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 礼节繁冗。
芃芃这个新娘如提线傀儡一般,由人牵引着摆弄了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好在富察府上道, 早早就命人备下了软糯易克化的糕点给芃芃解饥, 据说还是福康安亲自吩咐的。
胃里有了点儿东西做垫补,自然舒畅不少,芃芃坐在喜床上,听身边儿人不住地夸赞未来的额驸知道疼人。
豆芸素来是个能说会道的, 知道什么话芃芃爱听, 什么话芃芃不爱听,便只捡了那芃芃爱听的说, 把芃芃说得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道:“这样夸他做什么?这东西说是他备下的, 可实际上指不定是谁吩咐的呢。他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又能有什么经验?”
豆芸闻言赶忙为额驸抱屈:“奴婢方才已经出去打探过了,咱们额驸对今日的婚礼上心的很。早几个月便开始向富察大人与福晋打探婚礼的流程, 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您,务必要做到让您舒坦。方才小厨房送来的软糕看似寻常, 可也是公主您素日里爱吃的。额驸为了让您新婚之夜不饿肚子, 可是早早就命人备下了数种您平日里爱吃的糕点。就这样,您还怀疑额驸对您的用心, 那奴婢可是看不下去了。”
豆芸交际手段了得, 虽说才来府上没多久, 却与府上不少人混熟了。她情商高,说话做事都让人心里头舒畅,再加上她是五公主身边儿的得力人, 富察府上的人都愿意给她几分颜面。
豆绿听了这话,也对芃芃道:“豆芸旁的也就罢了,唯独这打探消息的本事在咱们一种姐妹之间是首屈一指的,这既是她打探来的消息,必是真的了。额驸如此重视您、体贴您,奴婢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芃芃嘴角微微翘了翘,很快又压了下去,只听她轻咳了一声:“单只看你们这副为他说话的架势,本宫都分不清你们究竟是被本宫的奴婢,还是他的奴婢了。”
她虽作出一番要问罪的样子,但话语中并无怪罪豆绿与豆芸的意思。
豆绿与豆芸知道自家主子今儿个心情好,便也大着胆子与自家主子开玩笑,以此来缓解自家主子在等待中产生的些许紧张与焦躁之情:“自然是您的奴婢,咱们姐妹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误解了额驸,这才为额驸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
“您且先歇息一下吧,奴婢方才出去打探消息时,前方大厅氛围已经不似起初那般热络了,想来这宴席很快便要结束了,您啊,只管等着与额驸喝交杯酒吧。”
话音刚落,主仆几人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哒哒,哒哒……那脚步声的频率与往常无二,正是芃芃主仆所熟悉的,豆芸与豆绿对视一眼,赶忙识趣地避了出去。
不多时,穿着喜服、身形颀长的少年出现在了芃芃眼前。由于帕子盖住了芃芃的脸,芃芃只能透过底端看到来人的脚。不知怎么,方才还能跟身边儿的宫女们说笑的芃芃突然喉头发干、心跳加速,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偏那人迟迟没有动作,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之中,芃芃的心跳愈发快了,脸颊也迅速升温,染上了娇羞之色。
过了不知多久,站在她面前之人终于挑起了她的盖头,一双眸子灼灼地盯着芃芃的脸颊。
明明喝了不少酒,但福康安脸上却不显醉态,只是一双星眸亮得惊人,让芃芃不敢回视。
芃芃听到自己略显紧张的声音在昏暗的空间中蔓延开来:“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又不是没见过。”
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福康安看着芃芃在琉璃灯映照下愈发莹润清丽的面容,裂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芃芃难得见到福康安这副呆样,不由抿嘴一笑:“你可是傻了?”
福康安依然没有回答,只是笑。
芃芃这才意识到,福康安看起来没醉,实则早已醉了。
今日是两人大喜之日,福康安少不得被人灌酒,虽说他酒量不差,且富察福晋早有准备,偷偷命人在自家儿子的酒中掺了水,又有福灵安与福隆安帮忙挡掉了一部分酒,但福康安到底已经正式入朝了,旁人敬的酒他不能完全推掉,大部分还得自己来喝,如此一来,又怎能承受的住?
芃芃叹了口气,伸出手,想要将早早便命豆芸、豆绿备在一旁放在面盆中的帕子取来,为福康安擦擦脸,再喂他喝些醒酒汤。
谁知,她才刚有所动作,就被福康安牢牢桎梏住了。
福康安将芃芃的手攥得极紧,似是怕芃芃跑了一般,一双眸子也牢牢地盯着芃芃。
芃芃赶忙拍了拍他的手:“放开,我帮你擦擦脸!”
福康安模糊了一会儿,接着,似是反应了过来,整个人像一只护食的兽一般,紧紧抱着芃芃:“不、不放!我、我的!”
此时的福康安,傻得可爱,却也执拗得磨人。
芃芃拿出了当初哄小朋友的十二万分耐心,才终于哄得智商退化为五岁的福康安小朋友乖乖松开了她的手,让她取了帕子来为他擦脸,两人喝过交杯酒后,又哄着福康安喝下了醒酒汤。
本就累了一天的芃芃在完成这几件事后,只觉得精疲力竭,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下好好睡上一脚。可谁知,这会子,喝了醒酒汤之后稍微清醒了一些的福康安记起这是他与芃芃的新婚之夜,自然不肯这么轻易让芃芃偷懒,两人终是忙碌了一整宿,直到天亮鸡鸣时分,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小夫妻俩去给傅恒以及福晋见礼的时间自然迟了。
好在傅恒两口子也是过来人,对于福康安与芃芃的迟到表现出足够的理解与宽容,且还吩咐下人不许去打搅他们,让他们醒了再来与自己见礼。
芃芃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软。
福康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正支着脑袋在一旁打量着她,边打量,还边微笑,看上去像一只偷吃了大米的老鼠一般,眉梢眼角尽是满足。
两人黑发交织,不分彼此,福康安低下头,在芃芃耳畔轻声道:“你终于是我的了,芃芃。”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以至于在夙愿得偿的这一日,还觉得有几分不真实。非要将她牢牢锁在怀中,才能够获得一点儿真实感。
“说反了吧,你是我的还差不多。”芃芃伸出手,轻轻戳了戳福康安的背。
别看她性情温和,仿佛没有什么脾气,实际上她也有属于自己的霸道的一面。
福康安听了这话,却不怒反笑:“好,我也是你的。”
两人又亲香了一阵,芃芃彻底醒了,她忽然回过神来,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福康安心知她想说什么,赶忙安抚她道:“阿玛与额娘知道咱们今儿个早上怕是起不来,方才已命人来吩咐过了,咱们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去给他们见礼,不打紧的。”
“那就好。”芃芃松了口气。
虽说依着她固伦公主的身份,不需像寻常媳妇一样,日日去给公婆请安立规矩,这新婚后的家礼,总还是要行上一行的。
福康安待她好,公婆也对她体贴而又尊重,芃芃自然也会回以同等的尊重。
傅恒是个开明的家长,其福晋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傅恒说什么就是什么。
芃芃与傅恒夫妻俩的相处总体还是比较愉快的。
看着这个新来的公主儿媳,傅恒和颜悦色地道:“日后就是一家人了,公主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只管来与我和贱内说,或是直接使唤福康安也使得。虽说日后公主与福康安住在公主府,不与我们住在一道,但公主府离富察府并不远,咱们两府也时常走动走动。”
芃芃闻言,点了点头:“儿媳得了闲,自是要来叨扰公爹与婆婆的,到时还望公爹与婆婆不要嫌儿媳烦。”
她身份极高,起初傅恒福晋在她跟前还有些拘束,但她年纪小,生得又好,几句软和话一说,傅恒福晋也放松了下来。这样一个出身高贵又好脾性的儿媳妇,谁不喜欢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儿媳妇身份太高了些,高到连乾隆都开始忌惮了。
傅恒曾嘱咐家中之人莫要因为尚主之事就尾巴翘上天,越是显赫,行事便越要低调,不要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富察福晋想到傅恒曾说过的这番话,又想起近日以来家中愈发低调的做派,不由叹了口气。
与富察府上一应长辈、兄嫂与弟弟妹妹们见过礼后,很快便是三朝回门之日。
一想到帝后都会端坐在座椅上等候着他们的到来,芃芃心中便无端端生出几分紧张之情来。
这要是搁在从前,简直是无法想象之事,她在自家阿玛与额娘跟前,怎么会紧张呢?
然而,自十二阿哥决议出海之后,芃芃与乾隆的关系便悄然改变了,准确来说,是芃芃单方面与乾隆闹起了别扭,不愿搭理乾隆。许是因心中有愧之故,乾隆对于芃芃的这种行为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派人送了许多珍宝给芃芃做礼物。
过去,芃芃还能找借口不见乾隆,今日父女俩却是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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