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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水声……若隐若现,模模糊糊,时而清晰时而又虚幻不真……
怎么会有水声呢?
黑青年猛然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却很温柔地印入眼帘,无数奶黄色的光斑渐渐消失,随即,呈现在眼前的是白色的遮阳伞和远处明净的天空,蔚蓝清澈、万里无云。
若岚伸手捂着额头和有些遮眼的刘海,慢慢直起身。
怎么会睡着了呢……
别墅有个面积不大,却很适合边晒太阳边喝下午茶的后花园,在经过几天的努力之后,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随着春天的到来,葱郁清新,碧绿怡人。若岚本来借着阳光明媚的午后,靠在庭院里的躺椅上,沏了壶碧螺春,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看书。
一本连他看起来都感到有些乏味的小说,虽然作者引用插入的许多名言和历史还比较对他的口味,但故事的主线实在没有可取之处。
没想到看着看着,竟会睡着了。他可是极少会看着书还能不知不觉地睡着,况且,现在才午后两点,普通人最容易昏昏欲睡的时间,而他却最不喜欢在这时候睡午觉。
他拿起遮阳伞下,白色的茶桌上,一只黑色外壳镶嵌着红色版面的手机,打开来不经意地瞄了一眼。下午2点34分,有一条短信。
是优兰来的:那么好的天气,别一直闷在家里看书啊,偶尔出去做做户外运动嘛!你的皮肤白的快吓死人啦,还不赶紧晒晒黑,看起来也能健康一点~~!^_^
若岚微微地弯起嘴角,目光柔和地笑了一下,心想:并不是他不喜欢晒太阳,只是血色天生不好,加上又晒不黑而已。如果晒得太厉害,可是要脱皮的。
有时他也奇怪,明明血液检测完美达标,为什么皮肤却那么惨白如雪,不见血色。
他轻轻地关上翻盖手机,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糟了!
若岚立刻跳了起来,随手丢掉书,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屋内,一头钻进厨房。
他看到像喷气火车头一样热气直窜的蒸锅,提醒锅子过热的警报笛鸣响着低闷的好似口哨的声音,心下一冷。把火关掉后,打开锅盖,一股白色的雾气直冒出来,遮蔽了视线。过了一会,他才看清楚锅子里一盘糊成水浆的东西,汁液溢出盘子,然后从小孔中漏了下去。
一盘特制的密桨糕点料理就这样面目全非了,若岚不禁灰心丧气地看着蒸过头的食物,想他水平一流的烹饪技术也会做出这种东西,简直欲哭无泪。
都怪那本无聊之极的书!
他在心底暗暗苦叹,然后将这幕残局收拾干净。午饭没了,昨天出门买的材料也不够他做第二份特制糕点,而且再蒸,又要花上一个小时,到时等于是在吃午点。
在他的计划中,早上八点吃早饭,一点半到两点准时吃午饭,晚上七点吃晚饭,当然,这是放假的时候,也是他认为最合理的三餐时间。如果在学校,因为有定时的午休时间,不能做到这点。
可是今天的午饭泡汤了,他非常痛心而无奈地打开冰箱,拿出冷冻食品,然后一股脑儿丢进微波炉,回到客厅里等待一顿没有营养随便解决的午饭。
一顿迟到的午饭,他感到肚子在唱空城计。
他即而想起院子里喝到一半的碧螺春,便回到庭院,把茶壶和杯子也收拾干净,那本小说他再也没心情看下去,书被无情地冷落在客厅沙旁的茶几上,人以拘谨的姿势端坐,轻靠在沙上闭目养神。回想起梦里的水声,隐隐约约,好象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尽管听起来毫无意义,但他却觉得似乎是在引诱着他,走入那片黑暗中。
好奇怪的梦。
为了尽快忘掉它,他使自己尽量保持放松,思绪呈现一时的空白。
“叮!”
厨房里传来微波炉停下的声音,他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向厨房,然后,这顿午饭就这样草草了事了,用一盒难以下咽的炒饭塞饱肚子,他很怀疑,为什么有些人懒得自己动手,会喜欢每天以这种冷冻食品解决三餐。
下午,他从地下车库把小型吉普车开出来,那是他在一次汽车拍卖会上便宜购买来的二手车,到不是贪图便宜,只是他喜欢这种四四方方的吉普,朴素而耐用,既可以在城市里跑高架,又可以去野外作长途旅行,比那些华丽却不实用的跑车好得多。
他把车子稍微改造了一下,节省用油,降低排气,然后就变成了他的爱车。
他决定,听一回优兰的忠告,下午到市中心去采购书籍和接下来几天的伙食。
大约傍晚六点,他急急忙忙地开着快车回到家,为了能赶上准时吃晚饭。也就在这时候,他现屋子有些不对劲。
他把车子在地下车库停放好后,沿着地下过道走回别墅,就在穿过护栏,打开过道尽头的门时,他现门边有一些泥土的痕迹,在靠近底下门缝这边,不是很明显,但他确定这里不该有这些痕迹。
他蹲下身,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些痕迹,有点像鞋子踩在这里留下不清晰的鞋印,因为不完整,所以看起来只是一些深色的痕迹,沾着几颗泥土颗粒,他觉得,这是他庭院里靠近墙头没有草坪处的泥土,那里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泥土总是很潮湿。而这些颗粒也很湿,显然是才刚留下不久。
为什么这里会有院子里的泥土?而且,是靠近墙边的……他多疑地抬起自己的脚,看看干净的鞋底,完全没有沾上任何泥土。那是当然的,今天,他除了在院子里晒过一会太阳,走的可都是水泥地,他也不可能走到院子的墙脚下,除非他想爬墙……
爬墙?
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除非有人爬墙进来,才会踩到墙边的泥土。
是小偷吗?他皱了下眉头,心里有了警惕。
可是,小偷来车库干什么?车子被他开出去了,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且,车库的铁门装有红外识别警报器,如果没有他的指纹按在开关上,开着车硬闯出去或把锁撬开,警报铃就会响。况且,由于他把车开了出去,车库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有没有车一目了然。如果想通过车库里的过道进入别墅,也必须破解门上16位的密码锁,这些都是他放假在家无聊,自己设计的锁和装置,也就是说,除了他自己,没人懂怎么打开这些锁。
而且,如果那个人已经从院子的围墙翻过电流护栏进到院子里的话,他就可以很轻松地走进房间里,何必再绕到车库来?
若岚在门边扫视了一下,没有什么异样,他打开门,后面的楼梯直接通到庭院,打开楼梯尽头的铁门走出去,就可以看到下午他晒太阳看书的椅子和桌子,安静地摆放在白色的遮阳伞下。
难道有人翻墙进来之后,再从通道走下地下车库?
不对,那些痕迹表明,有人是面对那扇门站着而留下的,如果是从这里走下去,脚印就应该是反方向的。他也想不通,有人要潜进来的话,肯定会事先在别墅周围绕上几圈观察里面的情况,这样就很容易能看到车库里没车,那人也应该是这样才确定房主出去了,才潜进来的。既然如此,那人再回到车库实在没有意义。
夜幕已近,院子被笼上深蓝色,昏暗无比。若岚沿墙走了一圈,很快就在东面的墙沿下现泥土被踩过的痕迹,虽然光线不足,他看不清脚印的具体大小,但可以肯定,果然有人从这里翻了进来。
那人是怎么避过围墙上的电流护栏的呢?他抬头审视着那些细细的铁丝和电线,百思不得其解。
护栏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除非那人长了翅膀飞进来,不然绝对不可能不碰到它们而翻越围墙。
除非……
他觉得脑子里有一个线索在闪烁不定,却想不到具体内容。似乎是一个不敢确信的想法,因此,在没有可靠的证据和更多的线索前,他把握不住那种隐约可见的猜测。
虽然他认为潜入者应该早就离开了,但还是提高警觉,小心翼翼地打开落地玻璃门,走到屋内。
昏暗使他看不清任何东西,他摸索到开关,然后打开灯,紧接着,身体几乎立刻僵硬得不能动弹,他震惊无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木地板上有着无数来来回回的泥脚印,比地下车库里的清楚明显得多,它们的间距不大,尺码显然是属于男人的,若岚渐渐联想到一个高个子男人在房间里悠闲自如地走来走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屋主会随时回来。
他紧张地顺着这些脚印走到客厅,地毯上也到处都是被踩过的痕迹,很快,他现那些脚印不是属于一个人的,两个或三个,它们分为不同的尺码,步距也各不相同,可见有的高有的矮。
一下子来了好几个?!
脑子里的猜测越来越明晰。
难道是……!
他立刻搜遍每个房间,每个角落,甚至厨房的排风管、楼梯边的花瓶、壁橱里、床底下、灯罩内侧、窗户的夹缝……
果然不出他所料!别墅里没有缺少任何东西,反而多出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帮人会去地下车库,为什么能轻易打开他的密码锁,为什么能像人一样翻越电流护栏。
他们不是普通人,而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工!
若岚立刻想到了联邦调查属,只有他们的人能有这样的身手,而且能在大白天正大光明地潜入别人家中,把无数窃听器装在极为隐蔽的地方!
不,他们是故意留下这些痕迹,并料准了他会现这些窃听器,也许他们潜进来只是为了警告他,让他知道,他被联邦调查属盯上了!
这些脚印就能作为很好的证据,而且,说不定在更隐蔽的地方,藏着真正的窃听装置。
若岚四肢无力地瘫在沙上,紧张的情绪令他有些呼吸困难,冷汗直冒,从额头到背脊,一股寒意包围着他,心里很不塌实。
他感到有生以来第一次处在这种危机中,似乎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抓起茶几上的无线电话,却又立刻放下了。
我必须冷静一点!
他忠告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情平静了少许,思维终于受到控制,可以保持镇定地对目前的状况揣测和试想应对的办法。
那些人会来他家,作出这样的警告,无非是因为联邦军属邀请函的事吧?这是目前唯一可信服的理由。若岚一步一步地猜想,之前,罗耶的人都已经找上航空艇警告过他,他们显然很心急,才不到几天,对他的沉默就示以威胁。
联邦调查属的人也是罗耶派来的?
他又想到那封被他烧掉的信:不要理会联邦军属的信,这是个阴谋……自己到底被卷入了什么事件中?总不会是政府内部的势力斗争吧!
他感到头痛欲裂,不能像往常那样地将所有线索理顺,正在威胁着他的是个强大无比的势力,可能就是东方军司部长,能够帮助他的只有基连会长,但他怀疑电话可能会被窃听,现在不能打电话到联邦统合本部去。
他又试着把所有事情串了一遍。
先,在他还没毕业的时候,联邦军属就提早向他出邀请函,这在一开始并不令他感到奇怪,联邦军属急切地想要挖角他这个天才,理由也很充分。
但是接着,在回都的航空艇上,却有东方部长派来的人要他拒绝联邦军属的邀请,表面上像他们所说的理由,他不适宜在毕业之前就过早地露出锋芒,不但对他不利,而且也可能太引人瞩目,会容易树敌。他没想到,邀请函会是基连会长促成的,虽然那个黑衣男子的话不能全信,但却也有道理,作为联邦议会的领,基连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邀请函的事?但他为什么又不和若岚联络,给予他一点提示呢?如果是会长推荐的,应该会提前把这件事告诉他,好让他在收到邀请函前提早做好准备。毕竟,如果会长推荐的人却放联邦军属鸽子,会长也会颜面无存。
所以,他认为那个男子所说的并不全是真相,说不定只是想诱导他答应邀请的计量。他们表面作出威胁,实际上是想起到相反的作用。
而他,也在那时决定将计就计。
可是回到家后,他又收到了奇怪的匿名信,再一次希望他拒绝联邦军属。而且,信上有基连的签名,能够拿到基连签名的除了他的秘书官还会有谁?
接着就是可能是联邦调查属的人潜入他的别墅,安装了几十个窃听器,并且留下脚印故意让他现。
有人在威胁他,可是目的却并不是很明显。
是罗耶的人还是寄匿名信给他的人?是希望他拒绝联邦军属还是答应邀请?“阴谋”指的又是什么?是两派政治势力的斗争还是和他会否进入联邦军属有关?他是关键人物还是只是被无辜牵扯进去?
诸多的问题在脑海里堆叠得越来越多,混乱不堪。若岚无法明确地得出答案,只是明明之中有一种预感,如果他不尽快采取应对措施,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在不明确事实真相之前,轻举妄动的话只会使情况越来越糟糕,他可不是喜欢无根据的冒险和赌博的人。
或者,再静观一段时间?这次只是安装窃听器,如果得知他依然没有动静的话,说不定那些人还会再来。至少目前,他应该还是安全的,联邦调查属向来心狠手辣,谨慎之极,他们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想留下后患。如果真的是在威胁他的性命,他们大可以直接对他下手,而不用以各种小动作警告他。显然,他们需要他活着,做出某个决定。
“呼——”
客厅的灯光此刻显得有些刺眼,寂静透着一种不寒而栗的气息,若岚对着空洞的天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乌黑的眸子拂过一丝冰芒。
他到要看看,那些人准备拿他怎么办。可以什么都不做,却让一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辛辛苦苦地布下各种装置却收不到效用,他很幸灾乐祸,并且因为让那些人白忙了一场而感到畅快。
是的,只要我不动,那些人就有得好忙了!
“好了,准备开饭!”
若岚感到心情终于放松下来,自言自语地走进厨房,把买回来的素材一一放进冰箱,然后开始着手准备晚饭。他觉得说不定真的有其他窃听器正在运作,于是故意哼起歌,表现得轻松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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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若岚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预言家,有神奇的能力,但科学的论证方式是他喜欢的逻辑推理。这次,他也的确料事如神。
不到三天的一个中午,他结束了在武道馆的课,开车回到家,由于出了一身汗,又不想在武道馆人来人往的公共浴室洗澡,便急急忙忙地返回别墅,车子开得很快。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现后面有车在跟踪他。
不管他怎么绕道,那辆黑色的小轿车都紧紧贴着他,是以,他提高度,改装过的吉普车可以达到18o马力,将追尾的警察和跟踪他的小轿车一起甩掉之后,一口气冲回地下车库。
他故意引来交通巡警追捕,这样跟踪他的人如果还是固执地继续追下去而又不像他有那么好的技术可以甩开那帮警察的话,就会同样被以拦下来。
他确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成功把那辆车甩掉了。然后,他把车停放好后,和往常不同,从车库走到外面,再由正门走进别墅,为的是再次确认是否甩掉了对方。
所以在走进玄关换鞋的时候,他还是颇为安心的。
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玄关排列着几双陌生的皮鞋,其中有一双是大头短靴,漆黑亮,尺码不大,且是崭新的。其余则是黑色的平底皮鞋。
他非常意外地往客厅里张望,由于玄关被一扇玻璃门挡住,只能看到一半客厅和通向厨房的走廊,看不到沙的位置。
“谁?”他在玄关喊了起来。
不出他所料,那个趁他不在擅自闯进屋里的人竟也毫不避讳地回应他,并且声音爽朗洪亮,好象是等待故友回来想造成一种惊喜效果似的。
“你终于回来了,维若岚先生,进来说可以吗?我已经等了你一个小时。”
从声音判断,对方似乎很年轻,不过二十岁的样子,若岚先可以确定不是上周在航空艇上遇见的黑衣男子。
但是对方盛气凌人的气势也让他感到,这人和那个黑衣男子同样势利的官腔味。
他干脆慢慢地换好拖鞋,然后走进客厅。
使他惊讶的是,坐在沙上的人和之前的黑衣男子,他们体现出来的感觉截然不同。那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穿着运动系的休闲衣,将鸭舌帽反戴在脑袋上,压住一席咖啡色的短,玩事不恭的微笑和闲散的坐姿显得很阳光,浅蓝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样明澈。
在沙的两端各站着两名黑西装的保镖,显然是少年的手下。
当少年站起来的时候,还不及若岚的下鄂。
他礼貌而谦逊地向若岚伸出右手:“你好,维先生,我是罗耶部长的谋士兼人事司仪,叫我安就可以了。”纯熟老练的社交方式,简略却很精练地表明身份甚至暗示来意。
在他自我介绍之前,若岚就认出他是谁了。东方军司除了罗耶,最有名的莫过于十四岁就获得“诺尔贝克终生成就奖”的天才科学家安迪罗·卡塔·贝姆特莱,在获奖之后,他没有继续从事科学事业,而是突然转向政界,毫无疑问,罗耶看中了他,并使他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他现在是人事礼宴部的司长,专负责筹划宴会社交会等活动,并且代替罗耶部长在各种媒体前抛头露面。罗耶是个谨慎而有些神秘主义的人物,不轻易地出现在公众场合,时常让安迪罗作为替身。
所以,只要经常看看报纸或电视新闻,谁都可以立刻认出这个现年才十六岁的政客,礼宴司长虽然官不大,但由于罗耶器重他,也使得他成了政治界聚焦瞩目的人物,他的出镜率比提伦威尔市长还要高。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要猜出来意也就不难了。
两人握过手之后,少年继续自说自话地坐下来,而若岚却站着,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四个魁梧大汉的体型,暗自在心里嘲笑对方的谨慎。
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别说四个,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罗耶部长的亲信找我,所为何事呢?”他主动开口,先制人。且示意对方不必拐弯抹角,彼此浪费时间都是没必要的。
少年以纯熟的交涉口吻,面带微笑地道:“维先生恐怕也不太喜欢多余的寒暄,实际上,罗耶部长非常器重维先生的才能,此次,有一个内部的学术交流会,在今晚8点,都国会议大厦的顶楼旋转餐厅举行,来宾都是一些最精深的机械专家,部长认为正好符合维先生的专业,而且,参加人数不是很多,更类似与小型聚会,维先生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学术交流会的。”
一开始就把诱人的要素简单明了地表示出来,若岚赞叹对方不愧为身经百战的社交家,在面临枪林弹雨般的记者采访时,依然能镇定自若地一一解答。
但是若岚也不甘示弱,随意地笑了笑,同样以优雅的口吻说道:“像这样聚满学术专家的宴会,我这样的学生去参加似乎不太适合吧?”
少年从容地一笑:“宴会上除了专家,也有部分学院教授和研究生,因为在演讲结束之后有半个小时的问答时间,那些研究生可以趁这个时候向有名的专家请教各种专业问题,所以维先生去参加,一点也不会显得唐突。”他说到一半,向旁边最近的一个保镖点头示意,接着继续道,“部长已经把请贴都准备好了,务必希望维先生能来参加。”
保镖把红色的请贴递到若岚手中,若岚看也没看,就冷冷地笑道:“既然有请贴,你们只需寄来就是了,何必劳师动众特地来拜访我。”
“那是表示对维先生的诚意,我必须道歉,在没有经得你同意的情况下擅自闯进来,那也是因为我们的车子在门外等了有一个小时,为了避免别人误以为我们是小偷,所以就决定在屋里等你回来。”
虽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高级房车可能会很惹人注目,但他们明明是为了提醒他,这个别墅他们出入自由,随时可以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若岚估计,路上跟踪他的车子也是他们的人。
他继续冷声:“我不认为,擅自闯入民宅,就不会被误认为小偷了。”
“哦,那是巧合,我家的门锁正巧和维先生用的一样,所以我很容易地把门打开了。”少年表示着歉意,“总之,多有得罪的地方,请你原谅。”
大门的锁若岚早就改装过,如果不是有人精于开锁,怎么可能轻易打开。他立即想到,安迪罗对电子器械的研究也极为精通,什么样的锁恐怕都难不倒他。
“前几天,已经有小偷潜入过我的别墅,好在没遗失什么贵重物品,我想应该换把锁比较合适。”他有意讽刺道。
少年的微笑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自然而得体:“现代科技的达反而会有僻陋,这种电子锁其实有时还没普通的齿轮锁管用。我家也曾经闹过小偷,维先生是应该换一个了,不然再让小偷得逞,下次会不会有损失就难说了。”
少年明显话里有话,是在威胁若岚下一次他们会采取更直接的手段吗?
若岚正想接口,一阵电话铃突然打断了他们间的谈话。座式电话就在沙旁的茶几上,若岚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抱歉,我接个电话。”
少年笑了一下,示以请便。
“喂,你好,我是维若岚。”
“什么‘你好,我是维若岚’啊,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礼貌了。”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少女的声音,若岚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手机号码。
“是优兰啊,什么事?”他故意将对方的名字报出来。
“当然是好事啦~我现在已经在去你家的路上了,大概十分钟后就能到,所以打个电话来看看你在不在家。”话筒那边传来很明显的杂音,显然,对方正在高移动中。
“十分钟之后就到,你现在才打来,万一我不在,你不是也等于白跑一趟?”他又再一次故意大声说话。
少女在电话里嘀咕:“我刚刚想到嘛。不说了,一会见。”
电话很快被切断了。
若岚叹了口气,轻轻放下话筒,然后别有意味地看向沙上的少年:“我似乎有客人来了,十分钟之后就到,被她看见你们在这似乎不太妥当吧?”
少年落落大方地笑笑,起身叹道:“也对,对方可是会长的女儿,我不应该打扰你们约会。”他把帽檐拉到前额,略微盖住视线,嘴角依然泛着爽朗的微笑,“那么我们先告辞了,希望维先生能准时来赴约,罗耶部长可是很期待能见你。”
“承蒙他的厚爱。”
若岚送走了这些不之客,紧张的情绪才得以放松。他略微打开请贴,看到由人手写的邀请字样,一时拿不定主意。
是去还是不去?
趁优兰还没到之前,他赶忙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居家睡袍,然后泡了杯溶咖啡,舒舒服服地靠在沙上等优兰。
平时他喜欢喝咖啡豆煮的咖啡加牛奶或少许自制柠檬汁,不过现在,他实在没有这种雅兴去耐心地煮咖啡。他需要有东西立刻提神醒脑。
优兰其实是在二十多分钟之后才到的,她一向没什么时间观念,且若岚估计她打电话的时候可能还没开到郊区,堵在路上了。
而少女一进门就大刺刺的抱怨印证了他的猜测。
“呼——,终于到了,想不到这种时候也能堵车!而且是堵在内环高公路上!”
唯一意外的是,她不是堵在市区里,还是在郊区的环城高公路上,那里一般不会堵车。
“高公路怎么会堵?”若岚顺其自然地问。
少女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拎着一个大袋子,风风火火地跑进客厅,然后一头栽倒在沙上。
“好象是交通事故,检查口被封锁了几个小时,还好它没一直封到晚上。”
优兰以很不漱女的姿势叉开两脚,像条死鱼似地靠在沙上,把袋子随手一扔,那个袋子似乎还挺沉的。
她喘了几口气,恢复过来:“你刚洗完澡啊?怎么头还是湿的。”
若岚随意地笑笑:“刚从外面回来,上午要去武道馆教课,你应该知道我的课时安排。”
“哦,忘记了……还好我下午才到。”少女庆幸地傻笑。
若岚对她的冒失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想喝点什么吗?咖啡或饮料?”
“可乐可乐!要冰的,我热死了。”茶少女边说边脱掉外套,扯掉头上和衣服配套的蓓蕾帽,长长的头散落到肩膀,虽然看起来不至于满头大汗,不过也确实穿多了,“管家非要我多穿一点,说今天有冷空气。什么冷空气,太阳那么好,我在车上热死了。”
基连家的管家是个严谨,一丝不苟,且思想古板传统的老女人,因为基连夫人经常也忙与社交和慈善活动东奔西跑,优兰和她的兄长就受到管家的严格管教。若岚见过几次,对她的印象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可怕。
“你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吧,车里没开空调?”因为优兰是独自一个人进来的,如果有司机,一定会帮她把袋子拎到门口,是以,若岚才这样猜想。
他从厨房走回来,把冰冻的罐装可乐递给茶少女。
少女把头扎成鱼尾巴一样的辫子,然后连忙打开一拉罐,大口大口地猛喝。
“呼——!爽了!”过了十几秒,她才停下来,露出爽朗灿烂的笑容,精神也恢复过来,“我出来太急了,就随便找了辆车开出来,本来司机想送我,但是我怕麻烦。结果没想到那辆车的空调居然是坏的。唉,真是倒霉。”
若岚有些拿她没折地轻笑了一声,拍拍她的脑袋,无奈之余以长辈的口吻责备:“你啊,出门前就不会检查一下么,干嘛那么着急。”
“从我家开过来要两个多小时诶,而且中途还要帮你去买衣服,我当然着急啦。”
“买衣服?”若岚不解。
少女于是从袋子里取出两个大盒子,把其中一个长方形的扁盒子打开来,一件折叠整齐的华丽礼服展现在若岚眼前,浅浅的咖啡色,绣着黑色的边,金色的领结显得有些花哨。
“这是干什么?”若岚已经猜到了一半,还是装作惊讶地问。
少女神秘地笑了笑:“嘻嘻,男式礼服啊,这个颜色挺适合你的吧。”
若岚皱着眉头辩解:“我比较喜欢白色或蓝色。”
“可是这两种颜色不适合你啊,”少女不悦地解释,“你比较适合黑色或暖色系的,我兜了很多商场,看看还是这个颜色最合适,晚上去参加交流宴会穿黑色的不太好。”
“交流宴会?”若岚捕捉到一个关键性的词,有一种预感在推敲他。
“恩,你知道东方军司部长吧?他今天在国会议大厦顶楼举办一个学术性的交流宴会,我爸爸让我代表他出席。交流会正好是有关机械研讨的,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少女很兴高采烈,一点也没觉若岚听完后,脸色沉了下来。
是巧合吗?优兰也来找他参加这个交流会。
不,他立刻在心里坚决地否定,这一定是罗耶为了以防万一布的局,就算他不理会请贴,在优兰的邀请下,也会去参加,罗耶已经作好了万无一失的安排。
他为了确准自己的猜测,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优兰:“为什么会长会被邀请去参加学术性的小型交流会?你爸爸和罗耶部长不是关系闹得很僵么?”
一说到政治的问题上,茶少女就鼓起腮帮子,闷闷不乐地说:“这叫表面工夫,交流会肯定有记者参加,为了面子上的问题,不管是罗耶办的宴会,还是爸爸办的宴会,都会邀请对方,只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同样,爸爸或者罗耶就算不亲自出席也会派代表参加,同样不能给对方有借口抓到把柄嘛。”
原来如此……,在没有被优兰现的情况下,黑青年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罗耶果然做好了两手准备。
“这个交流会筹划了多久?”他即而又问。
“没多久吧,好象是突然决定的,反正负责筹划的是贝姆特莱,他最擅长这个,即使再仓促也能妥善安排好。”优兰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并将礼服从盒子里取出来,“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随便问问。”
若岚回以微笑,随即陷入沉思,他怀疑这个所谓的关于“机械研讨”的交流会说不定是罗耶为了引他上勾故意安排的,不然在这种时候正好他放假,又有和他专业有关的交流会,也太巧合了。
可是罗耶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章?
“喂?你皱着眉头在想什么呢?”茶少女的脸孔突然钻进眼帘,若岚回过神来,急忙掩饰地笑笑,“哦,在想要不要去参加……”
“当然要参加,礼服我都帮你买了,你敢不参加!”优兰以威胁的表情相瞪,一副如果他不去,就吃了他似的模样。
若岚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茶少女把礼服塞到他怀里,然后甩甩头,看向客厅的挂钟:“我也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借浴室用一下哦。”
若岚耸耸肩,他的家对茶少女来说就像自己家,她总是自作主张地跑过来而不事先通知一声,甚至还配了备用钥匙,向若岚确认过电子锁的密码。
她边走进浴室,边提醒:“我们一会五点左右走,从你家过去起码要一个多小时,而且万一路上堵车就麻烦了。”
黑青年皱了皱眉:“五点正好是堵车高峰。”
“啊,对哦,那就再早点吧,迟到了可不太好,我是代表了我爸爸,不能丢他的面子。”茶少女嘀咕,在走进浴室之后又把头探了出来,“对了,一会开你的吉普车,虽然不太象样,不过我可不想开没有空调的车子。”
“那你的车就停在这里?”
“我会叫人来开走它的。”
若岚又想到一件事:“那么就是说,晚上我要送你回家?”
“那当然,半夜三更的,绅士送女士回家,是起码的风度吧。”茶少女理所当然地冲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关上浴室的门。
若岚暗自冷冷的干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绅士啊……”他的眼中拂过一抹嘲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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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之月的天气本来就不是很冷,太阳下山后反而有一丝凉意,结果车内开的不是制冷,而是制热的空调。
茶少女对此极为后悔地抱怨:“早知道晚上会冷,还不如开我的轿车,让罗耶看到我们开吉普车去,非笑死不可。”
“很对不起,我的吉普丢了会长女儿的脸了。”若岚故意冷嘲热讽地道,“而且,比起罗耶,你更应该担心那些记者。”
少女撅起小嘴:“好啦,我也只是随便开个玩笑嘛,干嘛那么一本正经。”
“我本来就是一本正经的人。”若岚冷冷地一笑。
少女对他吐了吐舌头,赌气地瞥向车窗外:“我又没说你的吉普不好,哼。”
“是啊,至少空调没坏。”若岚继续嘲弄。
“喂——”少女无奈地对他挤眉弄眼,而后,他对自己惹少女生气而感到幸灾乐祸,“不要做太夸张的表情,不然妆会花掉。”他的眼里有着些须温柔。
优兰平时不化妆,但在重要场合上,为了表示慎重和礼节,也必须化点淡妆,而且,她自己化不好,平时在家有化妆师,今天则是若岚帮她化的。
若岚把化妆作为易容技艺的一部分而抱以兴趣的态度学过一些,有时为了满足邵凌的恶作剧也会为邵凌乔装。不过帮别人化正规的晚宴淡妆还是头一次,况且,他认为优兰还是素颜更漂亮,妆面反而掩盖了她的清秀脱俗。
晚上七点,虽然离国会议大厦只有几公里而已,若岚他们却堵在了高架上,一动不动。优兰把头伸向窗外,望着那些悬在更高处的高列车轨道出微弱幽暗的荧光,还有小飞艇和浮游艇在更高的天空自由穿梭,不由幽幽叹息:“早知道就开飞艇了……”
“在城市里开直升飞机就可以了。”就算提伦威尔再大,如此短的路途,用飞艇或浮游艇实在有些浪费,它们只适合用来城市间的旅行,由于迁移大陆非常广阔,有些城市相隔很远,飞船类的交通工具都被普遍用做长距离航行,至于航空艇因为高度非常高,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也有喜欢享受旅途的人,开着家用大房车沿高公路行驶上几天几夜。
“其实,你可以搭乘自动驾驶的悬浮轿车,这样可以走磁悬专用高架。”
若岚迟来的建议就像马后炮一样,优兰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太喜欢自动悬浮轿车,看起来不太可靠。”若岚漠然地解释,“在可以开吉普车出门的时候,我尽量不使用自动驾驶的车。”
“你是故意的吧?”优兰向黑青年投以怀疑的目光,然后焦急地看着手表,“还有一个小时,我们不要真的迟到了。”
“听天由命吧。”若岚好似冷眼旁观的人,语气非常满不在乎。
对他来说,他根本不想去参加那个交流会!
但是优兰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大为不满地叫道:“不行,我会被爸爸骂的!”
若岚叹了口气:“那就打电话给警察总属,让这一区的交警给我们行个方便。”
“这样有用么?我们现在被卡在高架上。”优兰怀疑。
若岚的目光越过前面无数列车,一直到远方:“前面高架有个出口,但是下面的六条马路都是单行道,估计就是因为这样,这个车道才会堵得那么厉害。只要让警察来疏散单行车道上的车,让这列车道可以往反方向绕,我们就可以下高架了。然后绕点路,至少半个小时内可以到达国会议大厦。”
“好主意。”优兰立刻毫不犹豫地拿出电话,行使联邦会长的特权。
若岚感到讽刺地暗暗叹息,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就这样堵下去,不用参加交流会不正是他的打算么。
很快,这列车道动了起来,出口近在眼前。若岚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一下高架就往反方向绕,在经过十字路口的地方,优兰探出车窗,对迎面向她挥手的一个交警打了声招呼。
虽然他们的车开进国会议大厦的停车场时,被站岗的保安拦下来,不过有优兰在,很快就消除了保安的怀疑。
估计他们在想,联邦会长的女儿为什么会坐吉普车来。
车的确不怎么象话,不过,当这一男一女挽手走进国会议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还是惹来无数注目的眼光。
他们不但衣着华丽,显出高贵的身份,且男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女的冰清玉洁,亭亭玉立,这一对俊男美女的组合不引起注意才叫奇怪。
若岚的黑雪肤时常透出一股冷俊,冰冷而深邃的乌瞳充满了睿智和深谋远虑,而暖色调的西装礼服则衬托出他的优雅举止和彬彬有礼,会场的无数女性立刻向他投以赞赏倾慕的目光,很快迷恋上这个稀世绝美的俊逸青年。至于优兰,婀娜多娇的身段在一席紧身的粉色旗袍下显出端庄漱雅的气质,她的头盘了起来,以简单的碎花头饰修饰,化了淡妆的脸美艳迷人,妩媚靓丽,同样也吸引了众多男士的欣赏。
优兰轻轻搭着若岚的臂腕,步履优雅地走入会堂。很多官腔十足的政客立刻围了过来。
“优兰小姐,晚上好,您真是越来越亭亭玉立了。”有人亲吻着她的手背。
“您应该是代表基连会长来参加的吧,虽然很遗憾不能见到会长,不过有幸能认识小姐也不枉此行。”
“基连会长不愧慧眼识英才,连小姐的保镖都那么容光焕。”
优兰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看黑青年无奈而淡漠的表情,介绍道:“这位是东部学舍乌尔奥拉的高才生,维若岚先生,不是我的保镖。”
“啊,原来是维若岚!我听过您的大名,您可是联邦政府里众所期待的红人啊!”他们的官腔立刻转移向若岚。
若岚沉沉地冷笑:“抱歉,我们必须代替基连会长问候罗耶部长,失陪了。”他逃也似地拉优兰退向一旁。
优兰好奇地笑道:“怎么了,你不是一向不怕这种社交场合的吗?”
的确,他是以政界为目标的,社交对他来说是必修课。
“有时候也会反感,特别是被趋炎附势的笨蛋奉承。”黑青年冷冷地嗤之以鼻。
优兰表示赞同地笑笑:“我们去向罗耶部长打声招呼吧,你应该会喜欢他的,虽然他是爸爸的政敌,不过爸爸也经常很公正地评价他的才能,他是目前联邦政府最有前途的部长。就是有时说话太矫柔造作。”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少女皱起了眉毛。
罗耶成为部长仅仅半年,呼声却是四位部长中最高的。他无人能及的政治手腕和决断力使他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如果问心无愧地说,罗耶很可能是下任会长最有期望的候选人,除非基连会长有连任的意向。
在此之前,若岚还以旁观的角度非常欣赏这位才华出众,才貌兼备的部长,但是自从他不断派人来骚扰他,他就有了警惕。
今天的会面,与其说是优兰的引荐,不如说是罗耶刻意安排的。
在他们走向这为金男子的时候,对方也远远地注意到他们,并主动走了过来。
罗耶·赫尔梅斯虽然没有像若岚这样走到哪都会惹起非议的出众仪表,但他表现出来的是另一种韵味的英俊。二十九岁近三十岁的年龄使他看起来不但有着成熟男人的稳重和老练,还带有些须的沧桑感,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高大健朗的身材显示出他的军人出身,他有一米八六那么高,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呈现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标准军人身架。线条硬朗的脸部轮廓由于时常带着内敛沉稳的微笑而显得不那么严肃不可亲近,深沉而敏锐的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时刻在洞察身周的风吹草动。
据说他有很大的烟瘾,在非社交场合,会烟不离口。不过他的身上却没有一点烟味,而是透出淡淡的花香,可见他对出席公众场合的严谨态度。
他走过来的时候,步伐稳健利落,气势逼人,合身的紫色风衣长长拖在身后,更有雷厉风行的感觉。若岚就像在面对一个身经百战的敌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泛出微笑迎接对方。
“您好,优兰小姐,见到您很高兴。”罗耶先以标准的礼节亲吻优兰的手背,然后也对若岚微微欠身,“这位是维若岚先生是吗,很高兴您能来出席这个交流会。”
“罗耶部长不愧见多识广,这么快就认出他来了。”优兰有些意外地欣然笑道,她当然不知道,根本就是罗耶邀请若岚来的。
若岚于是不失风度地淡淡一笑,口吻礼貌含蓄,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冷漠:“罗耶部长,久仰大名,我也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这样的人物。”
罗耶大方地笑道:“请别太拘泥于礼数了,这只是一个学术性的交流会,今天的主角是我的下属安迪罗·卡塔·贝姆特莱,我只是来捧场的,对机械方面的知识远不如在场的各位。”
“罗耶部长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您在军属基地的时候是机械师出生。”优兰于是适当地奉承。
跟随父亲出席各种宴会,她也学会了许多,符合场合的寒暄还是必要的。况且,她现在就代表了她的父亲。
罗耶于是很自然地避讳着这样的寒暄,笑而不语。
接着,出乎若岚的预料,他郑重其事地看着若岚:“其实,我一直在担心维先生不喜欢有官员参加的交流会,会拒绝我的邀请。”
若岚惊讶地沉默着,优兰很是意外地看看若岚,再转向罗耶:“咦,原来罗耶部长邀请了若岚?”
“正是,请贴我也是派专人送去的。”罗耶不紧不慢地笑道,“维先生是乌尔奥拉学院的天才学生,又是基连会长抚育的英才,我早就希望能有幸认识一下,正好乘这次学术交流会,想来维先生对机械方面很感兴趣,才慎重地下了请贴,希望没让您过于意外。”
若岚终于找到机会,见缝插针:“意外多少有一点,突然被罗耶部长这样的人物邀请,我这么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没见过什么世面,实在受宠若惊。”
“呵呵,维先生过于谦虚了。”罗耶从容不迫地应对着,“即使有点唐突,我也是以非常真诚的态度邀请维先生的,至于一些小节,您就看在我诚挚的态度上,既往不咎吧。”
若岚有些惊讶对方如此谦卑的态度,随即,他也相应回以隐晦的微笑:“当然,那些‘小礼数’谁敢跟部长计较呢。”
他看到,对方的眼眸,那种息事宁人般的冰蓝色,透出冷酷犀利的神采。但它很不易被察觉。
“演讲马上就要开始了,恕我先失陪一下,希望两位玩得愉快。”
罗耶再次欠身,转身大步离开。若岚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似乎想看穿什么似的,但他没有成功,那种神秘莫测的眼芒令他猜测不到这个金男人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优兰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怎么回事?你们两说的话好象有什么特殊含义。”
若岚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对优兰笑笑:“没什么,罗耶部长说话比较高深莫测,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随便敷衍一下。”
“啊?”茶少女显然不信地露出更为怀疑的眼神,“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撒谎。”
若岚一愣,不禁尴尬地轻笑:“我干嘛为这种事撒谎,我又不认识罗耶部长。”
“呜……”优兰依旧半信半疑地揪着眉头。
“好啦,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晚饭还没吃呢。”他连忙转移少女的注意力。
国会议大厦的顶楼是圆形的旋转餐厅,在最边上和中间分为好几层,有着环行的自动运送带,将食物放在上面,就可以沿轨道缓缓旋转,平时这里作为自助餐厅使用,也很适合举办站立式的餐饮宴会。
演讲开始后,会场的氛围安静了许多,灯光也暗了下来,聚焦到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在安迪罗致辞之后,主持人开始请出一位位专家做学术演讲。如果只是为了来听演讲,若岚认为确实有那么点价值,那些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对机械方面有着不可估量的研究。但是罗耶的事搅乱了他欣赏学术讲座的心情,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会场里搜索金、穿紫色风衣的男子,但是到处都看不到他。
到了自由问答时间,许多学院的教授和研究生开始问,气氛变得活跃起来,时而掀起一波轰笑,主持人似乎很喜欢卖弄幽默感,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优兰渐渐注意到若岚的心不在焉:“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你就东张西望的。”
若岚愣了一愣。
是么,他看起来很浮躁吧……
我太紧张了。他不禁感到自己已经有失常态,调整了一下呼吸,恢复冷静。
“这里有点闷热,所以,没什么心情听演讲。”他对优兰露出开阔明朗的微笑,“我到旁边去站一会,你留在这继续听吧。”
“恩,一会我来找你。”
他很快退出人群,旋转餐厅周围的落地窗边没有一个人,大家都聚集在舞台那里听演讲和相互交流。他走到没有自动传送带的窗前,静静地俯瞰底下的夜景,那些像群星一样散布的灯光仿佛象征着他内心的彷徨和迷惑。
这里是六十六层,有恐高症的人站在这种落地式的玻璃边,直接看到一步之外就是黑暗,恐怕会头晕。
但他的思绪并不在窗外的夜景或与夜景交融在一起的夜空。他在想那个金男子,想他的眼神和他的话。
似乎金头的人都有一种诡异多疑的目光,他突然想到了诺谛,也是金头的。
不过,金色或浅色的头都属于西域血统,在迁移大陆也非常普遍,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而金的人大部分也都是蓝眼睛,看上去虽然很清澈,却有种天性般的冰冷。
若岚突然现,玻璃上反射出的他的眼眸,也是冰冷的色彩。
“哼。”他自嘲地一笑。
“维若岚先生?”
他的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黑色的西装,在室内还戴着墨镜,油光可鉴的头。
他惊异地看着对方,是航空艇上碰见的男子。
“部长请您过去一下,有事想和您单独谈谈。”
终于来了!他暗暗地想。
他跟着黑衣男子离开旋转餐厅,然后到了下面一层,在一间布置高雅却灯光暗淡的房间里,罗耶已经脱掉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姿势端正地坐在一张套着奶黄色锦缎的沙上,一见到他,便绽开微笑。
“抱歉,维先生,打断您听讲座了。”
若岚终于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道:“没关系,我对罗耶部长的兴趣比对那些讲座大。”他的口气非常冷淡之极,也许很不敬。
不过罗耶并没有生气:“能得到维先生的赞赏,我深感荣幸。请坐。”
他伸出右手,手势优雅而利落。
若岚坐到旁边一张同样款式的沙上,然后领他进来的黑衣男子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罗耶两个人。
罗耶亲自为他看茶,绿色的小碎末在茶水里化成一片片心状的叶子,这是一种非常名贵的茶叶,喝起来清新爽口,苦中带甜,却一点也不涩口。
“不知道维先生喜不喜欢绿茶,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我对茶叶没什么研究,只觉得很好喝,而且据说很名贵。”罗耶一边沏茶,一边像闲话家常一样地随意说着。
若岚很乐意解释一下:“这种茶叶叫紫竹兰玉茶,是一种茶花的叶子,这种茶花生长在冰山雪岭里或海拔过四千米的高山上,因此得来不易。天然的茶叶是无价之宝,不过已经有很多人通过密封培养室培育这种茶花,然后摘取叶子制成干叶,因为它不容易变潮霉,且入水即化,所以也很名贵。其实,泡这种茶最好用3o摄食度的温水,不然会损坏茶叶的色泽和味道。”
此时,叶子已经在水中渐渐地溶化,使茶水变成淡淡的青绿色,非常清澈通透,并散出阵阵茶香。
“原来如此,以后我会注意泡茶的方式。”罗耶欣然地笑道,“维先生果然才学渊博,样样精通。”
“呵呵,我只是平时无聊,喜欢读些乱七八糟的书而已,其实我也没亲手泡过这种茶,只是在图鉴上看到过。”若岚以冷漠的态度表现出谦逊。
“那么,”等放下茶杯,若岚先制人,“罗耶部长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他的声音沉冷犀利,以逼迫对方开门见山。
罗耶微微勾起一抹淡雅的微笑:“维先生,您太过心急了。”
“哦?我不心急行吗?”若岚冷冷地反驳,“部长大人多次派人到我家,趁我不在的时候安装窃听器,还派人跟踪我的车,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部长,我怎么能不紧张呢。”
罗耶继续以捉摸不透的微笑说道:“我说过,那些小节还请维先生既往不咎。”
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表现出很悠然的心情。
若岚更为冷漠地道:“罗耶部长应该不是那种会做无用之事的人吧?”
茶香使若岚冷静了许多,他曾怀疑说不定茶中有鬼,但还是大胆地喝了下去。
量罗耶也不敢在这时候对他下手。
“也许我的卤莽行事惊扰到维先生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罗耶过了很久,才出一声古怪的叹息,接着,他的口吻也变得凌厉起来,“只要维先生继续无视联邦军属的邀请。”
果然还是为了这个目的,若岚暗暗冷笑。
“那我很奇怪,我不是一直没答复联邦军属吗?”
“那也许是我多虑了,您也一直没答复我,而且,我以为您会一回到都,就去拜访基连会长。”罗耶的表情一派镇定自若,一点也不像他的话语那么困惑。
若岚想了一想:“我只是一直没抽出时间去拜访他,不过,我已经向会长的秘书预约过,作为礼数,我是应该要去见见他的。”
“那么维先生是不是准备到那时候再作决定呢?”罗耶的目光变得非常警醒锐利,像刚刚醒寐的野兽。
若岚则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去拜访他,只是作为晚辈对长辈的尊敬,我想,我们不会谈到学习以外的事,包括什么邀请信之类的答复,罗耶部长对这个回答还满意吗?”
冰蓝色的眼眸浮现得意而高傲的神采:“非常满意,很高兴维先生能那么慎重。”
“哼,我想我必须慎重一点,不然……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生呢。”
黑青年意有所指地看向金男子,而对方的目光也同时柔和了许多,并且带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维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而且很有先见之明。那么,我就不再耽误维先生听讲座了,这个交流会应该对维先生的专业有很大帮助,您应该回到会场仔细地听一下。安也非常希望能和您就专业问题讨论一下。”
若岚与罗耶几乎同时站起来,四目相交,他感到这个男人的得意已经意于言表。
“希望您遵守约定。”金男子最后提醒。
“这是我们的约定吗?”若岚冷冷地讽刺,“我到觉得,像是公平交易。那么,罗耶部长,我告辞了。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会。”
“会的,迟早有一天,我在联邦统合本部等着您。”罗耶意味深长地浅笑。
若岚回到会场,自由问答早就结束了,会场又灯光大放,放起了美妙的音乐。缓慢温馨的旋律让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他得以安心地吐了一口长气,觉得自己好象刚刚从鬼门关回来。
优兰急切地奔向他,神情焦急不已:“你跑到哪去了,我到处找你!”
“只是去上了一下厕所。”若岚很自然地谎称。
“你去了起码有二十分钟诶!”优兰怀疑地皱眉。
“我在找厕所嘛,第一次来国会议大厦,没想到这里的结构那么复杂。”
“你这个人……今天老是怪怪的。”
茶少女踮着脚,仔细端详着乌黑瞳眸中的神采,凭她的观察力,当然不可能看出破绽。
“你太多疑了。”若岚瞄到舞台附近,一对一对的宾客随着优美的旋律跳起交际舞,“想跳舞吗?”
他绅士地伸出袼褙,优兰受宠若惊地勾上他的手臂,很是别扭地随他走到舞池中央:“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意啊,这里有记者,万一被说成我们是情侣……”
“没关系,流言蜚语起不了什么大影响,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伯父也会有办法的。”若岚以优美的姿势拦住少女的腰际。
两人在舞池里偏偏起舞,一旁观赏的客人议论纷纷,在他们眼中,这对才子佳人般配之极。
不远处,被许多宾客围在中间的罗耶一边从容地应对社交,一边将注意力瞥向舞池那边。
一抹阴冷暗暗流露在眼底,没有任何人察觉。
(闯入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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