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宗大人你话多了啊!”任丹青立刻上前拉住宗毅,低声提醒道:“不胜酒力就别喝了……人多口杂的。”
他已然注意到云曦逐渐苍白的脸色,又担心案子牵涉当年旧人、再被有心人听去,倒不如不提了。
“是是,话多了,话多了。”宗毅转而拉住任丹青的袖子,感慨道:“我是高兴!替青帆高兴啊……”
任丹青顺着宗毅的话好一通安抚,这才止住了话匣子。
一顿接风宴,开开心心地起宴、各怀心事地结束。
云曦主仆送两位长辈到房间门口,任丹青一再嘱咐云曦莫要多想,这才扶着宗毅回房了。
从客栈归家后,洗漱毕的主仆二人坐到了梳妆台前,云曦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仍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青果一边帮自家小姐擦拭头发,一边自顾自地道:“小姐与其自个儿烦恼,倒不如将心事给陆大人说说嘛?”
云曦从怅然中回过神来,清眸重新变得明亮,她无奈笑笑:“跟陆大人说什么?”
“说小姐猜不透陆大人的身份啊!”青果一说到此事就激动起来,凑在云曦腿边说道:“他是不是跟小姐爹娘的案子……也有些牵扯?”
云曦懊恼地嘟了嘟嘴,小声说道:“我上次问了。”没问出来。
在十年前贪腐案一事上,陆青帆跟云曦有同样的顾虑,所以才摆出了相似的姿态,这是二人之间无言的默契。
可如今,云曦蓦然知晓当年的案子还牵系着陆青帆的家人……这种默契就化为一股更深重的内疚盘桓在心底,让她平添几分无措来。
青果听到自家小姐的话,忍不住站起身:“这样不就简单了嘛?既然陆大人觉得不是时候,小姐也觉得时机不妥,那莫不如放下顾虑,专注眼前事呀!”
脑海里敏锐的神经一下子被青果拨动,云曦惊觉自己着相了。
是了,既有心忧虑过往、倒不如着于当下。
她舒展眉眼,清丽的小脸儿浮现出一抹笑意,抬手揉了揉青果的小脑袋:“我家青果怎得这般聪明。”
越单纯的人,思考起复杂的事情来就越能给予人力量。
“奴婢这是大智若愚!”青果扬着小脸儿为自己分辨道:“分明一直就不傻嘛!”
云曦忍不住笑出声,起身就要给小丫鬟弄零嘴儿吃,高低得犒劳她一番!
陆青帆赶到云曦的小院时,还不知自己在无形中化解了一场“对峙”的小危机。
与户部侍郎易铎斗智斗勇后,乍见着院中两个小姑娘就着月光品茶吃点心的温馨氛围,令紧绷一整日的神经都跟着松懈下来。
“两位好雅兴。”
云曦一眼就瞧见了黑暗中握刀而来的俊挺男子,他眉眼下淡淡的疲惫无声地诉说着破案的艰难。
“大人来了,”云曦立刻让开一个位置,轻声说道:“用膳了吗?小灶上还温着米粥……”
陆青帆挥开长袍就坐,也不矫情,颔首道:“来一碗,多谢。”
“我去我去!”青果立刻把点心整个儿塞进嘴里,一溜烟儿跑掉了。
月光下,二人一站一坐,静默无声。
不施粉黛的人儿莹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如光晕慑人,陆青帆墨眸逐渐深邃,又不自觉地转向一旁、生怕多看一眼便把持不住想拥佳人在怀。
直到青果回来,才打破了这份静谧。
“大人,粥、小菜都在这里!还有这些点心,你也垫些!”青果大方地将几碟点心推过去。
“多谢……我吃完你可够?”陆青帆忍不住揶揄一句。
“啊呀,奴婢也没那么贪吃吧?”
“没有吗?”云曦反问一句。小姑娘气坏了,跺着脚藏到一边去了。
陆青帆忍笑轻咳一声,捧起桌上的碗。
温热的触感伴随着一股淡淡的米香一下子钻进了陆青帆的鼻间:柔白的米汤上漂浮着淡淡的葱叶,软烂的米粒皆绽出米花,一看便勾起人的馋虫来。
陆青帆食指大动,就着可口爽脆的小菜,愣是喝掉了两碗粥才作罢。
临了,他又特意尝了一口青果推来的点心:淡淡茉莉香的点心入口即化,不甜不腻。
“确实不错。”
陆青帆用帕子优雅地擦拭着嘴角,看得云曦不禁莞尔。单看这优雅的姿态,便是说陆大人是世家公子恐也有人相信哪。
“大人吃饱了吗?”
“饱了,多谢。”陆青帆点了点头:“易大人承认拓跋靖是来调养身子的。且每年入冬来明,都是为此。”
说完,陆青帆将袖中的药方递过去:“你看看可有不妥。”
云曦将药方认真看过、递了回去:“是治疗寒冰症的温补方子,没甚不妥,但也于拓跋靖没有啥大的改善。”
仅不疼不痒、聊以续命罢了。
陆青帆闻言冷哼一声,心道亏得没听那老狐狸一面之词。
讯问户部侍郎易铎时,那厮初始并不愿承认二人之间有私下勾连。
直到陆青帆戳破拓跋靖身受寒冰症之苦,购置药方的铁证摆在眼前,易铎又临时改口,说是为北莽和大明之间邦交才刻意隐瞒。
但陆青帆思虑的重点不在这里,他要排除北莽之人在药方上故意做手脚的可能。
云曦听完之后抿了抿唇,肯定道:“北莽大夫不善寒症,这种水平的药方,已是国手神医了。”
“哦?”陆青帆一讶,“北莽医术差劲至此?”
“不尽然。”
说到老本行,云曦的态度更加严谨:“各处医术皆有长短。如我大明更善中医药调制;北莽更善外伤骨术;苗疆精通盅蛊入药……”
盖因各处医术皆与其人文地貌有密切关联,这才能汇聚中医百家、治病救人。
“了解了。”陆青帆肃正了态度,又问道:“既排除了北莽之人动手的可能,那嫌犯很大几率还是大明自己人。”
云曦不置可否。
“大人,云曦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便是。”陆青帆无奈道:“此处只有我二人,有甚说不得?”
“凶犯大费周折污蔑易大人,必定有其因由。我猜测案发定然与易大人和拓跋靖私下生意有关,甚至可能跟奴隶买卖有关……要是能弄清楚二人的生意到底触及了哪位贵人的利益,兴许作案的动机就明了了。”
那嫌犯的范围也会小很多。
小姑娘分明只是验看了尸首,诸多口供、人员复杂关系云曦一概不知,可她却凭借强大的直觉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去。
陆青帆眼底的赞赏混着化不开的温柔满溢而出:“你同我想的一样。”
真真默契。
【作者题外话】:青果:谁说院中只有你二人?我不是人?
陆青帆:……
躲在墙角饿着肚子吹风的冷氏兄弟:大人忒不厚道,喝粥也不叫上我们!
陆青帆:???活干完了?
冷氏兄弟:没。主打一个一线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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