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宅里乱成了一团,老管家慌的六神无主,一边去请大夫,又觉得凶险,心下没了主意,又让去白家寻人。
白宗林夫妇听了也是一阵手忙脚乱,到宋宅时请的大夫也到了,正是济安堂的孙明哲。
孙明哲望闻问切,诊了片刻,无奈叹气的出来了。众人皆是黯然,倒是白博仁想的多,让母亲去将妹妹请来见最后一面。
白嫣然和季凌云闻讯即刻赶来,进去说了一会儿话,出来时白嫣然已是红了眼眶。孙明哲见状上前说道:“王爷、王妃,草民听说去岁外番曾进贡过可解百毒的天山雪莲。若有此神药,或可令宋大人起死回生。”
季凌云见白嫣然难过心疼不已,闻言即刻扬声道:“来人,取了我的手信去宫里一趟,务必将那天山雪莲求来。父皇素来甚是看重宋大学士,想必也不会吝于赐药。”
连岳闻言随即动身去了,宋宅的下人们闻言都是松了口红气,老管家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直呼“老爷有救了”。
孙明哲又忙令人去煎药,下人们放下心来重新各自忙活开了。其他人皆去前厅正等着,不消片刻,却见连岳从后院扭着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过来复命。
“启禀王爷,属下听令守在宋大人房中,就见此人鬼鬼祟祟偷溜进来,欲持刀行凶。如今人赃并获,静听王爷发落。”
那丫头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岁,模样生的清秀,一双眼中却满是怨毒。她的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最后看着季凌云。
她冷笑开口道:“原来你竟是设下陷阱等着我自投罗网,不过这也只是无用功,你救不了他的。”
白嫣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女子,开口道:“你到底是与表哥有何仇怨?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一而再非要置人于死地。”
女子却是怪笑两声,摇头道:“无仇无怨,只是他自己不识相非要找死,我便来送他一程。”
季凌云神色一凛,开口道:“如此说来你是受人之托,说!你背后之人是谁?”
女子目光轻慢,沦落到如此境地竟是浑不在意,讥讽道:“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安王殿下你也说不定。”
连岳大怒,扭过她的胳膊凶狠道:“你给我好好说话,别想耍花招。”
白嫣然与季凌云对视一眼,白嫣然开口道:“你若能交出解药,我可以放你一马。”
女子闻言却无动于衷,说道:“既然已经落到了你们手上,我便没想着还能活着回去。只要完成任务,死并不可怕。”
此言听在众人耳中都是一阵毛骨悚然,齐氏心中嘀咕,这女人莫不是中了邪吧。
正在这时,女子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可我若是没死呢?”
女子猛地转身看去,就见原本应该命不久矣的宋世阳竟好端端站着,除了嘴角前胸的血迹,面色红润,全无垂死之人的模样。
“你、你中了毒,怎会没事?”
女子此刻当真慌了神,死死盯着宋世阳,瞧那模样简直恨不得扑上来行凶。
宋世阳接过老管家递来的帕子,擦掉嘴角粘着的鸡血,说道:“因为我并未中毒,自然无碍。”
而后他冲季凌云行礼,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说罢又冲白宗林和齐氏作揖道:“让舅舅、舅母担心了,世阳无碍,劳你们虚惊一场,改日再登门拜访。”
白博仁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没事就好,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老管家送客,前厅便只剩下几人。连岳压着人在中间,女子面色苍白惊惧,此刻方才知道害怕。
三人坐下,她的目光只恶狠狠的看着宋世阳,仿佛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宋世阳道:“自南阳回来后我便处处小心,尤其是见识过你们的下毒手法,更是多留了心思。
今日午膳我照例用银针试毒,竟当真试出了毒性。只是我怕打草惊蛇,索性将计就计,引你自己出来。”
自南阳回京这一路上的追杀让宋世阳心有余悸,知道京城有人给廖广天传消息,他更多留了心,却不想竟是救了自己一命。
为防万一,宋世阳想到了安王。只是贸然请安王来恐让人生疑,便转而经过白家之手。
女子闭了闭眼,竟是落下泪来。
“就算我死了,也定然还会有人再来要你的命!”
宋世阳神色冷峻,开口道:“我已回京三日,该同陛下禀报的早就说了。我倒是好奇,你这般费尽心机入我府中,冒险非置我于死地,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缘由?”
女子深深看了一眼他,恨恨道:“你是罪人,自然该死”。说罢竟是突然以头抢地,惨烈自尽了。
这变故来的太快,连岳先前还检查过她身上是否藏毒,却不想女子竟能这般决绝自尽。
季凌云猛地起身却已经晚了,随即转身挡在了白嫣然面前。白嫣然看的面色发白,素心更是捂着嘴才没尖叫出来。
连岳探了探鼻息,请罪道:“人已经死了,是属下无能,看管不利。”
季凌云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宋世阳,问道:“宋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宋世阳的面色最是难看,莫名被人追杀,如今更是连线索都断了,恐怕后患无穷。
“此事干系重大,恐怕与廖广天脱不了干系,我即刻进宫面圣,绝不能放任此等行径。”
白嫣然握住季凌云的手,突然开口道:“我有一计,表哥不妨一试。”
见两人都看过来,白嫣然看向季凌云道:“王爷的诱敌之计,妾身以为如今也可一用。”
若是女子不死,她背后之人定然不放心。或是将人救出,或是杀人灭口,总会采取行动,到时便可守株待兔。
宋世阳目光复杂的看着白嫣然,点头道:“王妃言之有理。”
趁着宫门下钥前,宋世阳送走两人便进了宫。可以想见元和帝得知此事后定然震怒,也是这廖广天太过肆无忌惮,竟敢在京中下手。
而此刻安王府的马车中却是一阵静谧,季凌云安抚的抚着白嫣然的后背,白嫣然想到那女子决绝自尽的模样仍是一阵心悸。
“不必害怕,宵小之辈不成气候。”
白嫣然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那女子连死都不怕,为何还会心甘情愿替人卖命?”
季凌云也陷入沉默,先前皇兄的心腹被策反,如今又有这等死士,廖广天到底用了何种手段,竟能这般收买人心。
回了王府就听到一阵哭天抢地,朱永见了两人擦着额间的冷汗过来行礼。
季凌云神色不渝,问道:“何事这般喧哗?”
朱永瞟了一眼白嫣然,答道:“是郝夫人带着人来闹了,说是杏儿姑娘命里带煞,才克死了郝公子,所以来找杏儿姑娘的麻烦。”
白嫣然大吃一惊,道:“郝仁贵死了?”
季凌云也是一脸惊愕,显然并不知道此事。朱永答道:“说是昨夜与几个友人去吃酒,人就一直没回来,到了次日家中才察觉不对,问过一同吃酒之人都说昨夜人就都散了。
郝家这才知道不对,匆匆派人去寻,找了这半日才从家中附近的河里捞到人,早就已经断气了。
郝夫人说是不久前算过一卦,大师说杏儿姑娘八字克夫。如今郝公子又年纪轻轻走的冤枉,大约是一时想不开便将气撒到了杏儿姑娘身上。”
白嫣然冷道:“郝公子纵然英年早逝,也不该怪在杏儿身上,什么八字克夫,这又是什么道理。”
见王爷也神色不快,朱永忙道:“老奴让将人拦下了,那郝夫人这才吵闹起来,已经让人去通知郝掌柜了。”
正说着一阵匆匆脚步声赶来,正是神色憔悴的郝掌柜。郝掌柜白发人送黑发人,神情恍惚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行礼。
季凌云也不好责怪,几人一齐往声音来处去,就见柳杏儿被郝夫人带着几个婆子堵在院子里一处,显然是措手不及。
好在她被府里的小厮挡在前面护着,但模样已然甚是狼狈。头发散乱,脸颊两道血印子,就连衣服前襟都被扯开了,可见郝夫人当真是一来就毫不留情面。
郝掌柜上前扯着郝夫人就要走,却见郝夫人神色疯癫,大喊大叫仿若失了神智一般。
郝掌柜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郝夫人脸上,郝夫人这才如梦初醒,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边不断喊着郝仁贵的乳名。
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郝家人才终于离去。柳杏儿捂着脸哭的肝肠寸断,跪在季凌云面前哭道:“是奴婢连累了主子,奴婢无颜再苟活于世,就让奴婢死个清静吧。”
说罢她转身就要往一旁的廊柱上撞,众人听出她话中的轻生之意,忙手忙脚乱的拉住她。白嫣然看着眼皮一跳,一旁的季凌云已然不忍上前安慰。
柳杏儿死死拉着季凌云的袖子,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郝仁贵之死虽与她没有半分干系,但郝夫人今日这么一闹,她的名声尽毁,以后哪里还嫁的出去。
此刻柳杏儿衣衫不整,当众这般姿态委实不妥。但看着柳杏儿这般狼狈的模样,季凌云一时也不好推脱,只得尴尬的僵立在原地。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去看。就见白嫣然已转身离去,素心还在气呼呼的不断转头看来,但白嫣然却是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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