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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吴府后山的观霞亭,这里一派春天的风光,大片的桃花杏花都开了,粉的白的连成一片,远远看上去美得不得了,小道上零零落落的沾了些落英,若岫并着一行人缓缓走过去,便看到亭子周围摆了很多案桌,上面是几样简单的茶点,袁漱玉已经在忙碌了,人还没有到齐,大家三三两两的结伴找了位子坐。
张璇和雪儿就被断剑山庄的那几个人拉走,若岫一行人也找了一张靠边的位子坐下,围成一个小圈,开始闲聊谈笑。
若岫终于再一次看见了袁家小姐,她显得比上次消瘦了很多,小圆脸变得不那么圆润可爱,可是眼神看上去却更加清亮了,脸色红润,看上去就有一股勃的朝气,就连走起路来的气度都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若说以前的袁家小姐如诗如画,那此刻的袁家小姐便可以说是如山如河了。
子默并没有一同过来,而是拉着西门司谶和先行去了后山深处,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近来既然不能动武,那还是得有些自保的东西才好,这些人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他自己也并不愿意每日龟缩在屋子里不出门,所以他决定制作一些方便快捷的毒药以便不时之需,他们很早就动身出了,说是等他们这边开始,就差不过能到,若岫他们来了这里半天也没见他们,她一面安慰自己,前两天下了春雨,山上有些泥泞,赶不及回来其实也算正常,一面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别人说话。
袁漱玉走来这桌,和乐水几人寒暄两句,乐水对她很是赞赏,便和她搭话说了两句。却没想到两人居然聊得很投机,袁小姐索性也坐在旁边和乐水探讨起来,若岫因为担心有些心神不宁,两人在说些什么也没听进去。
“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再参加这样的聚会么,怎得这次来了,反而心不在焉的?”吴圣学和几个故旧打过招呼。走到若岫身边坐了下来。
若岫才不会给他机会嘲笑自己,便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呀,只是看到袁家小姐如此,有些自惭形秽。”
“难得,陶家五姑娘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吴圣学笑着摇头道。
“你倒是了解我。”若岫撇撇嘴道。
“我和乐水可是很小的时候就玩在一起了,对他这个让人头疼的妹子自然熟悉的很。再说,以前我和你又不是没见过。”吴圣学斜睨若岫一眼。
“哦?”若岫有些好奇,“平源和微水离得那么远,你们怎么混在一起地?”
“说什么呢?”吴圣学伸了柄扇子过来想敲若岫,被若岫瞪眼拍开,“你真不记得了?以前我家也是住在平源的啊。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搬到这里的。”
若岫忽然有些尴尬,她已经很久没有被提醒过以前的事情了,若不是吴圣学这么说,她险些要忘记自己不是“原住民”了。
若岫想了想,迟疑地开口,“你知道的,我曾经大病一场,醒来后好些事情都记不得了。”
“原来你哥说的是真地。”吴圣学若有所思地看着若岫。
“不然呢?”若岫笑着看他,心里已经不像最初提起这些一般忐忑。而是一片安然。她就是她,就算不被再多的人接受,还会有子默陪伴着她。
“你果然和以前的若岫大相径庭。我原来以为你是因为年岁大了,所以与先前不一样,可乐水说……”吴圣学忽然清咳了一声,不说了。
若岫笑了,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原来的若岫,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时候啊。你冷冷清清的。傲气地很,并不和我们说话。也不和我们玩闹,就喜欢冷冷的抬高下巴看着我们。”吴圣学从善如流,随着若岫将话题带开。
“是不是很像她?”若岫抿着嘴,偷偷指了指远处的张璇,轻声逗他道。
“嗯,你这么说来,还真是有点像。”吴圣学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严肃地道,“现在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么让人害怕了吧。”
“我得去告诉张姑娘,”若岫作势起身,被吴圣学慌忙拦下。
“怕了你了。”吴圣学可怜兮兮地道,“我只不过说了两句实话,就落得这步田地,小岫实在太厉害了,难怪有人言听计从呢。”
“有人耍嘴皮子说不过人,就爱拿不相干的人来说事,”若岫轻笑着看吴圣学,一脸无奈地摇头道,“真是读书人的悲哀啊。”
“如今方知古之圣贤,实非吾等之力所能及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至理名言矣,千秋万载,竟如出一辙,圣人之言果然振聋聩。”吴圣学一脸悲愤。
“我这算是近之不逊咯?”若岫笑嘻嘻地问道。
吴圣学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你这道理敢不敢与张姑娘讲?”若岫冷哼道。
“她是江湖人,不用理会读书人的文字游戏。”吴圣学摇头晃脑地道。
“那是说,你对文字游戏了如指掌咯?”若岫坏笑道。
吴圣学警惕地看了若岫一眼,戒备地道,“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何以顾左右而言他呢?”若岫不容他躲开话题。
“吾生也有
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
殆己。”吴圣学小心措辞,瞪眼道,“人生在世,自然不是事事皆能精通的。”
“你也算是读书人,可是学而不思,如此蠢钝也是应该。”若岫点点坏笑着算计他。
“听你这么说,你是且学且思咯?”吴圣学斜眄着若岫道。
“难道没听说过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我读书虽少,却对古人之言,能会意几分。”若岫认真点点头道。
“那你且说说,古人之言,我怎么就不明白了。”吴圣学来了瘾,眼睛亮闪闪的,自从他们一路奔波忙碌,便很少这么和人斗嘴了。
旁边的乐水和袁小姐也听见了动静,转向这边听他们俩胡言乱语,若岫也被挑起了兴致,决定再涮他一回。
若岫低头想了想,开口道,“先莫说圣人之言,就说这最常读的,诗经之中,你能明白多少?”
“此话怎讲?”吴圣学挑眉。
“那我问你,为什么诗经的篇要是关雎?而不是什么七月,或者是生民?”若岫煞有介事地道。
吴圣学拧眉,瞪眼对若岫道,“我不信你知道,你若说的不在理,可不饶你。”
若岫轻笑,“易因何乾坤,诗便因何而关雎。”
若岫记得很久以前曾经看过一篇很有名的悼文,句便是“易何以乾坤,诗何以关雎。”她这是取了个巧,倒着用了这句,用疑问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吴圣学看了若岫一眼,郁闷地道,“算你对了。”
“你还别不服,就算不说那些。光这单个儿的字,你能懂得几分?”若岫斜倚进椅子,端起茶碗润喉,平常总是被他涮着玩,如今总算逮到机会了。
“字?”吴圣学显然有些懵。
“是啊,我问你,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鸠字怎解?可有典故?”若岫放下茶碗。
“愿闻其详。”吴圣学这回也学聪明了,不和若岫辩,也端起茶杯道,“我就不信,一个字你还能掰出什么花样来。”
“真真是粪土之墙。”若岫摇头笑叹,“鸠字,从九从鸟,在诗经上就有证据。你只道是那关雎,可这诗经里却还有一句,鸠在桑,其子七兮,加爹加娘,恰好九个。如此,岂不是每个字皆出有典?可不是我瞎想出来地。”
“听你在那儿掰。”吴圣学失笑,“这妮子每天在家里也不出来,不光学会了做饭,还想出了这些乱七八糟地。”
乐水和袁漱玉听了这个,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几个人说笑了两句,若岫这才知道,这次集会是袁漱玉一手办的,主要是为了给她的那些平民学生们修缮校舍,这有点像是现代的募捐活动,怪不得吴圣学帮忙邀请了那么多人一同来,甚至连雪儿都被叫了来,袁漱玉和他们说了没几句,便又转去另一圈人那里说话,她的步子很稳,透着一种很容易就能现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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