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英还未开口, 外头就有人过来了。
来人是林鸿身边的人,言说林鸿接到了岭南那边的消息, 请三少爷过去商议。
林涧点点头, 便让钱英去忙他方才吩咐的事情, 他则同林鸿派来的人一同往林鸿书房去了。
林涧刚走至回廊下, 正巧遇见林黛玉往他这边来,后头还跟着提着食盒的紫鹃。
林涧遂转头望向林鸿派来的人:“你先过去吧。我随后便到。”
那人点点头去了,林涧则迎向林黛玉。
他眉目含了温柔浅笑:“玉儿怎么过来了?”
林黛玉如今身子好多了,从前这样微微闷热夜间又有些凉爽昼夜温差比较大的天气,她实则是挺难过的,她的身子热不得冷不得,从前每逢这时候,总是躲在屋子里养精神,极少出门, 也就只有遇上精神好的时候才敢出门溜达溜达。
先前同林涧一道用过晚饭, 林黛玉还嫌屋子里闷热, 便是将屋中窗格都打开了,她还是觉得闷热,索性让紫鹃在门前回廊下搁了椅子, 又摆了桌案放了些瓜果茶水点心,便坐在廊下看星星。
林涧要去书房忙公务, 林黛玉也没拦着,倒是林涧自个儿同林黛玉说了,要林黛玉等着他, 等他忙完了公务,也要来同她一块儿在廊下坐着看星星。
林黛玉等了林涧许久,林涧也不曾过来,林黛玉也没去打扰林涧,想是他公务繁忙是以抽不开身。从前他两个尚未成婚时,她自己住一个院子,可林涧那边的消息她也时常关注着,她知道林涧时常忙公务到很晚,甚至还会通宵。
就算她见识过,知道林涧真正是个铁打的身子从不生病,可她心中还是会牵念担心。
便是坐着一动不动的看公文,也是极其耗神的,方才林涧同她一块儿用的饭食只怕这会儿都没了,林黛玉便去厨房让人给林涧做了一点易消化的汤食。
她过来寻林涧,也顺道让他休息一下。都费神这么久了,也该歇一歇了。
在林家日久,林鸿身边的人,林黛玉都认了个全。方才林涧打发走的那个人,是林鸿身边的护卫头领,名唤秦勇。
“是不是爹寻你有事啊?”都这么晚了,林鸿却打发秦勇来寻林涧,廊下灯色虽有些昏暗,但林黛玉还是瞧见了秦勇脸上的凝重,她怕耽误林涧的事儿,遂让林涧赶紧过去。
林涧早瞧见了紫鹃手上提着的小食盒,走过去将那食盒接过来,直接将盖子掀开,里头装着汤食的瓷碗被林涧端在手中,他透过瓷碗上冒出的热气腾腾含笑看着林黛玉:“无妨。就耽搁一会儿,爹不会说什么的。”
莫说林涧确实有些饿了,便是不饿,林黛玉的心意,林涧又岂能弃之不顾呢?
等汤食稍微凉下来一些,林涧便拿着小汤匙三下五除二将那一小碗味道鲜美的小馄饨给吃光了。
紫鹃接过碗去收拾,林黛玉亲自伸手拿着帕子替林涧擦净唇角上的油渍,林涧冲着林黛玉灿然一笑:“爹那边还有些事等我过去商议,这会儿夜深了。你早些回去,要想看星星就把窗格打开在屋里看,外头露水重,别太贪凉了。”
林涧嘱咐完林黛玉,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便让紫鹃好生送林黛玉回房,他则大步流星出了回廊,往林鸿那边去了。
林鸿得封镇南公,入住将军府,得到了应有的爵位和地位,他当初要爵位要封赏,是为配合林涧的计划,也是为了引出事情的真/相。
当年腿伤之事真/相大白,伤害林鸿的人已经遭到了惩处,但是林鸿的腿伤是再也不可能挽回的了,那已经被斩断的双/腿也不可能再回来。林鸿这个年岁这个身体,又已成了德高望重的镇南公,便是不上朝不办差事也没人敢看轻他半分。
按理说,比之前几年的光阴,如今这日子对于林鸿来说,已经是好日子了。
林鸿如今装上机括,衣摆放下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练习,这走路的模样比林鸿做寿那时候还要好上许多,不但步履能加快些,步伐也稳当多了。
只是还不能跑不能跳罢了。
林鸿戎马半生,征战数地,因伤蜗居在西园那是迫不得已,如今事情都解决了。这林鸿的心思也就活泛起来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跟着腿荒废掉,林鸿这些年都不曾停下锻炼自己的手上功夫,但至多也就是坐在轮椅上舞剑或者是打拳,那个曾经令他威名赫赫响彻大周的重枪他都不曾再碰过了。
人站不起来,这枪也是耍不起来的。
如今林鸿站起来了,他便又将尘封多年的兵器给拿了出来。
是,他现在是不能跑也不能跳,可只要他能站起来,只要他坚持不懈的练习,谁说他不能有穿着机括重新耍起重枪的那一天呢?
颜氏近日有些胎动,乔氏不放心,便决定这几日都宿到颜氏那里去陪着她。
林涧到林鸿书房里去找他,结果扑了空,问了人才知道,原来林鸿正在卧房中等他。
林涧又跟着去林鸿卧房,正好在屋外遇见秦勇。他同秦勇说了两句话,才晓得秦勇先前去喊他,就是要将他直接引导卧房这里来的,谁知道林涧自己倒走错了。
据秦勇所言,林鸿其实已经预备歇下了,正巧在卧房中接到了消息,彼时机括已经拆下,就干脆让林涧到他房中来了。
林涧一进来,就瞧见林鸿坐在床榻上擦拭那把许久未曾见过被林鸿妥善收藏很多年的黑色重枪。
林鸿的枪法是在多年征战中自己琢磨出来的。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林鸿也佩剑。
林鸿天生力气比旁人大些,做兵丁的时候都是营中统一配发的佩剑,别人都觉得重量适中使起来特别顺手,到了林鸿这里就觉得太轻了,使用是可以使用的,但是总有些轻飘飘的感觉,不够趁手。
林鸿那会儿不过是营中不起眼的兵丁,他没有军功在身上,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自然也不会有人特意给他更换佩剑。
也是后来林鸿随营征战多次,积攒下的军功让营中看到了林鸿的与众不同,慢慢发现林鸿的天赋异禀后,营中主将在给林鸿擢升职位后便想给林鸿单独打造一把适合他用的重剑。
也是在这个时候,林涧才提出来,他不要用重剑,他要用虎头湛金枪。他那时已经根据战场上拼杀的经验编了一套适用于他自己的枪法出来,但因他力大,因此普通的虎头湛金枪肯定是不行的,他便自己画了设计图,设计了一个重型的虎头湛金枪出来,里头还加了几样他自己妙思,用起来便如猛龙入水般潇洒灵活。
虽妥善收藏多年不曾拿出来使用过,但林鸿这些年还是将这黑色重枪保护的极好。烛光轻轻一闪,轻轻掠过锋利的坚刃,闪出一室的生冷寒意。
林涧掩上门,拿了圆凳坐在林鸿床榻边上:“爹。”
林鸿都没抬眼瞧他,继续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手中的锋刃:“岭南那边的消息,你都知道了吧?”
林涧点头:“知道了。”
没等林鸿问他,林涧便将先前对钱英做出的安排同林鸿说了一遍。
林鸿沉吟片刻:“你这样安排倒也妥当。只是,我是同如是教打过交道的,当年招安不成那般血腥镇压,他们对林氏一族的恨意可谓深可入骨了。若非他们被伤了元气,这十年间咱们家不会如此太平。如今他们卷土重来,瞧着眼前这些事情像是在破坏太后筹备的讲经大会,但实际上,他们只怕还有更深的目的。而背后是否有人襄助,也很难判定。”
“你大哥二哥都在岭南,沈峤也在岭南,我原本想着,把照闻他们送去岭南安置才是最安全的,如今看来,倒是我连累了他们。”
虽当初镇压如是教的事情,那时跟随林鸿的副将们包括照闻等人都是参与了的。林鸿心中自责,又担心照闻等人的安危,便将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爹千万不要这样想,若他们当真是要报复当年的人,不论您将照闻大师他们安顿在何处,他们也一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林涧道,“岭南好歹有大哥二哥在,沈峤虽为岭南将军数年,可爹当年的根基也还是在的,要是将人安置在别的地方,只怕情况还要更糟些。”
林鸿叹道:“正是因为岭南有你大哥二哥在,我才不放心啊。如是教叛乱,若有人浑水摸鱼趁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时就晚了。你大哥在岭南军中,他的营将是我曾经提携起来的,那是过命的交情,待你大哥自然没得说,可千防万防,总有疏漏的时候。你二哥是知府,身边至多千余兵丁,哪里比得上沈峤手中的兵丁人数呢?”
“咱们跟沈家已有结怨龃龉,沈峤要真是动了坏心,或者来个借刀杀人,事情就更难办了。”
林鸿虑得深远,他已擦拭完了手中锋刃,盯着林涧的眼睛道,“云溪,爹叫你来,是要告诉你,爹打算亲自去岭南一趟,去处理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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