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在我身后站了一阵,声音低沉,认真道,“玉婉,你要的,我会给你,但不是现在。”
我没有回头,更没有多与他再说一句。
若非豌豆还没找到,我此刻已经对他下手了。
之前,无数次想杀他,都看在孩子的面儿上,未能真正下定决心。
此番,我是彻底心寒了。
我的七个兄长,除了六哥于靖被关在东厂地牢,其余人都被沈煜害死了。
之前我还气恼莫庭轩他们不去寻我,原来他们都死了。
想到那次我吃了山楂糕中毒,是莫庭轩第一时间给我服了解药。
想到小四陪着我放火,陪着我给皇帝下毒。
想到萧七郎为了躲避沈煜的人追杀,割肉苟活。
想到他们陪我驰骋在漠北大草原,在匈奴之战中拼死护我周全,一切的一切都似发生在昨日一般。
那些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没有死在敌人手上,竟都死在了沈煜之手。
他们是我阴暗的生命中不能失去的温暖和光。
可他们都没了,我还怨他们不跟我走,怨他们没有寻我。
我是多么可怜又可笑之人,沈煜的为人我是相当了解的,竟然没想过他会在害死萧七郎之后,再对他们下手。
我哭着,笑着……
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掌死死握着,几乎无法呼吸。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倒下,豌豆还没找到。
我要忍,忍到可以杀掉沈煜,可以将他挫骨扬灰。
唇瓣被我生生咬出了血,口腔内满满的都是血腥气息。
我一步步挪到营帐中,一头栽在草堆上。
泪水如泄了闸,完全失控。
直到天光大亮,外面传来念雪的声音,我才艰难起身。
贴身伺候的小兵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我接过他递来的湿帕子,将脸彻底蒙上。
“娘!”
念雪扑到我怀里,“娘,你怎的哭了?”
“你想豌豆弟弟了吗?”
我抱紧念雪,哑声道,“大宝儿乖,大宝儿一定要好好的。”
“失火了!”
“走水了!”
我闻言猛地起身,抱着念雪往外跑。
果然,南郊平西军已经打了过来,他们的人将几处靠近外围的兵士营帐点燃。
夏从武跑到我和念雪身边,见我双目红肿,蹙了蹙眉,道,“战吧。”
我颔首,道,“战!”
这一场仗,有源源不断的平西军加入,足足打了近一个月,打到我们双方粮草全无,仍未停下。
我正愁如何解决燃眉之急,二舅的粮草竟从东周送了过来。
跟来的还有五万东周兵马。
东周一共才多少兵,此刻若我调转马头,东周必亡。
然而,那个传说中被我吓得半年未能睡一个整觉,斯斯文文的皇帝,竟是倾举国之力,前来助我。
说不感动是假的。
兵士们有米饭,有馒头,有菜有肉吃,一个个混着泪水,边吃边笑。
十余年未曾谋面的二舅,便是我在东周,也未曾与他相聚,此刻一身灰尘,头发乱蓬蓬的,胡子都打了结。
但我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我和娘的影子。
我扑到二舅怀里,哽咽道,“谢谢!”
“傻丫头,自家人,谢个啥。”
“你出征后,二舅便开始筹措粮草了,只是你们三四十万大军,这粮草难弄啊!”
“二舅。”
我双膝跪地,重重给他磕了一个头。
“我代董家军谢您了!”
二舅赶忙将我扶了起来,道,“咱们这次来,不光带来了粮草,还有衣裳和兵器,都是东周那位帮得忙。”
“他说,盼你得胜之日,能见上一面。”
我摇了摇头,道,“二舅,等我活到那日再说吧。”
“东周只剩不到三万禁卫军,其余兵马都给了你。”二舅认真道,“东周后宫至今无人,你可明白那位的意思?”
“呵呵……”我轻笑道,“让我给他当妃子,还是死了心吧,他给我当皇后,我可以考虑。”
一次次被算计,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因一丝感动便敢说以身相许的小姑娘了。
至于东周皇帝究竟什么意思,与我何干?
倒是谢润突然加入战团,有了合理解释。
原本我还诧异他为何突然杀出来对北郊平西军下手。
东周只有二十几万兵马,给了一次十万,一次五万,谢润五万,还是真敢下本钱。
就不怕我一口气把这二十万都给他祸祸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时想法而已。
我虽莽,却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这情分,我记下了。
吃饱喝足,全军休整。
这段时日,我们挨饿,对面平西军也不好过。
京城进不去,外围被我们掌控,他们想出来弄粮草,简直就是做梦。
我们的兵马足有四十万之巨。
他们虽有三十几万,现下都是饥饿之兵,根本没有多少战力。
“从武。”我走到夏从武身旁,“让人把粮草给从文他们那边送去。”
“不必。”夏从武道,“他那里,有谢小侯爷帮衬,不缺吃的。”
“果真不缺?”我迟疑道,“咱们现下有足够四十万兵士的粮草。”
“鬼将军这些日子心绪不宁,我便没有说与你听。”夏从武道,“许县令牵头,漠北五县联合征粮,早便将粮草送到了。”
“只是战争未停,谢小侯爷那里的人过不来,无法给咱们送粮。”
我挑眉,想来谢润是不愿意帮忙的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的不是吗?
凭什么将东周兵力全部调出帮我,若是东周国内出现叛乱,那个斯文小皇帝能熬几日?
“也好,下令全军,准备全面进攻。”
我看向对面平西军营寨,“一个不留!”
吃饱,休息好的兵士们来了精神,我亦是翻身上马。
二舅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抽。
“二舅!安心等我回来!”
我扯出个温柔笑容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全军听令,踏平平西军大营!”
说罢,我策马率先冲出营帐。
身后跟着抱孩子的夏从武和孙宏等将领。
直到翌日晌午,我们才结束战斗。
遍地尸骸,黏糊糊的血液将地面染得如同下过雨般湿滑。
一个活口都没留,平西军与我对阵的所有兵士全死了。
回到营寨,简单吃了饭食,我们便钻进营帐沉沉睡去。
太累了。
本不想全杀了的。
平西军的几个将领又用豌豆要挟我,多可笑,我会怕他们吗?
我只会让他们因为嘴贱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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