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仑主殿西王母的主位背后,有一个隐秘的空间,那是我之前在昆仑从来不知道的秘密。
西王母在那个隐秘空间里藏了石镜。
六月二日这个晚上,谢濯便瞒着当年的我,在那石镜面前,见了西王母。
白日里,谢濯在殿上随“我”一起,对西王母行了礼,但私下里见面,谢濯并未行礼。
西王母见了谢濯,神色凝肃,开口问的第一句,也并不是“我”与谢濯的婚事。
“他被你封印了?”
这些年来,各山主神都是知晓谢濯的,只是有的主神见过他,有的没见过。
西王母,正巧在之前的时间中,都未曾与谢濯真正见过面,但他们也不算完全陌生。
谢濯简单的点了个头算是回应了西王母的问题,但接下来,他却将目光投向了一旁。
西王母见状,看了石镜一眼。
“你瞒不住他,出来吧。”
石镜背后,便走出来了一个笑眯眯的人,正是老狐狸,秦舒颜。
“谢濯公子,久仰大名。在下秦舒颜,昆仑的守言人。”
守言人,便是主神们铺在这世间的线人脉络。
他们会负责将邪祟的事情瞒住,把意外知道真相的人,送入不死城。
我以灵魄之体飘在谢濯身边,看着这一幕,此时才明了过来,为什么谢濯会在与我成亲之后,认识秦舒颜,并愿意相信他。
因为……他们都是在瞒着世人,于暗夜中前行的人。
秦舒颜,翠湖台,一个看似混乱,会滋生邪祟伥鬼的地方,却是在收集邪祟与伥鬼的消息。
“几月前,忽然失了你与邪神的消息,主神与我们,都还慌了好些日子。”秦舒颜拿着扇子,晃悠了两下,“要不是看着世间邪祟之气在变少,我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谢濯看了秦舒颜一眼,开口道:“我封印了他,在昆仑地下一熔岩洞穴之中。”
西王母眉头微皱:“目前只能封印?可有寻到彻底消灭邪神的办法?”
谢濯摇头。
我在一旁有些激动起来。
我有办法!只是,我现在知道的这个办法,还得再等五百年。
五百年后,待谢濯能玩一样的抛起盘古斧的时候,当他达到了他功法巅峰的时候,便能将这个办法告诉他了!
再等等,就快到了!
但我现在还无法将这些话告诉他们。
秦舒颜见西王母与谢濯都沉默了下来,又笑了笑,打断两人的情绪:
“不管怎么说,如今他被封印,世间邪祟之气变少,已经是好事。前几日守在不死城外的人也传来了消息,说在风雪结界之上,看到了主神霁传出来的信息。道是,不死城中的邪祟之气也大幅减少,谢濯公子封印之举,已经解了许多危难。”
谢濯闻言,沉默的点了头。
“暂时向好,但还需寻到方法,彻底解决。”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秦舒颜笑眯眯的望着谢濯,“谢濯公子身负如此重任,为何却还要在昆仑,娶一小仙?”
秦舒颜此言一出,西王母也探究的看向了他。
我更是默默地关注着谢濯脸上的神色。
只见,谢濯默了默,望着秦舒颜,正色道:
“她已经是上仙了。”
说实话,我听到这个回答,我有有点懵。
咱就说,谢濯,你在乎的点,似乎有些偏……
“九夏飞升上仙,是好事。但若无你相助,她……可能渡劫成功?”西王母眸光清明又犀利。
谢濯不卑不亢,声色也是平稳镇定:“她可以。”
“她若是可以,你为何要帮?”秦舒颜也在一旁挑衅似的询问。
谢濯默了默:“她可以,却会很吃力。”
秦舒颜接着问:“你不想她因渡劫而重伤?”
“我不想。”
“为何?”
谢濯沉默。
“你可是真心爱上了伏九夏?”秦舒颜步步紧逼。
“我……”谢濯皱了皱眉,神色也有些犹豫不定,似乎极难抉择一样,“我不知道。”他困惑的望向秦舒颜:“我不知道。天雷落下时,待我反应过来,我已经与她缔结了血誓。”
他困惑的回答让秦舒颜一时也有点语塞,顿了一顿,才道:
“那你就是爱她。”
“什么是爱?”
秦舒颜被问住了。
谢濯继续困惑的发问:“若不是呢?若,只是这片刻的混沌感受,抑或不知名的冲动,这便也算吗?”
西王母与秦舒颜沉默着。
我的灵魄之体也在一旁沉默着。
我是……
我是万万没想到!
我与谢濯婚姻里面,我问了无数遍的问题,我直觉上便能回答的话语,听到了谢濯的耳朵里,却是这样的哲思之问!
这……
若上深到这样的高度,那我确实也拿不准,之前我和谢濯成亲时,到底是一时的欢愉、冲动、渴望,还是这高深莫测的‘爱’。
我……
我定了定神,望着困惑的谢濯,忽然间,便又明白了。
为什么他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因为,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没有哪一个人,给过他真正长久的、坚定的、毫无保留的爱。
他的母亲未曾给予,族人也皆是冷漠,后来遇见的主神霁,鹊山的人,都是短暂的在他生命走过。
他感受了人间,感受了沧桑,感受了风花雪月,学会了温柔,读过了书本,行过千万里路,却从未体验过平稳、坚定的爱意。
他……
在怀疑自己。
无法将自己的情愫,归纳于这世间某个字的含义里。
“那……若是他人,危机时刻,你也会与她缔结血誓吗?”
西王母一直静静的听着秦舒颜与谢濯的对话,及至此时,才又开了口。
“这么多年里,谢濯公子见过那么多人,有多少性命攸关的时刻,为何,你不曾将雪狼族的血誓,缔结给他人?”
谢濯皱了皱眉。
秦舒颜也点了点头:“是,谢濯公子为何只对九夏上仙特殊呢?”
我打量谢濯的神情。
他似乎在思考,思考了很久。
而我隐约好像猜到了他的回答……
“她……”他说,“像狗一样。”
我就知道!!
我谢谢您了!
我是能猜到谢濯这似曾相识的回答,但西王母和秦舒颜却被他给整不会了。
这句“像狗一样”让整个密室,一片死寂。
过了好久,西王母严肃的开口:
“谢濯公子,你为诛邪神,所作所为,我们皆看在眼里,四方主神,皆感念于你,但于个人私情上,我却不想你因为除了爱以外的任何缘由,与九夏成婚。”
是,谁家的主神能听得你这样的回答,你成亲,却把自己的媳妇当狗?
我的灵魄在空中叹息。
虽然,我知道谢濯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确实当过狗……
但谢濯的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恐怕完全无法理解。
西王母继续严肃道:“她是我昆仑的修仙者,自幼于昆仑生长,我不想她,在此事上受伤。你若……你若只是儿戏,这血誓,你还是解了的好。”
秦舒颜也在一旁点头,似乎也是觉得谢濯的话有点过分了。
秦舒颜道:“而且,谢濯公子身份特殊。你与伏九夏缔结血誓,虽说你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但若邪神知晓了此事,定会对伏九夏动手。还是解了血誓,瞒住她为好。”
“我会瞒下此事,不让她知晓。但我雪狼族血誓,无法解。”
西王母皱眉:“若是如此,九夏并不知晓此事,你大可不必与她说明血誓一事,只要不在昆仑举办婚礼……”
“我会与她举办婚礼。”
谢濯却打断了西王母的话。
“缔结血誓,她便是我的妻。婚礼,一定会办。我也会把她,保护好。”
谢濯说得坚定,西王母与秦舒颜对视一眼,见他这决绝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是把婚姻当儿戏的模样。
西王母思索片刻:“谢濯公子,我乃昆仑主神,哪怕你在邪祟一事上,于世间有恩,但在对九夏的事上。我也不会允许你,随意对她。”
谢濯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话,似乎对西王母的态度,十分认可。
秦舒颜见状,越发好奇的打量起谢濯来。
话谈到这个地步,西王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最后只叮嘱了一句:“你将那人封印在了昆仑,你留在昆仑自是最好,只是这些事……”
“瞒住她,我知道。”
西王母点了点头:“但愿日后,你能确定,自己是何心意。”
谢濯脚步顿了顿,没有多言,离开了这秘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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