忘记关于沈宴卿的过去。
她平生第一次感到迷茫,不明白为何自己不管怎么做陈庭州都会反反复复对沈宴卿例外。在东宫里她卑贱如娼妓,成天穿着薄纱单裙在他寝宫乱晃,可是他不仅连个眼神都不愿施舍,还要数次罚她殿外长跪。
天寒地冻的让她烧了好几日,就在她以为再无希望时他却又会忽然关心,就像是时不时渡给将死之人几口活气,让她卑微抓住却又惶恐承受。
就连那日马车出现意外,他都是直接拿她挡在身前。他只是轻微擦伤,而她却伤到连动都不能动。事后又以大局为重施压,不准她借此追究沈宴卿。
视线看向了沈宴卿,她恨到近乎失控。眼底闪过一丝阴毒,就算她死也势必要拉上沈宴卿陪葬。可念及到此她忽然讥讽地笑了笑,如果沈宴卿死了,那她身边那些人一个个不知道会痛苦到何种程度。
可她的笑容却愈发悲凉,如果有来生,她绝不做顾家女。
“小姐,老爷让你宴席过后去书房找他。”
勉强回神的顾锦宁疲惫地看着跪在她脚边的丫鬟,“今日是我庆生宴,就算走个场面他也不肯在外人面前给我留一丝颜面吗。”
丫鬟支支吾吾的将身子压得更低,“老爷说他...说他在外已经吃过了。”
“又是这样。”
顾锦宁嘲弄地轻笑,她忽而转头问了陈庭州一句:“庭州,你有心疼过我吗。”
陈庭州垂眸从怀中掏出一根玉簪,“其实,如果你能穿成平常样子,把算计她的本事放在辅佐我政务上,我或许会对你多些心软。”
他将簪子放到她手中,提起嘴角笑了笑,“岁岁平安。”
顾锦宁愣了半晌,原本心底已经干枯的老树渐渐复苏发芽。许是他只是随口安慰,但她却是实实在在活络起了心思。
从前她以为男人都是好色,只要她日日引诱不愁他不上钩。在美人计失败后她又在想可能是他心中还有沈宴卿所以才迟迟不肯接受她,所以她屡次针对。
但她现在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从她与他相识时就听说他一心醉于政事,现在想来沈宴卿才是他枯燥日子里唯一的消遣。她压根不必想着如何代替沈宴卿,只要她足够强大,那她完全可以踩着沈宴卿上位。
其实,她只要以伪装在众人面前的温婉聪慧放到他面前,那沈宴卿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她懊悔自己为何没有早些发现。一股强烈的新生希望充盈着她乏力的身体,她坚信只要自己变个策略就足以让他爱到死去活来。
她努力藏下对沈宴卿的傲慢,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柔声说道:“多谢殿下提点,阿宁已经明白。那今日是我行错一步害她名声受损,我这就想个法子圆个谎替她洗去冤屈。”
“不必。”陈庭州拦住她,“你还是多跟我说说她从前是怎么辜负的我。”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掌心,想着当时她身体的柔软触感,费解地喃喃自语:“分明我应该恨她,分明我也能做到不在意她死活。但为何只要一见到她,就会不受控制想要和她更加亲近。”
……
啪——!
“滚开!”
奕元怒气冲冲瞪着试图轻薄沈宴卿的男人,他挡在她面前怒骂:“沈姐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见到女子就恨不得用屁股思考!”
沈宴卿呆滞地望着碎了一地的杯子,她抬起手擦了擦碎片划伤的脸,旋即盯着手指上的血出了神。
“呵!看来是尝过太子滋味,对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公子哥根本不放在眼里了。太子都睡下了,你一个人动的累不累?下次你喊我,我托着你帮你省力,哈哈哈!”
奕元气的身子都在抖,他想抽刀却又因为她以前说过的话而有些迟疑。
可下一刻,坐在椅子上的沈宴卿把手落在他腰间,利落抽出刀狠狠扎进那男人的大腿根。
她举着滴血的刀歪头笑了笑,“公子,方才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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