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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后的第八天，项明惠住院也大半个月了。这天，欧阳萌去小食堂跟妈妈买点菜，化疗的副作用很大，妈妈的胃口一直不好，只喝稀饭，眼看瘦了一圈。
“我正好也去，你跟着我。”欧阳萌边说边打量这个小医生。白白净净，个子不高，一对圆溜溜的眼睛，一笑两个酒窝，很甜美。
“我是来中心医院实习的，在呼吸科。还有半个月，实习期就满了。”小医生的两个酒窝一伏一现。
“姐姐是这里的护士吧。我叫唐糖。”
“唐糖？”欧阳萌笑了，“好甜的名字，和你的样子倒是满配！”
唐糖不好意思地说，“我妈说怀我的时候，就爱吃糖。所以我生下来就叫唐糖。姐姐很漂亮！”
买一顿饭的功夫，两个萍水相逢的女孩成了好朋友，相互喜欢上了。同性之间的相互吸引，有时也是讲缘分的。
（二）
唐糖几乎每天一下班就到肿瘤科去看欧阳萌的妈妈，等着欧阳萌下班。唐糖说，来了两个多月，认识姐姐之后最快乐。两人都是独女，只是唐糖还有个弟弟。她们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一起天南海北地聊，谈着女孩的私房话。
唐糖是沙市人，在江城读医学院，中心医院是实习的最后一站。实习完了，就去广州一家大医院报到了。唐糖说，去南方好，那里的人生活富足。欧阳萌调侃道，以后找个千万富翁做老公。唐糖说，不要千万富翁，只要一个秦大哥这样的就行了。欧阳萌脸红了。
很快，欧阳萌的妈妈要出院了，唐糖也结束了实习期，两人难舍难分。秦牧笑她俩，怎么看，你们也不像“莱斯宾”啊？唐糖愕然，莱斯宾？秦牧说，说男人就是“玻璃”！欧阳萌白他一眼。
（三）
自从项明惠出院，秦牧成了欧阳萌家里的常客。
项明惠背地里问“萌萌，你怎么想的？如果没那个意思，别耗着人家。”
欧阳萌叹了口气，对秦牧，她始终没那种心跳。
见女儿不作声，项明惠接着说：“秦牧是个不错的男人，对你全心全意。错过了他，不见得还能遇到比他更好的。再说，你也的确不小了！”
欧阳萌说，“我认真想想。”
唐糖走了半个月，欧阳萌心里惦着她。一个年轻女孩只身在外，也挺难的。正想着，手机响了。
“这是我的新手机号！”唐糖甜美的声音，“工作都还顺利，医院条件也不错。只是吃不惯！很想家，很想姐姐。”
欧阳萌鼻子有些酸酸的。“好好照顾自己！想我就跟我写信吧，我也跟你写信。”
欧阳萌万万没有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将席卷中华大地。
（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病房里里外外都在议论，南方正在流行一种可怕的疾病，染上的人无一幸免。而且它通过上呼吸道传染，传播度飞快。欧阳萌以为是严重一点的春季流感之类。
当天晚上，秦牧扛了一箱板蓝根去了欧阳萌家。
欧阳萌诧异地问：“要这么多板蓝根做什么？”
秦牧说，“你没听说广东那边出大事儿了吗？板蓝根在那边儿卖到3o元一包，还脱销。”
“3o元？！怎么不去抢银行！”欧阳萌更惊诧了。“不是流感之类吗？”
“不是，是一种病毒，不知名的病毒！死了人呢。”秦牧很严肃，“目前听说只有板蓝根可以预防。不管真假，先喝着吧！”
欧阳萌意识到了严重性。她突然想起什么，慌忙去找手机，叮叮咚咚快按了一串号码，接通了唐糖的电话。
“唐糖，还好吗？听说你那边流行一种可怕的病毒？”欧阳萌开口就问。
“是啊，姐姐。我正要打电话告诉你！很可怕，抗生素完全不起作用，染上的人都死了！”唐糖的语调有些惊恐。“最先的症状是热、咳嗽，和感冒一样，所以初期很不容易识别。”
唐糖不是在呼吸科吗？欧阳萌战栗了一下。“你没染上吧！”
“估计现在还没有，以后难讲。”唐糖郁闷地说。
“你现在回来吧，别上班了。”欧阳萌冲口而出，说出来又觉得荒谬。
“呵呵，知道姐姐担心我。要是医生都不上班，病人找谁去？死的人不是更多。”唐糖说，“现在每天来门诊看热的病人排成长龙了。我会小心的，姐姐也一定小心！”
挂了电话，欧阳萌心神不宁。
两天后，电视新闻做了详细介绍。传染病名为**型性肺炎，又称saRs病毒感染。通过近距离飞沫传播、接触患者的分泌物及密切接触传播，是一种新出现的病毒，人群不具免疫力，普遍易感。目前还无有效治疗措施。全国进入紧急戒备状态，号召全民一起对抗病毒。
“无有效治疗措施”，作为一名护士，欧阳萌深深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也就是说，和“艾滋病”一样，染上了，就是死路一条。她深深为唐糖担心。
（五）
满大街的人都戴上了白口罩，各大医院特设热门诊，遇到疑似病人，马上隔离。一时之间，人人谈“非”变色。
秦牧很担心欧阳萌，他说幸亏欧阳萌不是呼吸科的护士，否则他头要急白了。欧阳萌说，别往医院跑了，医院现在是“是非之地”。秦牧说，我的心上人在这里，我的脚不听使唤。
自**肆虐，秦牧每天接欧阳萌下班。欧阳萌说，我要传染上了saRs，不也连累你了？秦牧说，能被你连累，我死也值了！
医院高度戒备，各科室每天做严密的消毒工作，人人紧张而忙碌。欧阳萌的工作量更大了。她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舒服。
几天后，唐糖打来电话，“姐姐，我开始烧了，还干咳。”
欧阳萌听出了她的恐惧，头皮麻：“不会的，你一定是感冒了。你是医生，应该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
“唉。”唐糖叹了口气，“医生也是人，也会感染的。”
“唐糖......”欧阳萌哽咽。
“我不舒服，先挂了。姐姐一定要注意身体！”挂断电话，欧阳萌的心七上八下。
第二天，唐糖来短信：我被隔离了。
第三天，唐糖来短信：我被确诊，传染上了。欧阳萌为唐糖痛哭了一场。
第四天，唐糖没有短信。
第五天，欧阳萌打通了唐糖的手机，没人接。她心慌得厉害，拨打唐糖所在医院科室的电话。一个医生接了，他告诉欧阳萌，唐糖死了。
一个鲜花般盛开的女孩就这样消失了？欧阳萌两眼一黑，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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