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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笑嘻嘻的说你还没想出来?”
“我竟然笑嘻嘻的说我还没想出来。”
“你难道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
“不怎么好笑。”衣涧扉依然笑嘻嘻地说:“可我还能笑出来,笑又不用花钱,我为什么不多笑一笑?”
昌易如却沉下脸:“我现在倒宁愿花钱,让自己笑一笑。”
“你笑不出来?”
“通常别人还没想到办法,我自己也想不出办法,又必须要有办法的时候,我的都不大笑得出来。”
“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让昌兄笑一笑的办法。”
昌易如瞪着他,就像在瞪着一只公鸡,他甚至侧了侧头,瞪了半天,忽然点了点头:“好,笑一笑也好,只不过希望你的办法真的是个好办法。”
“好极了,保证可以让你马上笑出来。”
“我听着。”
“我的办法就是......”衣涧扉板起脸:“不论谁想让自己笑一笑,都根本不需要办法。”
“果然好办法。”昌易如果然笑了起来,忍都忍不住:“好到我现在就想在你鼻子上揍一拳。”
四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衣涧扉收起了笑容:“既然动静都不宜,我宁愿静。”
他宁愿静。
只不过即使他们四个人都宁愿静,别人却未必。
所以不久之后,孙平又走了进来。
衣涧扉依然看着他微笑,依然很有耐心的样子。
“有人要走。”孙平躬身,平淡地说:“要出去,属下......”
“你没有阻拦?”衣涧扉平淡地问。
“属下不知如何处理,请庄主赐示。”
衣涧扉站了起来,慢慢转过身子,负起手,对着墙壁。
墙壁凹凸,在烛光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斑驳的阴影,连绵成片,依依不绝。
两个人说得很平淡,另外两个听着的,大概正觉得惊心动魄。
显然飞涧山庄的斗志,正在瓦解。
已经瓦解。
并且瓦解的要比预想的更快。
不论谁在固守的时候墙壁却出了一个大洞,无法修补,都不是一件能够很容易继续坚强下去的事情。
“井水里,也被放了毒,刚才死了两只鸭子。”孙平依然平淡:“还有一只鸡。一头牛正在呕吐,井水周围的草皮正在枯萎,按照情况估计,片刻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家畜死亡。”
“看起来我们这几天要少吃点肉了。”韦帆守说。
“难道他们竟然挖到了井下?”昌易如问。
“他们不必挖到井下。”衣涧扉背着身子淡淡的说。
“人员伤亡应该不会太多,发现的早,制止的也早。”
衣涧扉没有说话。
“属下......”
“说。”
“属下不想拦阻他们。”
昌易如已经在叹息。
孙平的意思很明显,如今的飞涧山庄已经飘摇,他不想有更多的人陪葬。
“你认为他们出的去?”
“属下不认为他们出的去,属下也已经讲明,他们依然执意要走,或者,可以碰碰运气,这毕竟是各按天命的事情,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属下如此,可以心安。”
这一次连韦帆守都摇了摇头。
“围而不攻。”昌易如说:“古来的兵法,历来讲究围城必留生路,以期瓦解城内斗志,所以......”他甚至晃起了脑袋:“所以他们未必没有生路。”
“他们不会有。”衣涧扉看着墙壁说。
“为何?”昌易如不服气。
“因为你并不真的了解风弃天。”
大堂里静默下来。
那么有没有人真的了解衣涧扉?
他为什么要造出如此简朴阔大的一间厅堂?
他为什么要看着夕阳,轻轻叹息?
他是谁?
他自己又如何认定自己?
他在看着夕阳的时候,在想着什么?
看起来即使是孙平,也并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风弃天知道吗?
“他们需要一条路。”衣涧扉说:“一条血路。”
“庄主......”孙平已经惊诧。
“多少人想走?”
“大概50个。”
“一半。”
“一大半。”
“是,还有人心有顾虑,现在还不敢明说。”
“还有人......”孙平轻声说:“肯留下来。”
“好。”衣涧扉点了点头。
“肯留下来的,都是好手。”
“很好。”衣涧扉又点了点头,就像在和墙壁倾谈:“凡留下来的,此役之后若还活着,我请他们喝酒,我要每人敬他们一杯酒,我有的,他们都有。”
“庄主的意......”
衣涧扉已经转过身来,看着孙平,也看着韦帆守和昌易如:“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很感激。”
三个人都沉默,都在盯着他,眼睛却已经在闪烁。
“你。”衣涧扉看着孙平:“你想不想走?”
“想。”孙平点了点头。
“现在吗?”
孙平摇了摇头:“庄主想走的时候,我就走,庄主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现在要留,留在这里。”
“那么我就留,留在庄主身前,身侧,身后。”
“风云十四骑事起突然。”衣涧扉坐到椅子上,微笑着,又振了振长袍的下摆,转过头看着昌易如和韦帆守,轻缓热切地说:“韦兄和昌兄想必来的急促,如今在山庄里时日已经不短,家中诸事,想必已经烦乱,风弃天是小事,这许多日子,涧扉心中甚是感激,无以为报,两位兄长,是不是也该回家里看一看,涧扉就不再留了,正好此去,也替涧扉为这些下人做做安置。”然后他拱了拱手:“有劳了。”
“你不留?”韦帆守说。
“我不留了。”衣涧扉点了点头。
“可我想多住两日,你要我走,我偏是不走。”
昌易如在旁边摇着头:“我是什么人物,你以为你说来我就来,说走我就走吗?”
“不敢,涧扉请两位走。”
“请也不走。”
“那么两位,如何肯走?”
“既然来了,不到我们想走的时候,就不会走。”
“真的不走?”
“不走。”
衣涧扉站了起来,:“不走亦好。”他的视线已经空远,如同穿过墙壁,在望着夕阳:“我们,会赢的。”
空气沉默下来。
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象衣涧扉一样,对于胜利充满着信心?
“涧扉的意思,要让他们走吗?”韦帆守说。
“是。”
“可是风云帮正在外面虎视眈眈。”韦帆守说:“我并不反对你让他们离开,只不过如此一走,我们的弱点,就尽显在风云帮眼下。”
“我知道。”
“如此他们就更加可以确定,山庄里的人心,已经离散。”
“他们可以。”
“你的打算,还要我们四个分出人手护送他们?”
“要的。”
“我也并不想反对,只是,我们如此做,风云帮如果趁机进攻飞涧山庄,按照你的估计,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我们没有胜算。”
韦帆守不再说话。
“所以我们要先想想办法。”衣涧扉却继续说。
“如果我们四个人并不出去......”孙平轻声说:“庄主估计,风弃天会不会在今晚就开始进攻?”
“我知道,他不会。”衣涧扉摇了摇头说:“惧意就象火星,慢慢可以燎原,可以传染,就像瘟疫。”
“是。”孙平轻叹了一声。
“所以风弃天知道继续等下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于他来说,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围困等待。在需要等待的时候,他的耐心从来都不会消没,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原来是,现在依然是。”
风弃天的确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曾经在破雪岭上一战身败,退避,疗伤,重整旗鼓。
他用了20年的时间,终于可以卷土重来,找到他的敌人,再把他的敌人慢慢挤压,消灭掉。
“所以,我的计划是,你们三个一起出去,我在山庄独守,防备万一。”然后衣涧扉抱了抱拳:“有劳两位兄长。”
“我们没有问题。”韦帆守说:“只是你自己守在山庄里,风云帮见到我们人手分散,必定聚众来犯,你的处境,甚是凶险。”
“所以我们要改扮。”孙平缓慢的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
“对付这一队逃走的家仆护卫,风弃天不会派出太多人手。”衣涧扉说:“我的估计,应该是两个人,风十三,风十二。”
“他们剩下十二个人,派走两个,尚余十名,这十位仁兄,会依然坚守围困山庄。”
“是。”衣涧扉叹了口气:“毕竟我,才是他们想要的。”
“这两个出手阻截的人......”孙平说:“我们三个可以应付。”
“我们只要撕开一个缺口,让这一队人马逃走,不必恋战,之后,立刻折回,想必这两位风云帮的好汉,还留不住我们。”昌易如说。
“只是激战一起,风弃天立刻会想到,我们有人混在这批人里,他接着会很快知道,究竟有几个人。”韦帆守说。
“是。”孙平点了点头:“所以他会加派人手,将我们堵截在外,他自己带人,围攻山庄。”
“如此我们被分成了两段。”韦帆守说:“形势艰难,恐怕不能持久。”
所有人沉默下来。
“除非......”孙平说:“除非我们能让风弃天以为,庄主,也在这些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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