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安家门的烟娘心情大好,心道幸亏当初新阳果决,选择投靠郡主,这以后他们家的日子,定会一日更比一日好。
“娘子,归家吗?”
“归。”
新阳担心被顾家牵连,她得立刻回去告诉他好消息。
马车“嘚嘚”,急行在人烟稀少的陵阳大街。
陵阳连日大雪,路上的积雪越堆越厚,百姓除却必要,轻易不出门,故而除却酒肆茶楼,路上不见什么人。
正走得飞快的马车骤然一停,烟娘不悦地推开车窗,打算狠狠训马夫两句,却远远瞧见自家门口停了一辆车。
烟娘蹙眉:“她怎么又来了?”
婢子看她心烦,忙劝说:“娘子若不想瞧见宓娘,不如去别处晃晃?”
“我怕你家郎君等急了。”
“婢子可从后门进去,先把消息捎给郎君。”
“那你去回禀,我进七风居坐坐。”
“是。”
马车掉头,行到七风居门前。
虽天气不好,路上少人,但七风居里头热闹极了,烟娘想要一间雅室,小二却告诉她,二楼满座,无奈,她坐到大堂一角。
“娘子要喝什么?”
“一壶江雪。”
“好嘞~”
小二才退,街上便锣鼓喧天。
一队禁卫军骑着高头大马,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大喊:“明日新帝登基,百姓须尽数到皇城前叩拜新帝——”
锣鼓从街头,一路敲到结尾。
声色远去时,烟娘听见隔壁桌的一个茶客说:“先帝驾崩的事没有满城相告,新帝登基倒是恁得着急!”
“莫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这人声音不见小,反而更大,“这一年溱国发生多少荒唐事!要再这么荒唐下去,指不定能发生什么呢!”
对面的人脸色一白,正要再劝,却听别的茶客怒回:“说得好!先帝驾崩,新帝面上说悲痛欲绝,舍不得先帝,可实际上,不就是着急登基吗?!
可登基了,他就能坐稳皇位了?若真是这样,前朝也不至覆灭!”
“对!”
茶客们越加激愤。
饶是来送茶的小二小心避让,还是叫一个慷慨激昂的茶客撞到,茶壶被挥落,“哐当”一声砸到地上。
烟娘吓得坐不住,急忙丢下一锭银子奔出七风居。
陵阳何时乱成这般了?
门外,婢子去而复返:“娘子,郎君没回家。”
“为何没回?”
“说是朝事未散。”
烟娘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心里越发的惴惴不安。
莫说百姓心不定,贵家的心,比之百姓更惶惶。
昨日,御史娘子之所以带着好些娘子上门,看着似是托她帮忙,讨好郡主,其实,是来打探消息的。
她原还不知道她们想要打探什么,直到新阳说,一山不容二虎,若山中有二虎,两虎必要杀出一个你死我活。
若逍遥王败了……
烟娘不敢想下去。
“走,去皇城,接郎君。”
今日大明宫的早朝,一如往常,五更天开始。
新帝因心潮澎湃,一夜未免,故而不等王忠喊他,他自己便起身,喊人梳洗,换上新制的龙袍,往大明宫去。
他到得早,殿上只有几个四品官,于是,他靠上龙椅,闭起眼睛:“王忠,等人到齐了,叫醒朕。”
“是,陛下。”
新帝只想眯一会儿,谁知,不小心睡着了。
梦里,他站在一个极高的地方,俯瞰着极美的风景,忽然,脚下一空,他陡然往下坠。
“呜——”
新帝惊醒。
身侧,王忠拢着袖子,眼神迷离,高阶下,那几个早到的朝臣耷拉着脑袋,似是也打起了瞌睡。
见此,新帝生出怒意:“什么时辰了?!”
王忠骤醒:“回陛下,卯时了。”
卯时?!
朝事五更天始,卯时终,这个点了,该来上朝的臣子去了哪里?!
“百官呢?”
王忠急躬身:“老奴不知。”
“那就去弄明白!”
“是。”
王忠撩起下裳,奔下高阶,那几个耷拉脑袋的臣子被慌乱的脚步声吓住,稍作犹豫,拱手道:
“陛下,臣等和王总管一道出去看看。”
须臾,偌大的大明宫,只剩下帝座上的新帝。
“该死!”
新帝发出一声咒骂,骂声之大,竟在空荡荡的宫殿形成回响,回响冲进新帝耳朵,叫他再也挨不住寂寥,起身走下高阶。
大明宫外,白雪漫天。
新帝立在长阶的最高处,举目远眺,那漫天飞雪中,一行人抬着一张奢华的辇轿,缓缓走向大明宫。
辇轿之后,跟着数十朝臣。
一侧,王忠在冰雪中狂奔到他身侧:“陛——陛下,百官来了——”
新帝抬袖,反手给了王忠一个大嘴巴子:“朕眼睛不瞎,自己看见了!”
“……”
前日在殿上,他说见逍遥王如见他,朝臣果然听话,见逍遥王真如见帝亲临,然,他们是不是忘了,他才是溱帝!
须臾,辇轿被抬到高阶下,卿流景坐于轿中,拢袖轻咳:“陛下恕罪,今日微臣身子不适,来晚了片刻。”
谎言!
新帝知道,却无能为力,他不仅不敢表露怒意,还得笑着勾着嘴角,露出十二万分的关切:“二兄可有大碍?”
“劳陛下忧心,臣并无大碍。”
真可惜。
新帝心里叹道,面上说:“殿中暖和,二兄快些进来吧。”
“好。”
不久,皇帝坐于龙椅,逍遥王居帝左侧,朝臣分列于两侧,王忠立于高阶一角:“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臣垂首,无人说话。
新帝指尖又紧:“众卿无事启奏吗?”
“……”
殿上一片静默,好似天下太平。
然,天下怎可能太平?!
皇帝抬手,重拍几案:“父皇的丧礼该怎么办?鸿胪寺的韩夷公主该怎么处置?冷山天牢里那些勾结北夷的将臣是罚是放?
还有被安行洲抓回朝的萧大皇子又该如何安置?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该立刻拿来商议的大事!”
朝臣不言,眼神扫向逍遥王。
于是,新帝亦瞥卿流景。
只见他半垂着眼,面色苍白,双唇无血色,手心捧着一个暖炉,显得有些昏昏沉沉,彷佛真是病了。
“二兄,你说呢?”
卿流景轻挑眉角,张嘴欲答,话未出口,先吐出一阵沙哑的咳嗽:“咳咳咳……”
咳嗽不重,但因大殿极静,便显得咳嗽声很重,且重中夹着一种人即将归去的深沉无力,新帝、朝臣的神色纷纷变了。
片刻,新帝急吼:“来人,宣医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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