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蓄意 > 第 38 章

他身上气息很凉,  带着外面的寒霜。
        和她一样,得到消息以后赶回来的。
        脸贴在他衣襟处,微微冷。

        钟宛其实一点也不想自己的情绪这么不受控制,  她一般也不会被影响,  可今天不同。
        生老病死总是最让人觉得遗憾难过的。
        前段时间还能好好和她说话的人,  让她时不时有空回来看他老头子,结果突然就出了事,她意难平。

        她攥紧他衣服,过了许久才止住情绪。
        之后沉默地站了会。
        才从他怀里退出来。

        钟宛垂着眼,  依然疏离。
        “他们应该在等,你进去吧。”

        老爷子的遗体被安置好放入了冰棺中,  秦家的子女全程声泪俱下,难以自已。
        唯独秦忱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神情很淡,只是给老爷子守了一晚的夜,然后安排后面的事。

        事实上守夜的人很多,  还有些宾客要招待。
        钟宛也在旁边,  偶尔听到有人小声说秦忱。

        “还是秦家这一辈的长子呢,  他爷爷过世,  哭都没哭一声,真是没有心。”
        “秦忱这人凉薄,  这不是很正常吗。”
        “以前他爷爷要把他接回来的时候,听说还不肯回秦家呢,  跟秦家人冷眼相对,后来还跟他那些叔叔争家产,  啧。”

        钟宛听着这些话,  侧眸看过去,  瞧见是秦家一些平常爱嚼舌根的婶婶,  都是些不常联系的远方亲戚。
        平常有事就过来求秦家,没事了就喜欢背地说几句。

        这之后两天,秦家人的情绪都稳了些,准备着出殡的事宜。

        钟宛本以为老人家的葬礼总能安生过去的。
        没想秦家那几个叔叔按捺不住,出殡前一天的中午,一群人在书房围坐讨论遗产的事情。

        秦似忠说:“我爸以前最喜欢我们家晓瑜,就算他老人家走得突然,没有立遗嘱,可你们不能这样亏待晓瑜吧,我爸以前那些地产,我觉着得分一半给她。”
        秦似名哼了声:“一半?一半那是多少钱了都。”

        “那怎么着,给秦晟那小子败完?那臭小子这些年正事不干的,还没我们家晓瑜聪明。”
        “你这话不对了,爸手里那些可都是他私人的,又不用经商,敢情你这意思就是直接给你们家占了就行了呗。”
        “一个女孩子家,以后还要嫁出去,总不能这样让我们秦家的资产便宜了别人。”

        秦忱坐在红檀木靠椅上,背脊懒懒靠着,垂眸玩着手里打火机。
        时不时扣动一下,清脆的声音在书房里响着。

        他从进来就只听着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说,也不表态。

        渐渐,这些人声音和气势也就大了。

        秦家产业这些年在秦忱手里,他们没有太多股权和管理权力,但老爷子手里的资产就不一样了,那都是他个人的,大多是些可以直接变现或者变卖的财产。
        随便落些到手里,都足够一家人奢侈多少年。

        每到争取个人权益的时候,总是劲头最大的,生怕自己亏了。

        钟宛当时也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说。

        直到秦忱开口:“都说够了吗。”

        几人顿了会。
        秦似忠道:“怎么了,我们长辈之间正常讨论事情,财产总要分清楚,不也是后事里需要处理好的一项?”

        “好啊。”

        秦忱把手里打火机甩到桌上:“想现在分财产,可以,谁现在下去一把火把老爷子的遗体烧了,我秦忱就护着谁,今天做这个主把所有财产都给他,谁去?”

        几个人忌惮他,见他说话这样恶劣,都不吭声了。

        秦忱说:“爷爷他殡都还没出,你们就这么急不可耐开始分东西,良心安吗。”

        秦似名清楚,老爷子的财产这事不急。
        要是惹着秦忱,以后更麻烦。
        便退步道:“行,那就先搁着,等后事处理完了,我们再请律师商议这些。”

        这样说着,也就散了。

        秦忱出去后,很久都没说话。
        一个人去了后院一处廊檐下。

        那一片是秦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种的些花草,旁边安置了几处石凳,偶尔在这散心颇为心旷神怡。

        秦忱很少来这里。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会对这儿有多少留恋。
        老爷子走了,他却到这坐着,背影清寂。

        钟宛立在后院门口看了眼,转身准备进去,却撞见后头的秦晟。

        他也瞧见了,有些出神:“其实我哥应该也是难过的吧,爷爷过世。”

        “他老人家身体一直不怎么好,那天是急性脑梗塞,没抢救过来。”
        钟宛嗯了声。

        “你没见过大伯吧,我小时候见过,有些印象,当初大伯娶伯母是骗婚的,你知道吗。”秦晟忽然说。
        “骗婚?”
        “是啊,应该可以这么说吧。这件事我们家很多年没人提起了,都压在心底,清楚也不会随便说,秦忱也不是个喜欢和人说心事的人,那些事他压得更深。”

        钟宛说:“确实没听说过。”

        “那我现在跟你说说吧,大伯年轻的时候有个很喜欢的女朋友,快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冲动分了手,他就哄着娶了伯母,其实对她没有感情,做那些不过是故意气那个女人,后来他爱的人回来了,大伯旧情复燃跟她好了起来,再后来,要跟伯母离婚。”

        秦晟平常都是轻佻浪荡的形象,没心没肺的。
        此刻,难得有这样细腻的时候,让人觉得以前那些他都是假象。

        “伯母身体一直不太好,听人说生我哥的时候就受了不少难,她真的很爱大伯,做什么都愿意,然而我大伯骗过了所有人说我哥不是他亲生的孩子,逼着和伯母离了。为了那个女人,事情做得很绝,把他们给赶了出去,所以我哥不像我们这样过得好,他是在外面长大的,和他妈妈相依为命,什么苦都吃过。”

        “再之后很久,大伯出事了,爷爷也知道那些真相把我哥接了回来,那时候他就是现在这样了,一身戾气,不肯接受秦家的一切,恨秦家,其他人都怕他回来分家产,只有爷爷对他好。”

        钟宛听怔了,问:“那他妈妈呢。”
        “好像在那早几年就重病过世了。”

        她沉默。

        “所以,秦忱他那些年真的过得很不好吧,没有亲人没有同龄人优越的环境,只有来自周围的恶意。我知道我爸包括我叔叔伯伯他们当时做得很不对,但是,我也想去弥补,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我哥去争什么。”
        秦晟说着说着就笑了:“你知道吗,当时他回来的时候,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好酷,我说我怎么会有这么酷的一个哥哥,可惜他不要小弟,这么些年没正眼看过我。”

        “所以我爸他们这么早就惦记着爷爷的遗产,要是我我也生气。”
        钟宛伸手轻拍他头发:“别突然在我面前这么温情,都不习惯了。”

        她收起情绪,说:“我先去前院了。”
        秦晟没动。

        她越过他过去,忽的听秦晟叫她:“姐。”

        她转过头。
        秦晟没看她,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也挺酷的,你知道吗。”

        钟宛笑笑,说了句傻,之后走了。

        夜幕降临,寒霜下落。

        这两天一直很冷,守夜难熬,到了第三天后半夜已是有人撑不住去睡觉。
        有人在旁边打牌,熬过夜里这段无聊的时间。

        钟宛也困,手机没电,准备去楼上房间拿数据线充电。
        刚上去,无意看见二楼阳台上躺椅里坐着个人。
        她花了两秒认出那是谁。

        外面很冷,秦忱却丝毫不觉的,就这样在外头的躺椅上靠坐着。
        她以为秦忱是在那想事情,本来没准备去管,可站了几秒发觉,他好像没动,身子微斜,像睡着。

        反应过来这点,钟宛脚步顿住。
        夜里气温低,他没穿羽绒服,就这样坐那儿无疑是受虐一般的冻。

        她立那儿,看到旁边挂着条毯子,本来不想去的,最终还是拿下来推门往外走去。

        秦忱确实睡着了。
        他这两天一直在忙碌,一两天没有好好睡过觉,冷峻的轮廓看着削瘦了些,眼下都多了淡淡的青。

        钟宛将毯子搭到他身上,之后没什么情绪地打量他那张脸一会儿。

        明明是张挺耐看的脸,也很好看,怎么做出来的事就那么不是人呢。

        片刻,准备要走。
        刚转过身,胳膊忽然被人拉住。
        她被拉入了他怀里,没支撑住,直接整个跌了进去。

        秦忱醒着。

        反应过来这点,钟宛撑起胳膊要离开,腰被环住,便离不了了。

        他仍闭着眼,胳膊压着她,气息微沉:“别动,我抱一会。”

        即使隔着一条毯子,这样低的温度下,依然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熨帖,轻烫。

        钟宛真的不动了。
        秦忱睁眼,那双眸里先是有些不清晰的恍意,之后,视线落在她脸上。

        “这次怎么不挣了?”
        “挣得过吗。”
        “你倒是清楚。”

        秦忱侧过头,近距离打量着她,从她的眉眼到泛红的唇再到下巴。
        像是慢镜头。

        然后轻贴过去,唇擦过她的脸侧,泛起阵阵涟漪。

        “可是这么清楚,为什么就是不清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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