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的一月之说,可谓诚意寥寥
这一个月,她的确不再回避与凤青城照面接触,可以任他带到各处招摇过市,但她心里等的,就是那这月的结束,然后告诉他“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上你,请放我走”。
以这样的心情,对任何事自然都无法投入,任何事都得过且过兴趣缺缺。转眼,二十日已过去,自由在望,吉祥心情也渐渐开朗明亮起来。
“还不回去么?”今天一整天随他东跑西颠,巡视各处生意,连码头、库房都走遍了,这会儿太阳已打到西方,他却仍是兴致盎然的模样,吉祥不得不问。
“不回去。”
“还不回去?!”吉祥甩了甩自己一双酸疼小腿,明着不想示弱,暗里叫苦不迭。
凤青城向候在库房门前的随从招手,随从牵了马过来,将缰绳捧上。“大当家,小的还是在后面跟着罢。”
“说好了不准就是不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凤青楼挥退了随从,翻身上马,向少女伸出手去。“走罢。”
吉祥微愕,左顾右盼,“马车呢?为什么不坐马车回府?”
“车夫阿桂新近得了贵子,归心似箭,我准他早点回去看儿子。”
“您圣明,您伟大,您体恤下人!既然如此,这里有你我两个人,为什么不留下两匹马?”
“我不想。”
“……”
“上来罢。”
吉祥硬杵不动。
凤青城挑眉,哂道:“难道你想走路回去?此地距凤府足足有五里路程。”
“……你成心的!”
“我不否认。”
“……”坦白到让人无力!
“来罢,我们还在一个月的约定内,你不想让我说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上就上,怕你不成?”吉祥女侠生平一大优点:禁不起激将法,尽管迅速就会悔不当初。这不,刚刚上了马还未坐定,她就想跃到地上,被身后男人束腰的臂按住。
“坐稳了,惊了马还了得!”
“你的手拿开!”
“好。”
男人应得太爽快,她尚在疑惑,瞅他双手握缰倏然明白,不管他的手放在哪里,自己都是坐在了人家怀内,在上马那一刻便处于劣势了。“我要下……”
突然,他喝马前行。
“你卑鄙!”她娇叱,却不得不乖乖坐稳。
“这是要去哪里?”本来打算沉默一路,但睇着行进的方向不似是城中,反向城外愈行愈远,再度不得不问。
“到了便知。”
等于没说!吉祥气结。
凤青楼俯偷觑了眼怀内少女的气鼓双颊,不由莞尔,以缰击马,催快脚程。
兹此,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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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这话响起时,吉祥已然昏昏欲睡。那两个字仿佛贴在耳边渡入,带到诱拐意味十足的温存亲昵,使得她纵不愿醒来,还是张开了眼。
“……哇!”吉祥惊叹。入目而来的,为她平生所见的第一奇景。
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日落西山可以如此宏美壮观,迟暮之时也能这般惊心动魄。那轮夕阳将近旁的云层尽染成火红之色,映出霞光万道,喷薄而热烈。而夕阳本身亦是巨大而奇丽,纵算正在沉降之中,仍有着睥睨一切的傲矜和从容。
他放开了缰绳,任马在山坡间信步徜徉。“这个地方,不管日出还是日落,景致都好,我却更喜欢在日落时来此。”
“为何?”吉祥一边贪看日落美景,一边问。
“很难说,也许日落更能让人明白光阴易逝,虚度可耻,遇到喜欢的人,便要奋力争取。”
这个人有没有正经时候?吉祥低嗤。“有话云英雄怕迟暮。若英雄殒落之时能有落日这般的雄浑气魄,更不枉英雄一场,就像圣先生。”
“圣先生?”虽然已从赵北歌等人嘴里认识了那位世外高人,但他更愿意听她说起。
“是我的先生。圣先生救了我,也教我许多,他就像无边无际的大海般浩瀚。”
“多谢圣先生。”
“……你谢圣先生做什么?”
“谢谢他救了你。”他低低声道。
吉祥这时方更深切意识到了两人此下的姿态有多近切,他每一说话,字字都有热息拂上耳尖,薰热了她的颊。“凤青城……”
她本想请他离得远些,却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打断,夕阳全数隐没。
“……我们该走了罢?”她问。
“对,‘我们’该走了。”他说。
但他们跨下的马,仍停在原地。
“……为什么还不走?”她又问。
“是它不想走,不是‘我们’不想走。”
她颦了颦眉,总感觉他意有所指,待眼睛调适过来,侧首想从他表情上看个究竟,却落进了一张由两道眸线密密织起的柔网内。
他的专注凝视中,没有任何侵略的热力,惟见满满的温柔,仿佛,他可以以这样的目光看她一生一世,天长地久。
是夜在蛊惑?还是心有所动?吉祥陷进了那片柔网内,呆呆不动。
“吉祥……”他俯首轻唤,唇软软擦过她的。“接受我,没有那么害怕,凤家也许不能给你提供最富贵的生活,却可以成为一个最温暖的家。”
“最温暖的……家?”家么?她也可以拥有家么?
“我不是天下最出色的男人,却能成为最忠诚的丈夫。”
“最忠诚的丈夫?”
她明白,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在诱惑她,以她最渴望的来诱惑她,可是,当周围空无一物,天地只剩两人,当他那样凝视着她,她拿不出她的盔甲,取不出她的硬刺。
“吉祥,做我的妻子罢。”他再度倾近,擦着她的唇角,轻语。
“有最温暖的家和最忠诚的丈夫?”
“对。”
“……好罢。”
“吉祥!”男人激呼,倏然把她紧拥,唇随即覆下。
吉祥微栗,闭眸承接。
她的顺从,激励了男人的索取,温柔如水渐成情焰如火……
那匹马徐徐掀起足蹄,老马识途地将背上两人带到了山间的一处木屋之前停下,并扬颈低鸣,提醒正在自己背上作鸳鸯交颈的两人,请易地再续。
凤青城抱着吉祥跳落地上,以足踢开木门,寻上其内竹床,展开一场疯狂。
在上面,他得到了她,也将自己交予出去。
这一夜,吉祥成了一个妇人。
只不过,尽管柔情蜜意,尽管情稠意浓,也挡不住第二日的翻脸无情——
随你怎么说,没有就是没有,本姑娘不认这笔风流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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