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载道并不是一个有名的人,但他的师门却是名动五州的宗门。
天下共分五州,其中之一名曰东道玄州,州内有四宗一楼分镇东南西北中五方,陈载道正是坐镇东方的青神剑宗弟子。
说起各州宗门,所有山上人都会同时想起一个说法,那就是斩道人!
除去位处中央的中土神州被圣人以大神通分离山上山下,其馀四州的凡人与修行者都是仙凡同存,因而时有山上人仗着修为神通欺压山下之人,后来为了凡人得以生存,四州共同定下规矩,山上之人不得倚仗修为横行。
为了维护这一条规矩,山上渐渐形成了另一条规矩,只要列入宗字头的门派,必须维护划分好的地界安宁,将肆意扰乱山下的修行者,斩其道,杀其人,是为斩道人。
青神剑宗正是五千年前,替代了另一个沒落宗门的门派,负责维持东道玄州东方地界的斩道之人。
但陈载道虽然出身青神剑宗,其实却还沒到负责斩道的时候,他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低到很可能斩不了別人,反而被別人斩了道。
天地玄黄,山上用以划分实力的四大境界,天者登神;地者羽化;玄者若水;黄者通幽,陈载道如今修为仅仅是通幽圆满。
而且目前陈载道并不在东极玄州,按照师门规矩下山游历,他此时所在之地,乃是北冰原州的百叶城地界,是天缺宗的负责的地方。
但这一天本该在山头静坐,参悟天道的陈载道,却已然忘了这一切,在夜幕之下如鸟儿般飞降而下,踏在毫无道路的荒山中,一路疾驰。
因为他在风中听到了哭喊声,呼救声。
很快,刺鼻的腥风传来,他看到了一座村庄的轮廓,当踏入村庄的瞬间,背上的长剑已然落在手上,全然忘了一切,只想将村内站立的人全数斩于剑下。
横佈地上的尸体,赤裸的妇人,眼中能看到的一切,都让悟道修长生的人失去了理智,只懂得挥剑前行。
作为山上之人,陈载道的剑对山下人来说,无异是可怕的,那怕对方是稍有功夫在身的江湖人,也绝不可能例外。
剑一挥,黑夜多了一抹白光,白光下多了一个断魂人,就是那样简单,性命在这一刻连一文铜板都值不上。
“人呢...有人活着吗?”
轻松杀正在喝酒大笑的数人,身为持剑者,身为最讲究修心的道士,陈载道并沒有就此冷静下来,通红的双目流着泪水四处张望,身体不可自控的颤抖。
“这位道长,此处发生了何事?”
一道厚重的声音突然在风中响起,继而有一位身穿紫衣华服的中年人走来,诧异的看着四周,双眼内闪过一丝不可察的杀意。
“杀!”
双眼赤红,目带绝望的道士,在游走低喃中停了下来,看着来人好一会,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持剑便又杀上,竟然不问任何缘由,不管来者何人,像是疯子般。
身穿紫衣华服的中年人眼看无法沟通,冷哼一声,微微错开身子让过数剑,在剑与剑的空隙中,横手成鞭,一鞭就击打在道士身上,将他往后击飞。
“小小通幽境,找死!”
中年人说话间,左脚一跺,在跺裂的地面中,身影已然抢到道士的背后,轻喝了一声,右腿夹带风声扫出,将身在半空的人直接扫入一座木屋之内。
“我楚东河的人你也敢动,该死的道士!”
紫衣华服的中年人不是谁,正是稍早前杀了莫树下的王国信,真名楚东河,是一位曾经流窜北冰原州的悍匪,据说早已被某个门派斩杀。
但又有谁能想到已死的他,其实一直沒有死,反倒是在百叶城有两家客栈,带着几位忠心的手下隐姓埋名,当起了一位客栈掌柜,更在城西有着善名。
一腿将陈载道扫飞,楚东河也沒有停留,身影一闪一现,便已是带着一把大刀沖入木屋,显然是打算趁势将对手杀死。
动手挟雷霆之势之速,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是楚东河一直奉行的做法,他从来不会说些无聊话,像傻瓜般动嘴皮子,显摆完自己的能力才出手。
只是出身青神剑宗,陈载道那怕陷入了疯狂,本能依然强悍,落地瞬间已然从地面弹起,换了一口新气持剑挡开紧随而来的刀光。
楚东河似乎也沒想到陈载道的反应竟然如此快,但眉头略皱后,左脚再度抢前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度缩短,手中大刀一刀接一刀,连绵不绝,丝毫沒有退缩之意。
因为他的实力比陈载道更强,而且不管是山上修行人,还是山下武夫,撕杀最为讲究的就是气息流动。
如同人的呼吸一样,修行者体内的玄黄之气也不可能一直运转不休,同样会像呼吸般一吸一吐,然后再流转起来,是为一气。
而在一气与一气连接间,再强大的修行者在此期间都无法动用体内玄黄之气,除了身体更为强壮,其实与普通人的差別并不大。
楚东河现在要做的就是迫逼陈载道强行换气,或者换不上一口新气。
这两种情况,不管出现那一种,他都有信心在那一剎那,将眼前不知来自何方的道士斩于刀下。
他痛恨他。
那些已经身归黄泉的大汉,全都是他这些年精心培养出来的心腹,实力虽然只有江湖武夫的程度,但全都忠心不二,是很难找到的人手。
不管山上山下,实力虽然重要,但可信的手下才是维持家族兴旺的根基,楚东河本来还想做完这一次,就在百叶城潜心修道,然后依靠他们慢慢积累成豪门世家。
可是沒想到,他只是去了一趟无名村西边的草屋,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手下全死了,震惊同时,看出陈载道只有通幽境的实力便杀心大起。和那些大汉不一样,楚东河看似是江湖武夫,实际却是一个若水境的修行者。
虽然事发突然,但楚东河依然一眼认出了青神剑宗的佩剑样式,自知无师无门,根本不可能在剑法上胜过陈载道,便依靠着自身的若水境去强压,打算靠境界和更长的一气,直接分出生死胜负。
一点点优势,就足以决定胜负生死。
不用冒任何险,靠自身境界将对方压制,然后拼一气长短,这种稳操胜算的事,向来是散修对付门派弟子的手段。
撕杀,就是以己之长击彼之短,而后活下来。
凭机缘登山的散修手段稀少,怎么都比不上传承有序的门派或世家子弟,所以撕杀起来并不华丽,往往简单粗暴,都是拼一个修为高低,鲜少会去比拼剑法,术法之类。
楚东河当然也是这么做,他也是散修。
但这一次,他似乎失算了。
连绵成片的刀光剑光内,陈载道的气息忽高忽低,数次在一气将绝之际,偏偏又被他硬生生拖长,当楚东河感到不妙之时,想后退换取空间来换气的时侯,已经晚了。
原来早在通幽境圆满的人竟然临阵破境了,迈入了若水境。
陈载道更狠的是,破境而涌出的新气,在山上来说,那怕不能马上吸纳,所有人都会选择暂时不管,然后再尽快炼化。
因为每次破境涌出的新气,与能否突破下一个境界息息相关,可以说是未来大道的根本,但他却是丝毫不管,直接动用新气替代了原来的旧气,以此让自己的气息连绵不断。
相当于重新换了一口气,陈载道虽然无法稳固住若水境,但比起楚东河的时间却多了太多。
陈载道能够不惜损坏根本续上一口气,是借了破境之势,楚东河却不行,他的若水境连圆满都沒有达到,更別谈破入羽化境。
但若是他能有若水境圆满的境界,半只脚踏入了羽化境,就沒有必要选择这样的拼杀方式了,不到几个照面便能拳杀陈载道。
天地玄黄四境,玄黄二境的差別尚不算大,可到了地境的羽化,那怕只是半只脚,其中差別已是一个在山脚,一个在山顶。
散修比门派弟子更优势的地方就在于敢拼敢死,且战且退同时,楚东河不断眼扫四方,似乎希望找出破局之法,只要能再换一口气,他依然是胜算最大的一方。
然而双眼赤红的人似乎也看出他的心思,手中长剑越发凌厉急速,左手剑指连续变化数次。
通幽境无法动用的道术,若水境已经可以了,只是临阵初用,陈载道需要时间来完成,无法做到一气呵成。
说到底,他终究是出身青神剑宗,道术剑法传承有序,不像楚东河散修出身,只能靠机缘,靠自悟。
左手连续变化的剑指,看起来像是随剑招而变,实际上却是青神剑宗独门的缩地成寸之法,能让人在目之可及的视缐内瞬间换位,是一种极为上乘的遁法,可用于近身杀敌,也可用于逃跑。
楚东河虽然知道青神剑宗,奈何隔了茫茫大海,他又怎么可能见过青神剑宗的秘法,看到陈载道身影消失才感到不妙时,反应已经慢上了半步。
这半步的时候,实际上就有一剎那,但一剎那便足够了,因为出现在他背后的人已然递出两剑,一剑脖子,一剑背心。
一口气递出两剑,陈载道也坚持不下去了,身影一扭便往左方倒下,第一次使用缩地之法,体内气息不稳,种种状况加起来,让他感到头晕目眩,连续吐了几口鲜血,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都死光了...”
“有谁活着吗...”
“有谁活着吗...”
“怎么会这样...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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