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让她送的那几份帖子她看过了。
难为往日宋挽自诩什么大家闺秀,说话咬文嚼字,却是连给人写个祭文姓名都能写错,真是可笑。
走进屋,林葭玥径自坐在二人身边,见宋挽同江行简齐齐皱眉的模样,丝毫不在意。
“给我拿双筷子,谢谢。”
朝蘅芷轻笑一声,林葭玥也不管别人是否欢迎她,伸手捏起一道点心放入口中。
宋挽不是最喜欢展现自己的闺秀风度,日日将什么规矩君子的挂在嘴边?那既选择做了伪君子,再看她不顺眼,也只能在心里憋着忍着!
“这点心真好吃,明日也往绣烟阁送一份成吗?你不会介意吧?”
宋挽淡笑:“喜欢便吃,再多也赏得起。”
“呵。”
林葭玥面上笑意冷了下来,片刻后又对江行简道:“行简哥哥许久未来寻玥儿,可是还在生玥儿的气?”
“我虽做错了事,但这几日也竭尽全力弥补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侯爷安心用膳,妾身失陪。”
话音刚落,江林二人连宋挽的背影都未看见,人便已回了寝房。
“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好吃嘛。”
丢下手中点心,林葭玥道:“锦乡伯府为何上门来闹?”
自她发现宋挽那份祭文写错姓名后,便连夜重写了一份。
好在她先前替公司副总写过一次,且还得到了全公司的认可,如果不是有此经历,她也不敢提笔上手。
虽然文绉绉的写起来麻烦了些,但照着宋挽那份缝缝改改也不算什么问题。
林葭玥自认写得情深意切,自己看着都要动容落泪,才故意没有将宋挽的那份抽出,而是一起放了进去。
有对比,才能显现出宋挽沽名钓誉之嫌。
想到今日刚起床就听下人说锦乡伯府来人骂了她大半个时辰,林葭玥便忍不住想笑。
“怎么不说话?”
江行简看着桌面上被林葭玥咬下一口,随手丢出的宝妆饼,神色冷漠:“为何私自做主写了诔文送到锦乡伯府?”
“诔文……为表哀思,这东西不是谁都能写吗?我还特意问过怀素同灵韵,她二人都说我可以写的。”
江行简眼皮微垂,有火发不出。
“那火器方子你何时能确定下来?”
他等得太久,着实等不下去。
江行简从未想过以此事催促林葭玥,可今日忽然忍不住了:“自回上京后,你再未研究过此物,反把心思都放在开铺掌家之上。”
“我想着如今你既得空,不若尽快将那火器研制出来,也好早日为娘娘分忧。”
林葭玥闻言脸色一垮。
天知道初见江行简救他于狼口的时候,她随口编的谎话会被记到如今?可如今看着江行简眼神认真神情肃穆,她又不敢开口了。
林葭玥抿唇,片刻后道:“在研究了,过段时日给你消息。”
“好。”
江行简深深呼气,回想那日她口中火器制造出的恐怖场景,心神微定。
为了阿姐同五皇子他已放弃太多,如今这火器他万不能放弃。
“你可吃好了?”
见他面色和缓,林葭玥眨着眸子:“你还未说锦乡伯府来人是为了什么呢。”
“你那封诔文将逝者姓名写错,锦乡伯府不满这才找上门来。”
他语气不好,林葭玥却是比他反应更大:“不可能,写错名字的分明是宋挽那张,我仔细检查过了。”
江行简垂眸:“你可知程夫人姓甚名谁?”
“那上头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叫卢恭人吗?”
江行简站起身,已没有力气再同她多说一句话。他一会儿还要去锦乡伯府给程夫人磕头,若晚了更显没诚意。
“你等等,是不是有人换了我的那份祭文?”
江行简回头,眸色深沉:“程夫人闺名卢婉,恭人是她的封号。”
“……”
林葭玥有些慌张:“我哪知道那么多?她叫卢婉便卢婉,写什么卢恭人?那两份帖子上头写的都是程门卢氏恭人,我真不知这是她的封号。”
双拳背在身后捏得死紧,江行简耳中突然响起一阵嗡鸣。
林葭玥怯怯上前,红着眼拉起他的手:“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可只是写错了名字,锦乡伯府不会那般斤斤计较的吧?我倒是觉得他们这样生气,许是因为宋挽将卢夫人的姓氏都写错了。”
“我只是个妾室,他们又怎么会同我计较?”
少女弯曲手指,在江行简掌心细细写下一个卢字。
“她就是这般写的,这个字分明写错了。”
江行简捏紧拳,许久后才哑着嗓子道:“死者为大,为表敬重通常要避死者讳,更读缺笔乃最常见做法。”
“我……”
少女双眸泛红:“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多的规矩说法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很用心在写那份祭文了,我真的很用心了。”
“罢了,我去锦乡伯府登门道歉。”
“我同你一起。”
江行简步子一顿,却是未曾理会她。
宋挽坐在书案前听着院中交谈,很是疑惑的问:“说来奇怪,林葭玥识字,虽写不出什么锦绣文章,但听她谈吐也不似没有见识之人,可怎会如此砭庸针俗,不知半点礼数?”
“奴婢也不知晓。”
“寻常百姓之家有人能识得三五字已是不凡,林葭玥以女子之身读书识字,便可说明她出身不低,可哪里的大族之后,会如此行事的?”
宋挽想了许久也未想明白,只好抛过不提。
“小姐,府中账册同对牌侯爷未曾带走。”
“寻人送至侯爷房中,就同他说账数已经对完,若还有不明的地方可来问我。”
蘅芷点点头,寻了婆子将东西送往江行简住处。
江行简正在屋中更衣,见那硕大木匣面色肃沉。
“罢了,随我搬到母亲的绛香院里。”
去到绛香院,将东西放下江行简低声道:“还要劳烦母亲再操劳一段时日,挽儿她……暂时无力掌管府里中馈。”
江母扶着头,病恹恹起身:“她又耍性子了?往日在府里守寡时,分明乖巧孝顺得很,怎的如今你回府了,她倒生出这么多事来?”
“她这般小性儿,以往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宋府定这桩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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