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选组全军南下……听得此言,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相继朝青登投去惊讶的目光。
西乡吉之助沉声问道:
“橘兵部,你这是打算……即刻出征?”
青登点了点头:
“没错,即刻出征!”
“镇抚京畿本就是我的职责。”
“如今京畿又起烽烟,我自是义不容辞。”
“刚好新选组的全体将士现在都已经开出屯所,完成了动员准备,整装待发。”
“只要带上足量的粮草辎重,就能立即南下!”
青登所言,并无可指摘之处。
他本就是京畿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
五条町位于大和地区,离京都极近,就在奈良的南部,甚至可以说就在青登的眼皮底下下。
一伙不知打哪儿来的“尊攘志士”,袭击了幕府天领,公然竖起叛旗,而且还犯下了屠杀代官所的暴行,青登亲率新选组去平叛,实在是合情合理。
青登前脚刚说完,后脚其身前就又响起了问话声。
这次换松平容保来发问:
“橘兵部,听你所言,你打算带上新选组的全部兵力?”
会萨二军继续封锁御所,由你们来应付长州军——此乃青登适才的原话。
不难听出,青登准备划分出2片战区。
拥有3000兵力的会萨二军将负责京都战场,驱逐长州军。
同样拥有3000兵力的新选组将独自负责大和战场,迎击天诛组!
青登又点了点头。
“没错,新选组全军出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叛军!”
松平容保听罢,轻蹙眉头,而后说出了他的疑虑:
“橘兵部,有必要调集这么多的兵力吗?”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卷轴。
“从现有的情报来看,这支叛军的规模并不大。”
“新选组足有3000军势。”
“用3000大军来打击一支势单力孤的叛军,未免有大材小用之嫌。”
“这支叛军的动作再怎么迅速,也没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啸聚大量部众。”
“依我看,只需要派出新选组的一半人马,就足以击溃叛军!”
松平容保话音刚落,青登就淡淡地回复道:
“不。”
“肥后大人,我不这么看。”
“我们现在情报奇缺。”
“对于这支叛军的具体情况,我们仍不甚了解。”
“切不可轻视‘尊王攘夷’的号召力。”
“现如今,依然有许多人对攘夷怀有幻想,对朝廷和长州抱有同情。”
“尤其是在‘尊攘之风’盛行的京畿,这种人尤其多。”
“因此,叛军对外发出‘拥护朝廷,歼灭幕府’的号召后,将有极大概率获得广泛的响应。”
“说不定就在此时此刻,已有不少人马投入其旗下。”
“等我们的军队抵达大和,叛军的兵力又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了。”
“此外,与先前于伊势起事的贼军不同。”
“这一回的叛军定有不少武士参与其中。”
“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有无大量武士的助力’,这其中的差别犹如天壤。”
“前者虽有上万之众,但大多为农人,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后者人数虽少,但武士却很多。”
“如此一来,单论综合战力的话,后者说不定还在前者之上。”
“料敌以宽,总不会出错。”
“我绝不打无把握之战。”
说到这,青登停了一停,换上郑重的语气:
“天皇的‘大和行幸’在即。”
“这支自称“天诛组”的叛军,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起兵闹事。”
“而且还建立了所谓的‘御政府’,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他们是否与长州相勾结,尚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起兵绝对是为了给‘大和行幸’做策应!”
“叛军当前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攻下高取城,然后以此为据点,与幕府分庭抗礼。”
“他们现在还不了解京都这边的状况。”
“设想一下吧,他们一旦得知京都有变,新、会、萨组成了联军,正合力驱逐长州,他们会如何行事?”
“他们不可能不明白,长州乃是尊攘派的坚实堡垒。”
“长州被驱逐出京都,就等于是佐幕派战胜了尊攘派。”
“他们所心心念念的尊王攘夷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
“也就是说,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他们定会率军北上,奋力阻挠吾等。”
“与其等他们攻下高取城、做大做强之后再来给我们添麻烦,倒不如现在就以最快的速度出兵,将这支叛军连根拔起!”
青登的这一席话,引起了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的长久沉默与思考。
他们皆为人中龙凤,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支叛军的突然出现……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是信息交流不便所引发的恶果之一了。
实质上,除了像青登、德川家茂这样的身居高位,能够从不同渠道来获取信息的人之外,许多士民……特别是乡野地区的士民,都不知道下关方面的战事早就结束。
更不知道长州被打爆了、打惨了。
乍一想来,颇具讽刺意味。
尊攘志士们所挂念的“攘夷战争”已经一败涂地,可他们却仍不自知,还在做着尊王攘夷的美梦。
他们还以为长州依然在跟西洋诸国鏖战呢。
只要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不难理解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呼吁劳什子的“拥护朝廷”、“驱逐夷狄”,甚至为此起兵举事。
因此,青登所说的“天诛组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场面,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此外,青登对高取城的担忧,亦非空穴来风。
虽然高取城是屈指可数的名城,堪称“铜墙铁壁”的同义语,但是……再坚固的城池,也需要足质足量的兵力去防守。
号称固若金汤,结果真打起来却不堪一击的防御工事,实在是不胜枚举。
如今的日本正值“大比烂”的时代。
曾经削平天下诸侯的幕府军都已堕落至斯。
高取藩只不过是一个国力普通的小藩,其军力……用高情商的话来讲,就是乏善可陈。
谁也不知道高取藩的藩军目前是怎样的一种水平。
他们到底能不能挡住天诛组……这实在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如松平容保先前所说的,倘若高取城失陷,叛军将能获得难攻不落的后方基地!
等到那个时候,要想平定这支叛军,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兀自沉默的这档儿,青登再度开口:
“驻留京都的长州军,撑死了也就2000人。”
“会萨联军的总兵力则突破了3000人。”
“3000对2000,优势在我方!”
“即使没有新选组的助阵,仅凭会萨联军也足以压制长州。”
“因此,分兵行动,各自作战,乃时下的最优解。”
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听罢,双双对视一眼。
少顷,后者率先发表其意见:
“我同意橘兵部的意见。”
“肥后大人,就由我们来共同防卫御所吧!”
“大和方面的战事,尽管交由橘兵部去放手大闹!”
松平容保抿了抿唇。
未及,他扬起视线,看着青登,一字一顿地郑重道:
“橘兵部,祝你武运昌隆!”
青登微微一笑:
“嗯!也祝你们二位武运昌隆!”
……
……
青登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新选组的防御重心——御所南面的堺町御门。
按照青登等人的估计,南面的地形最为开阔,最有利于部队的展开,所以最易受到长州军的猛攻。
因此,青登在这个方向上部署了最多的兵力。
放眼望去,1500名身披浅葱色羽织的将士排列成无比整齐的方阵,目视前方,真可谓是严阵以待。
“新选组听令!”
此话一出,1500对视线齐唰唰地循声扫来,笔直地望向青登。
“切换行军队形!”
“以2人为一列,向奈良进军!”
“立即出发!”
突如其来的怪异命令,令得在场的将士们无不面露不解之色,目目相看。
不是说要封锁御所,驱逐以长州为代表的尊攘派吗?
怎么才刚刚抵达御所,就又要离开了?
而且,为什么是去奈良?
虽有层层疑惑压在心头,但在青登的精心调教下,“重视纪律”、“听令行事”的理念已经深入新选组的将士们的心。
“是!!”
随着一声整齐的高喊,以及紧随其后的“哗哗哗”的脚步声,在场的将士们纷纷跑动起来,快速变阵。
不消片刻,“方阵”变为“长龙”,径直地奔向洛外。
同一时间,青登派出传令兵去向驻守东、西两个方向的将士们传达相同的“向奈良进军”的命令。
时间紧迫,没那个闲工夫去慢慢地跟众将士解释缘由。
若欲前往大和地区,奈良是必经之地。
先赴奈良,整理辎重并且收集情报。
待准备妥当后,再继续向南进军,剿灭叛军。
以上,便是青登的战略计划。
新选组离开后,在松平容保与西乡吉之助的指挥下,会萨二军迅速填补了新选组离开后所遗留下来的空白。
会津军封锁御所的整个西面。
兵力最多的萨摩军封锁御所的北、东二面。
至于御所的南面,则由二军来共同防卫。
虽然出现了不可控的意外(天诛组之乱),以致新选组无缘参与此次行动,但是他们的作战目标——封锁御所——还是顺利达成了。
事实证明,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号的草台班子。
即使是呼风唤雨的大型组织,也总会犯错。
或者说——越是大型的、精密的组织,就越容易犯一些看起来很低级的、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
新选组、会津军与萨摩军,三支军队,拢共6000人马,在京都往来调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长州与尊攘派公卿竟毫无察觉!
他们仍在被窝里。
他们仍沉浸在梦乡之中。
他们以为今夜不过只是极普通的一个夜晚。
双眼一睁,眼前的光景将一如往常。
殊不知……等他们醒来后,这个世界已经大变样了。
……
……
清晨——
京都,某地——
脸已抹白,牙已染黑,一身华冠丽服的三条实美弯着腰,钻入华丽的轿子。
紧接着,他感到一种异样的失重感——轿夫们合力抬起轿子,扛扶着轿身,摇摇晃晃地前往御所。
“呼……”
趁着现在无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三条实美长出了一口气。
即使擦涂了厚厚的白粉,也难以掩盖其颊间的厚密黑线。
说实话,他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他妈的!国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前阵子的“朝幕会谈”虽落得了个滑稽的结局,但好歹是成功推进了尊攘运动的进程,强逼幕府作出“5月10日开始攘夷”。
他本以为长州能在下关战场上痛击西夷,打响攘夷战争的第一枪。
可没承想……长州竟如此没用!
作为雄踞西国的大藩,竟然连区区的美利坚国和法兰西国都搞不掂!
——哼!这都是因为幕府与其他藩国袖手旁观!
三条实美一边心想,一边恨恨地咬紧牙关。
他绝不相信堂堂神国会对野蛮的西夷束手无策。
这都是因为幕府与其他藩国只想着独善其身!
倘若上下一心,何愁西夷不灭?
——也罢!
三条实美冷哼一声。
——等将天皇劫去长州,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向外发布诏令。
——面对如雪片般飞来的诏令,幕府与诸藩再想畏缩不前,也由不得他们了!
——到那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到这,他不禁扬起嘴角。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原本平稳前行的轿子倏地停下。
——怎么回事?到御所了吗?
三条实美怔怔地眨了眨眼,而后紧锁眉头。
——不对!
从自宅到御所的这一段路,他走过成千上万遍。
此时距离御所,应该还有一段距离才对。
“怎么回事?为何不走了?”
虽感困惑,但他还是保持住了公卿的“风度”,尖着嗓子,发出太监般的阴阳怪气的问话声。
“三、三条大人!”
轿外响起惊恐的回应声。
“情况不对!御所外有好多军队!”
三条实美听罢,瞳孔骤然缩成针孔般的大小。
也顾不上让侍从来给他开门了。
他急匆匆地推开轿门,“咕涌咕涌”地钻溜出来。
抬眼望去,平日里一派肃静的御门之外,刻下好不“热闹”。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将兵组列成厚密的人墙,牢牢封锁住御门。
阵列之中,两面大旗——象征会津的“会津三叶葵”与象征萨摩的“丸十字”——迎风飘扬。
“你们这帮乱臣贼子!都给我听好了!”
三条实美循声望去。
只见松平容保一边高举着天皇暗发给他的衣带诏,一边继续道:
“吾等已得陛下的圣谕!”
“将把控朝廷的尊攘派尽数驱逐!一个不留!”
“我手中的书信,就是陛下的宸翰!”
“尔等速速离开!”
“否则,我们只能兵戎相见了!”
松平容保每说上一句,三条实美的面色就苍白一分——虽然他的脸已经有够白的了。
这个时候,三条实美蓦地听见身后传来奇怪的响声。
转头去看——又是一支军队。
只不过,这支军队所打出的旗帜,乃是长州的旗帜!
长州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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