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小院在海县老城区,这里以前是座小镇,在县城的西边,和县城隔了一条河的距离。2000年时,这里被归入了城区,就有了西区一说。
当时政府致力于开发东城,西城这边以种植业为主,相关部门的意思是:东城要建成一个全新的新城,西城及西城以西的乡镇搞活农业,为县城的果蔬供应服务。
本来从老城区到县里坐车得花五十来分钟时间,坐渡轮需三十分钟。2008年,老城区和县城建起了大桥,就此大大缩短了两地的距离。
三年前,海县西北方向规划兴建高铁,西城被房产商看中,一批一批的高楼如雨后春笋般冒了起来。
一年前,政府放言说要整改老城区,想把老城区建成类似江市西镇那样的怀旧风景区,他们计划要和春风地产商共同开发,并且已经把这个项目交给春风地产。
去年入秋起,新成立的老城区整改项目办和春风地产联手,开始和居民协商拆迁事宜,只是拆迁费不多。
项目组给出的条件是:要公寓房的按平方及人口置换,但得付公寓房的成本费;要地基的,政府部门在某处安排地皮,统一建房。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置换新房,居民就得付三千元一平方米的置买费。
打个比方,就像夏家这样的,他们是四个人的大户,可以拿一套一百二十个平方的公寓房,但同时得另外拿出三十六万元钱。
老宅地基按平方折算能赔个十来万,也就是说,只要拿出二十几万,他们家就能住新房子,而眼下东城那边的房价都一万五六千一平方米了。这么一比较的话,这个价也算是便宜的。
但如果想要地基重新建房,成本就越高,没个五六十万根本建不起一幢像样的房子。
一般人家都会觉得,虽然赔得不多,不像杭城、沪市,一拆就又赔钱又赔房。毕竟这里只是县城,能用老宅换新居,倒贴不了多少钱,还是划算的。
可夏姥姥不乐意。
一、老城区承载了她几十年的记忆,一辈子的青春岁月都在这里,那些感情不是金钱能买得断的。姥姥说了,老了以后,要死在这老宅才安心,才算是落叶归了根。她不想住什么新小区,只想在老宅里过自己熟悉的小日子。
二、姥姥知道夏夕没钱,想要让她拿出二十几万,对于他们家来说,实在太难太难……一个女孩子家家,负担四个人的生活已经不易,你让她往哪儿弄钱去?她不愿意夏夕被巨债压得直不起腰来,能拖一时就一时。
三、姥姥心里是这么认为的:随着经济的发展,老城区的地皮肯定会越来越值钱,项目组出的钱太少,有点糊弄小老百姓的嫌疑,现在就签字同意搬走,不划算。
可最近几个月,夏家附近好几户人家陆陆续续签了拆迁合同,眼下还有三家没签。那地产商就找了几个地痞过来,三天两头到夏家坐坐,软硬兼施,要姥姥搬。姥姥自然不乐意,为此已经起过好几次争执。
在这件事上,项目办似乎默许了地产商过来对原住市民“洗脑”。一旦地产商行为过火了,项目办就跑来安抚,又不愿意把赔偿条件往上提,毕竟一家提了价,其他签了字的居民就有可能会来闹,于是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因为这件事,夏夕总觉得不安,一方面觉得拆迁条件太抠门,能拖着也是好事;另一方面,又担忧房地产商会因为拆迁工作没完成会来找麻烦。
可转眼又想,这边也算是一座比较发达的县城,强拆这种事一旦闹大,谁都得不了好处,所以她听从姥姥的意见,不拆。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块地只要政府想改造,绝对是块风水宝地,之前出台的拆迁费实在太少,拖一拖也是可以的。
另外,陆嫣然曾在她家一个世交叔叔处听说了这么一件事:海县老城西区那个项目办有问题,应是某蛀虫个人组织的办事处。只是没人敢去揭发。
陆嫣然曾向她哥哥陆悠然求证过,陆悠然说:“是有这么一句传言。是真是假,我不是很了解,但他们应该不敢把事情闹大。一旦闹大,他们吃不了好果子。”
夏夕也是再三思虑之后才决定拖着的。
想不到,到底是出事了。
夏夕和夏菲先是去了县医院,姥姥昏迷,被捅伤的那个叫小方的还在动手术。然后她又去了派出所,光头强带着一帮人正在录口供。
夏誉一脸惨白地坐在角落里,孤零零的,看到她出现,眼底浮现一丝亮光,声音微颤地解释道:“大姐,我没想捅他,是他自己撞上的……这事和我没关系……真没关系……我当时拿着水果刀正削苹果……真的,我瞧着姥姥晕了,就顺手扬了扬水果刀,他故意撞上来的……”
这话让边上的民警听到了,反问一句:“谁会故意往刀口上撞?”转头又告诫夏夕,“你弟弟犯的是故意伤害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还是掂量着看吧。”
事情的真相如何,单凭夏誉的片面之词,的确没说服力,而法律上的事,夏夕也懂得不太多,当务之急得找个律师给夏誉辩护。
折腾了一天,律师给的意见是:“最好是庭外和解,只要对方肯撤诉,赔点钱这件事就能了结。”
律师还代表夏家和受害人初步协议,得到的结果是:不赔个五六十万,门都没有。
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五六十万。
面对这样一个结果,夏夕不知如何是好。
她在生意场上的确结识了一些人,可都只是生意上的交往,这种涉及官司的事谁愿意来掺和?
人都是这样的。
为此,她特意打了几个电话,问了几个比较有社会经验的“贵人”,人家只说:“最好是和解,闹上法庭得判刑,那么你弟弟这辈子算是毁了,毕竟他才十八岁,有了前科,以后还怎么找工作,娶老婆?人生就得大打折扣。”
可和解的代价,真的是太大了。
她也曾想过跑去找父亲,求他帮着想想法子。都坐上出租车了,最终她却让司机把车开回了医院。
父亲程志平是肯定不会帮她的。七年前,夏誉被车撞了一下,需要动手术,她因为钱去求过他,而他提了一个要求:“离开那里,从此不管他们死活,跟我回家,我就帮他们渡这个难关。”
她答应不了,最后是带她出道的张总监出了钱,让夏誉逃过一劫。
程志平一直厌恶夏誉和夏菲,又怎么肯出手帮他们?不趁机奚落一顿就不错了。所以,这件事她必须另想法子。
等夏夕赶回医院,姥姥醒了,嚷嚷着要出院。医生建议做全面检查,夏夕当然听医生的,又去交了一万块钱,一边安慰姥姥再观察一晚,一边还要瞒着夏誉的事。
入夜,她辗转难眠,心里压抑极了,整个人感觉快要窒息,尤其是到了夜深。
原因之一,她有医院恐惧症。
夏夕生平最最讨厌的一个地方就是医院。十多年前的某个晚上,她的母亲被送进来后就再也没出去,失去至亲的痛,一直铭刻在她心上。
这些年以来,虽然她一直努力笑对生活,坚强得像个无所不能的女汉子,可内心深处有时又脆弱得就像个孩子。比如说:她害怕医院,恐惧看病。
一般情况下,她几乎不上医院,感冒了就买点药吃。弟弟妹妹若是病了,她才会不可避免地带他们来看医生。
一到医院,她就会有一种无能为力的虚脱感,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对劲。
原因之二,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有关姥姥的眼睛,听医生的语气像是姥姥身上另有问题,一旦查出什么病来,又得用钱来解决。
再者,夏誉捅人的事,如果双方能庭外和解,夏誉不用坐牢但要赔款;反之,又要赔钱又要坐牢,可她哪来那么多钱去赔啊?
钱啊钱,那真是一个能把人逼死的玩意儿啊!
同一天晚上六点,风华会馆,景尧从外头走进三号雅室,看到莫柏城远远朝他叫:“小景,这里……”
他跟着挥了挥手,笑着走了过去。看到另外有客人在,瞧对方文质彬彬的样子,应该不是商圈里的市侩之人,估摸着是政府里的官员。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市旅游开发部门的陈彬部长,我把你之前的想法和他说了说,他对此很感兴趣,今天特意请过来让你们见上一面,你也可以当面阐述一下你的开发理念。”莫柏城为他做了介绍。
景尧连忙谦恭地和对方握了下手:“陈部长,您好。”
陈彬打量着景尧,啧啧轻叹道:“哎呀,真是后生可畏啊,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小莫说你是知名律师,我还以为你和他年纪差不多呢,结果真是让我意外。不过你的想法很是与众不同,来来来,快和我说说你的规划……”
这一聊就聊了足足四个小时,最后,陈彬很是满意地对他说:“回头给我一份计划,我交上去。上两次没成功,这一次,如果合作方换作你们的话,我觉得审批方面应该没问题。”
陈彬离开后,景尧一边扭着发酸的脖子,一边笑着对莫柏城说:“谢了啊,我本来想自己去会这个陈部长的,想不到你都给我安排好了,帮我省了不少事。”
“谢我就太虚了,上回我遇到危机,你可帮了我不小的忙,引见一个人算不了什么的,资源共享嘛……”莫柏城喝了一口茶,又看了看表,“现在快十点了,要不要去吃消夜?刚刚见你只顾着说,都没怎么吃。不饿吗?”
“不用了,这几天事多忙昏了,想回去休息了。”现在他累得闭眼就能睡过去。
“因为老城区捅人的事?”莫柏城见他眉眼间确实有倦容,多嘴问了一句。
这一问,问得景尧愣住,立刻抬头,问道:“捅人?”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莫柏城有点讶然,“今天早上,老城区那边光头强带了人去了夏夕家,夏家不是不肯拆嘛,争执当中夏夕的弟弟夏誉把其中一个给捅伤了,夏老太太好像也进了医院,听说夏誉还被拘留了呢。”
景尧漂亮的剑眉因为这个消息深深拧了起来,他接话道:“我今天在忙其他事,没留心那边。”
抓起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那女人居然没给他打电话。想想也是,她怎么可能会找他?在她眼里,他应该等同于骗子。
“莫二哥,我得走了……”景尧抓起随身携带的电脑包,站起来就往外走。
莫柏城直笑:“喂,小景,你至于这么紧张吗?还真陷进去了,看不出来啊,你也有这样一天。”
他感慨万千啊!这些年有多少名媛佳丽示爱于他,这小子总是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从不给任何人以机会,生活当中也从不和女人单独约会吃饭,如今居然会为了一个年长于他的女人如此上心。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玄妙。
景尧匆匆下了楼,坐进车里后想了想,先打了一通电话出去—忙音。
晕,那女人还把他归在黑名单呢?
想他堂堂景大律师,平生第一次这么遭人嫌弃,小心脏要碎一地了。呜呜呜,好委屈!
他轻轻一叹,给老江去了一通电话:“老江,帮我打个电话,如果打不通,就给我发条短信过去……”
晚上十点时,医院病房区,万籁俱寂。
夏夕有气无力地蜷缩在陪客床上,心情杂乱,说不出来的苦涩绕在舌尖,怎么也散不开去。
适时手机响了起来,她瞄了一眼,是个陌生电话,没接,挂了。可紧跟着那号码却发了一条短信:我是景尧,把我的号码从黑名单放出来,然后给我回电话。
夏夕悄悄起身,走到走廊。
那臭小子就一死缠烂打的性子,她要是不搭理,只怕他会没完没了,考虑再三,还是认命地把他从黑名单内放了出来,回了个电话。
“喂……什么事?”她的情绪坏透了,语气不太好。
“你人在哪儿呢?”男人的嗓音很清亮。
“在外头。”
“又遇上什么事了?”
“景尧,在我妹妹这件事上,你是实实在在帮了我,对此,我表示由衷的感谢。至于其他事,你帮不了我的。重要的是,我现在很累,只想一个人冷静地想一想……对不起,我挂了……”
请原谅她情绪这么消极,但她此时此刻真的很难受。
正想挂断,那边景尧急叫了过来:“夏夕,你好像忘了,我们是夫妻……既然你已经同意和我尝试着过下去,那么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所以,不管我能不能帮上忙,你都应该和我说一下不是吗?我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了。”
“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呵呵,说得真是动听。问题是我们家一摊子破事,你真的想来管吗?好啊,想要被拖累那就来吧。我在县第一医院,今天我姥姥被送进了医院,我弟弟被关进了派出所,我们家本来就穷,现在还要面对巨额赔偿。重点,这一切都得由我负责……”她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望着医院略显幽静的走廊,夏夕狠狠抓着头皮,道:“景尧,我们离婚好不好?你在我身上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等我把家里的事了结了,我们就离……求你别再火上浇油地来折磨我了……我快受不了了……真的……”
话说完她就挂了,同时,眼泪汹涌而出。
在这个当年没能救回母亲的医院里,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弱小的自己。这一刻,她多希望有人站出来,为她分担那一大堆叫人头疼的问题,而不是独自一个人守在这里,被无助吞噬,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从这个困境里走出。
夏菲回家了,是她让她走的,并叮嘱她明天去上学,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想说了。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她希望她可以乖一点,别再给她添乱。姥姥的事、夏誉的事,都得由她去解决。
可是,好难啊!真的好难……
虽说人生总会有那么几道坎是难过的,但她的坎怎么就这么多呢?
独自在黑暗里的楼梯间哭了会儿,等把负面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夏夕才回了病房,悄悄钻上陪客床。
闭上眼,她觉得自己要虚脱了,这些天她过得真的太累了。
夏夕沾床就睡了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低低的说话声钻进了她耳里。
“小伙子,谢谢啊!”
“姥姥客气了……”
“哎,我说小伙子,你是哪床的陪客呀?”
“姥姥,我是您的家属哦!”声音还带着笑意。
“瞎胡说,我家小誉可没你长得俊,也没你这么高,你当我老太婆眼瞎呀……”
“姥姥,我叫景尧,是夏夕的丈夫。”
“又说玩笑话了是不是?我们家夕夕连男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丈夫……”
“丈夫”两字彻底把夏夕惊醒了。她猛地睁眼,看到景尧站在床边,正笑盈盈地拆开刚买的早餐,一脸尽是五好青年的模样。
“景尧!”她急得大叫一声。
这不是在做梦?他真的来了?
天哪,这臭小子居然敢大摇大摆跑来姥姥面前,还自称是她丈夫,这是想把她闹个天翻地覆吗?
“醒了,去洗把脸,这是我刚买来的粥。”景尧的笑容还是那么明亮。夏夕看着他,憋在胸口的那团怒气居然发不出来了。
“夕夕,你认得这个俊小伙子呀?”姥姥狐疑地问。
“啊……哦,认得,我们认得……”那团怒气一点一点被咽回到肚子里,夏夕含糊地回了一句,走到景尧身边,闻到了瘦肉粥的香味。
她用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他却视而不见,她只得抓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不准在姥姥面前胡说八道。
景尧收到后,看完抿唇一笑,回复:我怎么胡说八道了?明明就……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
见她瞪起了眼,他半路改了口。
夏夕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瞧见姥姥正眯着眼瞧自己,忙道:“姥姥,这是我一个朋友,孤儿院认得的。”
解释完,她转头问景尧:“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病房内另外有两个病友也醒了,正打量着景尧这个俊小伙,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到这里时应该是凌晨一点多,见你睡得香,没敢吵你,就在外面开了旅馆。刚刚早起去买了徐记的粥……”他回头瞄了她一眼,“你睡得不好,黑眼圈好大,快去洗洗,洗完才能精神一点。”
他把她推向卫生间,回过头又笑着喊:“姥姥,我给您盛一碗凉着,等下让夕夕给您洗洗脸就可以吃了。”
夏姥姥瞅着这个小伙子,一脸疑问:“小伙子,刚刚夕夕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我和夕夕是孤儿院认识的。”这句绝对比真金还真。
“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夕夕呀?大半夜的跑来看我这老太太。”姜果然是老的辣,夏姥姥一语说破真相。
景尧笑得春风拂面:“对啊,我喜欢夕夕,想娶夕夕当老婆。姥姥,您乐意我当您外孙女婿吗?”
夏姥姥愣了愣,表情严肃地打量起来:“你今年多大呀?”
“二十四岁。”
“啧,比我们家夕夕小了四岁呢……太小了……”夏姥姥直摇头。
“小怎么了?”
“小的话就会贪玩,照顾不来我家夕夕的。你呀,就别想追夕夕了,不合适,我家还有一个小的,不过也不行,你长得太好看,当丈夫不安全……”夏姥姥连连摇头,直接把他否定了。
这话传到了身在卫生间夏夕的耳朵,她不觉笑了笑,姥姥果然看不中这小子。
也是,像他们这种人家,就得找老实本分的,这是姥姥的标准。
这时,同房一个老太太跟着嘀咕了一句:“是啊,这小伙,你长得真是太好看了……我要是有孙女,嫁你这样的我也会觉得不踏实。而且你还比人家小,不合适。你呀,还得长两年,再配个年纪小一点的姑娘比较好。”
“两位老太太,你们听我说啊,这长得好不好和花不花心是两码事。人呢,贵在有自控能力,能自控就是好男人,不懂自控,猪八戒也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断定一个人好坏,得看人品,所谓日久见人心,这事和颜值真没什么关系。”
外头,景尧笑着驳了回去,还驳得朗朗上口。
“然后就是年纪问题。是,我是比夕夕小,也爱玩。不过姥姥,人活在世上,要是活得太正经也累,该玩的时候就得玩,需要担当时就得有所担当,否则就太无趣了……要不您再观察观察我?我保证我肯定能当个好老公。”
夏姥姥听着他说得好像也在理,一时竟没辩驳。
同房间那病友跟着附和了一句:“这话在理。人好人坏,外表是下不了定论的……哎,小伙子,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
“谢谢你,我就认定我家夕夕了。”景尧笑着拒绝。
这种情况他司空见惯了,走在大马路上,一不留神就会有大妈跑上来问:“哎,小伙子有对象了不?我家有个小姑娘,和你很配……”
就这时,手机响了,景尧对夏姥姥道:“姥姥,我去接个电话……回头我们再好好唠嗑。”
他挥了挥手机就走出了病房。
夏姥姥对小伙子充满了好奇,她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人是有一套的,虽然刚刚那个帅小伙和她是初次见面,但是她能感觉得到那小伙子在讨好她。
人礼貌不说,还很热情,是一个性格阳光的孩子。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性格就有千千万种。有人势利轻浮,有人寡言稳重,有人热情阳光,有人阴晦奸诈,有人口直心快,有人精明算计……无数种性格组成不同的个体,而这个叫景尧的,真的非常讨人喜欢,和夏夕能互补也说不定。
“夕夕,那小伙子真的在追你?”夏夕从卫生间打了一盆水出来,老太太立刻忍不住问。
“不是,您别听他瞎说。他就是一个玩性很重的小朋友……瞎闹腾呢。”她云淡风轻地回答,不想给他作证。
“我从没见过这么俊的小伙子,可惜比你小那么多,要不然倒是可以试一试的……”
夏夕默不作声,心想,没想到姥姥竟会喜欢这个没正经的小子,要是让姥姥知道她和他都领证了,只怕是不许她离婚了。
所以,领证这件事万万不能让姥姥知道,要不然她会被老太太念叨死的。
景尧那通电话打了有两个多小时,等他重新走进病房时,姥姥和夏夕已经吃完早餐,房内还多了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带了位医生正和夏夕说话。
“今天早上,我们会把所有检查做完,下午就能知道大致的情况。”
景尧在边上听着,也不插话,没一会儿就弄明白。那男人是林俊,夏夕和林俊是邻居。
凭他敏锐的观察力,一眼就看出林俊看上夏夕了,那小眼神一直往夏夕身上瞄。
同为男人,他懂那是什么意思。
为此,他很不高兴,却没有作声,靠在边上玩手机。反正照夏夕的意思,是不想他管。成啊,那他就不管,等她管不了了之后他再接手。
“阿俊,我就知道你又跑这里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突然闯入,叫嚣着把林俊给拉了过来,“走,马上给我上班去,夏家的事你蹚什么浑水?”
“妈,夏姥姥家出了事,我们这些老街坊怎么能束手不管?”林俊挣脱母亲的手,神情狼狈。
“管什么管,我告诉你,你妈我宁愿你一辈子单着,也不要你和夏家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夏家的女儿一个两个都没什么好名声。”那语气充满了嫌恶。
夏夕脸上顿露难堪之色。
林俊也急了,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妈,您能不能不要乱说话?”
“我说错了吗?”那女人冷哼,“夏家的女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不是做小三就是闹出轨,最小的那个,年纪轻轻就和人私奔,没一个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是被灌了迷汤还是怎么着?居然想要这种女人。赶紧回家去……喂,你……你想干吗?”
景尧突然拦了两人去路,笑容冰冷,望过去的眼神更是凉飕飕的:“这位大婶,在公共场合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你刚刚的言行已经构成侮辱罪和诽谤罪。我这里录了视频,回头会交给派出所,你等着接受法律制裁吧。”
他将视频放出来给他们看,泼妇骂街的丑态毕露。
林母脸色赫然一变,焦急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要你来多管闲事?”
“我是夏夕的先生,你对我太太的侮辱让我非常生气,接下来你得为你的行为买单。等着,我现在就报警,有话我们到派出所再解决。”
他当真拨了110。
“您好,我要报警,这里是县第一医院,有人跑上门公然辱骂我太太,我认为对方行为恶劣,严重影响到我们夫妻的名誉,我要求……”
夏夕怎么也没想到景尧居然说报警就报警,完全不给任何回旋的余地。她一惊,忙上去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对那头道:“不好意思,我们不报警了,这里的事我们可以自行解决,就不滥用警力资源了……麻烦你了……”
见此情景,景尧不满道:“你就任由他们欺负?我告诉你,她要不向你道歉,这个警我肯定还会报。空口白牙侮辱人,对不起,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夏夕当然也生气,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林俊帮了她不少忙:“还是算了……”
景尧定定望向林母,冷笑:“我的字典里可没有‘算了’两字,谁敢找我麻烦,我就让谁麻烦不断。”
“你……”林母气得脸色惨白,心下纳闷。
怎么平白跳出一个小白脸来给这死丫头出头,还说是她丈夫,这死丫头还真能勾搭。
“妈,还不向夏夕道歉。”林俊出声呵斥他母亲。
林母平常作威作福惯了,在老城区没人敢和她对着干,是出了名的泼妇,今天被这么一吓,脸上虽带恨意,却不敢再骂人了,只道了一声:“对不起,我这话是说得有点过了,咱们街里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么说你是我不对,但这些全是我从外头听来的,可不是我编的。既然夏夕已经嫁人,林俊,马上上班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说罢,林母直接把人拽走了,围观的人跟着作鸟兽散,病房内总算是消停了。
夏夕默默望了一眼景尧:这小子,动不动就把法律搬出来,还真会吓唬人,可不知为什么,她却很高兴。
在这世上,对付某些人就必须以横制横,而他更绝,善用法律,这在一定程度上的确能捍卫自己的名誉。
对于刚刚那个林大妈,这些年,夏夕受了她不少冷嘲热讽,因为都是老街坊,也不宜闹得特别僵。今天这一次,景尧把人家呛得乖乖道歉,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说真的,这种时候能有一个人这么帮衬着,她心里踏实不少,只是这个男人有背着她乱搞之嫌,真没法让她确定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总之,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很复杂。
夏姥姥刚刚被林母气得说不出话,看到景尧灭了那泼妇的气焰之后,倒是挺高兴的,但同时又有一点小烦恼,遂冲景尧招招手,道:“小伙子,你帮我家夕夕我很感激,可是你不能总是对外说你是夕夕的先生啊,这样我们家夕夕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景尧看向夏夕,嘻嘻一笑,走过去道:“姥姥,没事,夕夕嫁不掉的话我愿意娶她。”
夏夕:“……”
夏姥姥皱着眉,摇头:“可你真的太小了……”
景尧一把将夏夕搂进了怀里:“小什么小,姥姥您看,我比夕夕大多了,我们可般配了。”
夏姥姥眼睛花,但戴上眼镜还是能看得清:眼前这一对,男生高大俊美,女生娇艳明媚,不论年纪的话,好像是挺配的!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上午,景尧陪夏夕带姥姥做了个全身检查。整个过程,因为有景尧这个能说会道的家伙,磨人的等待变得不再煎熬,她时不时会回头瞅他一眼。
这人笑起来很温暖,又十分健谈,没一会儿就和姥姥混熟了,两个人竟有说不完的话。
那场面完全就像他俩才是真正的祖孙,而她则是那个刚进门、不太会做孙媳妇的外人。
等候时,有个老头子在边上听他俩谈话,听着听着笑了,插了一句:“老姐姐,你孙子真会聊天。现在的小年轻啊,一个个都只爱对着手机,哪儿有这么能和老人聊的孩子。不错不错,是个好孩子。”
夏姥姥笑着也不多解释,看向景尧的眼光又多了几分好感。
中餐还是景尧去买的,买的全是适合老年人吃的,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味道好得不行,姥姥吃得津津有味,他就一直给她夹菜。
下午一点半,夏夕在景尧的陪同下去了医生办公室了解检查结果。医生看着他们,指着电脑屏幕说:“情况不太乐观。一、老太太脑子里有一块瘀血压迫了视神经,再拖下去可能会造成双目彻底失明;二、老太太肺上长了一个肿瘤,根据眼下的判断是恶性的,必须手术切除,否则会引起转移。”
这个噩耗宛如晴天霹雳,把夏夕惊得险些栽倒,还好景尧在旁边,立马扶住了她。
她本以为老太太是年纪大了,老花了才看不清,想不到竟是脑子里有瘀血,最可怕的是肺上竟还长了恶性肿瘤。
在这个谈“癌”色变的时代里,一旦查出恶性,就意味着得病之人的人生正在快速走向终结。
而普通人家得癌就意味着:人财两失。
辛苦一辈子攒下的积蓄,注定要为这个病掏空家底。何况他们家根本没家底,她怎么能不惊不愁不怕?
要知道,肺部手术可不是小手术,没个几万根本做不来,术后还需做化疗,再加上姥姥年纪大了,她能不能经得起这种大手术还是个大问题。
她的心,顷刻间就乱作一团。
生活啊,总是有那么多的意外会打得人措手不及,会颠覆一个个平凡的家庭,会让整个世界变得兵荒马乱,失去一切色彩。
景尧默默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在听完医生的讲述之后,他道了一声“谢谢”,就扶着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又去买了水来。
他拧开其中一瓶递给她,说:“喝几口水定定神,你脸色太差了,这样回去姥姥会起疑……生病的人最关键的是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一味恐惧只会加重病情。家人更不能表现得太过担忧,这会影响病人心情。”
没错,生病的人心态格外重要,这小子看着年纪小,考虑得还挺全面。
夏夕默默地接过水,心里纠结死了。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件件不让人省心,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家安稳下来。
景尧在悄悄观望她,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没有长辈担着,这些事全落到她那单薄的肩上。她的负担很重,她惨白的面色,足以说明她压力极大,但尽管如此,她也不和他说。
他明白的,她始终没把他当丈夫看。
他想了想,心下细细盘算了一番,才说道:“夏夕,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现在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吧……”
夏夕朝他看去。
这小子又能帮上他什么呢?
她没力气问。
“依我的意思,我们得把姥姥送沪市去治。脑子里的瘀血我们可以暂时不管,医生也说了,吃药可以暂时控制住。现在我们重点要治的是肺肿瘤。国内治疗肿瘤,沪市是第一选择。费用这一块你别担心,我会和你一起承担……
“如果你认同这个做法,等下我就和沪市那边联系,直接转院过去。专家方面我去联系,一定会为姥姥请到最好的医生。
“只是姥姥年纪大了,动这么一个大手术,肯定很伤元气……熬不过来的可能性很大。最理想的是不动手术,吃药。当然,具体怎么治疗得由医生给出建议。
“总之,你得有一个心理准备,治疗无非是两种结果,一种是我们斗不过病魔,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的。姥姥年纪大了,上了手术台下不来的可能性要比平常人大。另一种是治疗很成功。
“后面这种情况,如果你想继续工作,那以后我们就得找一个看护二十四小时看着。如果你想亲自照看姥姥,那就必须放弃工作……
“不过以我个人的想法,从你的角度出发,实在不宜放弃工作,照看姥姥,我们可以请看护。
“我是这么认为的,老人是要照看,但是你的个人发展也不能落下,毕竟这事不是一年两年能解决问题的,我们能做的是多抽时间陪伴。
“就像一个家庭诞生一个小生命,我们在照看他(她)的同时,不应该以他(她)为重心而放弃自我发展。同样,在照看老人这方面也是如此。”
景尧不疾不慢地道出了他的个人见解,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理性的打算。
生活想要继续,就得有工作作为依傍。
一个人能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他对人生有较为清醒的认知,在家庭责任和个人发展上面,他懂得轻重。
这个人既知要担起子孙辈的责任,也知道自我发展的重要性。
夏夕怔怔地望着他,惊诧他思想如此成熟的同时,又生出了浓浓的困惑:这个男人听说了她家这些情况后居然没被吓跑,反而还想帮她一起承担医疗费,他是不是傻呀?一般人早逃之夭夭了。
比如林俊的妈妈,她反应那么激烈,其中最大的原因莫过于怕被拖累。
“另外,你弟弟的事我了解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你把这案子交给我,由我来给你解决。”忽然他话锋一转,扯到了夏誉身上。
“你……有办法帮到夏誉?”她的疑惑越来越重。
他侧过身,点头点得毫不犹豫:“我能让夏誉今天就放出来。”
这语气,这调调,说得也太过自信了吧!
夏夕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他真的不是在吹牛?
“这样,回头你先把那个被地产商买通的律师给回了,接下去的谈判由我替你出面。”
“被地产商买通?你是说……那个律师有问题?”夏夕一愣,再次被震惊到了。
“对。”
“你怎么知道的?”
“我让人查的。”
“什么……时候查的?”
“昨晚。”
他竟有那么大本事?一晚上就能查出这么惊人的内幕!
夏夕惊呆,脑袋一时没法正常运转,好一会儿才问:“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笑笑,眼神有些淘气:“专职挑刺的。”
呃,什么叫专职挑刺的?
夏夕眼带疑问,明明她没和社会脱节,怎么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四岁代沟就这么大?
景尧低低一笑,将纯净水瓶往地上一搁,自外衣内袋里掏出一只钱夹子,从中取出一张证件递了给她:“喏,这是我的工作证……看看吧。”
那是一本咖啡色的证件,上面印着烫金的字体: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执业证。
律师?他竟是律师。
她又一次惊直了眼,翻开一看,上面贴着一张笑意盎然的证件照,正是景尧本人。执业机构:京市华夏律师事务所。执业证件类别:专职律师。发证机关:京市司法厅。发证日期:2011年7月25日。
盯着这个日期,她脑子里一阵空白。
2011年?他不是才二十四岁吗?六年前他才十八周岁,居然……居然已经拿到律师证了!这是真的?上面那个章会不会是假冒的?还是她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她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嘶,疼,不是梦,这是真的……
“你……”此刻的夏夕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怎么了?”景尧看着她,好笑地问,“你不会在怀疑这是假证件吧?你看,上面有我的职业编号,是可以上网查的,你只要上京市司法厅一查就能查到。不信?我查给你看!”
他取出手机,登录京市司法厅,点击律师查询按钮,输入自己的名字,屏幕上果然跳出了他的照片。
没错,这家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律师。
“可是……”她指着上面的发证日期,结巴道,“这里,你……你确定没弄错?”
“没呀,我十七岁大学毕业,实习一年后就拿到了执业证。算到今年,我已经执证工作了六年……”他的笑容就像三月的春风,白净明亮,温情款款。
夏夕呆若木鸡:“……”
十七岁大学毕业?这个姓景的不光不是骗子,而且还是个天才律师?苍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事!
“喂,怎么了?还不信?”景尧瞧着她那一脸的不信的表情,有点小挫败。
想他一直威风八面的,怎么一到她面前老是吃瘪呢?说真的,他从来没这么费劲地介绍过自己。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只有人拼命想结识他的份,哪儿有人会质疑他资历?
“我以为……我以为你大学毕业没多久……”她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却不想人家早已是社会上的“老油条”,怪不得他会说早把《婚姻法》倒背如流了。
景尧笑了笑,突然搂住了她,凑到她耳边调戏道:“哎,是不是突然发现我其实还不赖啊?”
她想躲,他却搂得更紧。
他才不放手呢!
“别闹,这里是医院。”
哎,这个人的顽皮劲儿又犯了,真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律师。
“谁规定医院就不能搂搂抱抱了?我又没其他过火行为。”
夏夕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脱,也就没再反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抱了,于是接着问:“那你和苏桓……”
“我是他的法律顾问,他所有法律上的麻烦都是我在操办……”
这么厉害?居然给一线影视巨星当律师,那他的身价得多值钱?
“你……打官司很厉害吗?”她迟疑道。
景尧笑了笑,放开了她,负手往后退了一步,与她对立站着:“就目前来说,我还没败过。你信吗?”
夏夕倒吸一口冷气。
天哪,她到底嫁了怎样一个男人?小小年纪竟是常胜将军。
“所以,你大可以安心地把夏誉的事交给我……回头我一定让夏誉安安全全地从拘留所出来,不会让他坐牢,也不会让你赔款,只要你相信我。夏夕,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这一句,他问得无比认真。
面对这张年轻的脸孔,夏夕真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可是他的表情在告诉她:他所说句句属实。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出现在苏桓的私人宴会上,所以苏桓才那么看重他,所以苏媛那么崇拜他,喜欢他。
因为第一印象差,她一直将他归类于骗子之流,却不知他是精英人士,有普通人没有的才华。
当这种认知替换了先前的偏见,她又该怎么重新定位他呢?
“我对你一无所知,我……我不确定你的话该不该信,能不能信。”夏夕对自己的生活一直有很清醒的认知,她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从小到大她的运气都不好,任何事情她都得很努力去争取才能得到,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毕竟他们素不相识。
何况,这世上哪儿有人会随随便便便无条件地去帮助另一个人?
多年的社会经验告诉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让她就此盲目相信他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是那种心思单纯的小女生。因为她深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是慢慢培养起来的,需要时间证明彼此的人品。
两人应不应该长久地交往下去,或成为朋友,或成为伴侣,或成为陌路人,这都需要相识相熟后才能做出选择。
“也是,我们需要时间慢慢了解彼此。”景尧思量道,“这样,从现在起,你可以单纯地把我当作是律师,然后以委托方的身份和我对话,把夏誉的案子交给我,用委托方的心态相信我,跟我阐述你对这件事的看法。这样,你在心理上是不是能更好地接受我的存在了呢?”
之前的他,嬉皮笑脸、无赖任性,叫人又恨又恼又无可奈何;现在的他,进退有度,善于沟通,不知不觉间就体现出了专业水准。亲切的态度,易位而处的设想,会让人觉得他绝对是有能力的,从而忽略掉他的年龄,只是……
夏夕沉默,没有马上作答。
景尧继续往下说道:“还有,姥姥的事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把自己压抑坏了。有我在,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的,知道了吗?嗯?”
“你……不怕被我连累?”
世人皆有私心,步入婚姻的男女,很多都会因为经济原因而分道扬镳。
比如说:彩礼的问题,房子加不加名字的问题,“扶弟魔”“扶妹魔”的问题……一旦涉及利益,就很可能撕破脸。
电视剧《欢乐颂》里,樊胜美和王柏川的爱情就是因为利益问题而夭折。
景尧微微一笑,忽然伸手牵住了她的手,以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夏夕,你的一切我都想分享。从和你领证的那一刻起,我想的便是,不管生活赐给我们什么,我的人生都只想和你一起面对。”
这话说得真甜!
可不对呀,领证时他俩又不认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景尧,你不是那种冲动型的人,对吧?”
“我做事一向谨慎。”
“那你和我领证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喜欢你。”他说得无比认真。
“我不信。”她收回了手,语气斩钉截铁。
他无奈一笑,轻轻叹息道:“那你等着看我表现吧。夏夕,我缠着你,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可这怎么能让她相信?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根基。
夏夕突然想到了陆嫣然的某个说法,目光咄咄地逼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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