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半信半疑的望着她,念念有词道:“是这样吗?”
江呈佳连连点头:“不是这样,还能怎样?”
她努力保持着表情的自然,希望长谷能消下疑心。长谷嘀咕一阵,垂头不语的走回了自己的岗位,时不时的向她看两眼,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江呈佳被他瞧着,时刻僵持着肩膀,浑身不自在。她需赶紧把消息传递出去。否则,她身侧这个名唤长谷的人,迟早发现她并非阿英。
两炷香后,温竹得到了邓陵的首肯,便让矮屋周围一圈守着的所有兵士全都聚集在了一起。他千叮咛万嘱咐道:“主公施恩,准允我们休息调整片刻。你们万不能辜负主公的一片好意。待会儿,菜食端上来,所有人三人一组,轮着去矮屋用膳。至于没轮到的人,则继续站在自己原来的岗位看守,不得有误。”
兵士们已饿得两眼发昏,耳闻此事,不由两眼发光,声音也洪亮了起来,异口同声的答道:“喏!属下遵命!”
江呈佳在十几人中低着脑袋,不断想着等会儿入了矮屋之内,如何避开其他两人,给卜事传消息?
正当她思量之余,偏房厨灶中的农妇满头大汗的从中走出,吆喝一声道:“军爷!饭菜都好了...还请您验收。”
温竹顿了顿,手掌向兵士们一挥。这些汉子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分组,三人一队排列起来,站在矮屋之前,老老实实的等待着。
身边人忽然动了起来,江呈佳也急忙融入其中,她看了两眼长谷的位置,刻意想要避开他,与旁人组队。谁知那长谷却走上前来,将她肩头揽住,一阵轻轻拉扯,带着她和另一个身形威猛的高壮大汉站成了一队。
江呈佳的后背不禁冒出层层冷汗,处在此情境,尴尬非常。纵然她得到了进入矮屋的机会,但在长谷的眼皮下,她手中揣着的纸条,恐怕没这么容易悄无声息的交出去了。
温竹前往隔壁厨灶验查膳食,手中攥着一根大银针,一个一个的在菜中验毒,直到确认所有饭菜都无问题后,才命人端了出去。
他亲自打开矮屋,先给里头关着的人,送了点膳食与水,随后才扭过身,站在门槛前,对纵列成队的兵士们喊道:“第一组入屋用食,其余人全部归岗!”
排在最前面的那三人,小跑至屋前,端过仆婢们手中的食案,跨进了屋中。
江呈佳始终被那长谷勾着肩膀,提心吊胆的站着。两人一同走回屋后泥墙边,并排站着。长谷拍拍她的肩头说道:“温竹这番安排...虽说比较稳妥,但未免太过繁琐奇怪。且...若矮屋中,有这么多人反复入内,岂不是给了旁人接近里屋之人的机会?
我听闻...那江女可是个易容高手。这易容术,我不曾亲眼见过,不知其神奇厉害之处。但总归...那江女有这个能力,扮作我们熟悉的人混入队伍之中。温竹这样,反倒让她有机可循。倒还不如,让我们端着食案在岗位上用餐呢!”
这唤作长谷的人,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奇怪之处,有意无意的提着她擅长易容之术的事情,仿佛在隐射着她。江呈佳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飕飕的打了个哆嗦,尴尬答道:“温竹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若三人同行入内,想必...那江女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轻易动手。”
长谷略略点头,喃喃自语倒:“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他刻意再瞧了江呈佳几眼,便松开了她的肩膀,慢吞吞挪了回去。江呈佳全身轻颤,微乎其微的发着抖,唇色也渐渐变白,心口始终悬着,额上渗出细细凉汗,满心的恐惧。
这个长谷,观察能力太强,说不定已将她看出了什么端倪,倘若她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迟早会穿帮。
时间一分一秒的从指缝中溜走。不一会儿,便轮到她与长谷以及另一壮汉入屋用膳。
她弯着腰,跨过矮屋的门槛入内。借着昏暗的烛光,便瞧见灵仪队十几名卜事、侍卫与仆婢紧紧挨在一起,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被全部遮住了眼睛。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纸条,已觉得掌心的凉汗将它浸湿了。她抿唇站在屋子最前方思索着,待婢女将食案交到她手上后,便只能随着长谷等人,僵硬的盘坐而下,默默无声地用膳。
昏暗的屋内,充斥着饭菜的香味。灵仪队众人用绑起来的双手费劲儿的吃着膳食,屋中一片安静。迎着顶头的那一束烛灯的光,她在人群中寻找着卜事的身影,努力辨认了片刻,终于发现被众人包围在角落里的卜事。
她低头扒着饭米粒,思考着如何找借口接近那卜事。身边的长谷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根本没有办法在他明晃晃的目光下递出纸条。
江呈佳蹙着额心,故意迎着长谷的目光望去,问道:“阿谷...你总是这么望着我作甚?为何不专心用餐?”
长谷挑挑眉,从盘中挑出两根菜叶,慢条斯理的吃着:“这不是再吃么?温护卫,本就让我们互相监督,以免有人怀揣不轨之心。阿英,你这么介意我看着,难不成...是有什么想法?”
江呈佳只觉得冷汗滋滋,勉强露出个笑容道:“你胡说些什么?我能有什么想法。”
长谷撇撇嘴,一幅不相信的模样,始终盯着她。
江呈佳咬牙,心中暗想:看来...她是无法将手中纸条交给卜事了,需想另一个法子才行。
她低下眸,轻转眼瞳,想到了一个法子。
灵仪队自京中启程前,她曾与这个卜事有着一面之缘。这是太卜令安排的人手,与付沉有着间接的主属关系,算是为她所用之人。只要提到太卜令,再提到付沉,想来应该能提醒这卜事。
她清了清嗓子,靠近长谷,故意说道:“阿谷...咱们守着这群人。长久地不放消息出去,难道京中陛下不会起疑么?这些人可都是各位大人精挑细选出来的...我听说,选人当天,太卜令、大鸿胪、少府主司、九卿都参与其中,这要是出了事,只恐陛下要大发雷霆呢!”
“你听谁说...大鸿胪与少府主司也参与其中的?我怎么不知道?”长谷疑惑的说道。
江呈佳故作吃惊道:“你没听说么...此事在坊间亦有议论,我是从茶楼酒肆听来的。”
长谷无语道:“没事少听些酒馆里的八卦...那些都不准。这些人都是太卜令挑选出来的...”
他一字也不提邓陵,生怕让对面被绑的众人听见什么,令他们猜出是何人出手截下了御车。
江呈佳知他想法,也不敢贸然提及邓陵,只在边围徘徊着说起。
她时刻注意着卜事的动静,发现在她提及大鸿胪三字时,卜事明显地颤了颤肩膀,寻着传来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江呈佳继续说道:“是是是...阿谷说的是,只是若我们抓不到江女与那沐女...明日,要如何交差?之后,又该怎么面对盛怒的皇帝陛下与众臣?”
“这些不是你我该思考的问题,你不要多事。”长谷强调着,悄悄看了一眼守在阶下的温竹,随即压低声音训斥道:“你找死么?在这里谈论这种事情?不知道屋子里都是些什么人?倘若透出了什么消息,让他们知晓,不仅这些人活不了,就连你我也活不下去!!”
江呈佳缩了缩脑袋,支起微妙的表情继续说道:“长谷兄说得极是...是我鲁莽了。只希望明日我等能顺利完成任务...”
她刻意加重了明日二字,希望卜事能够有所察觉。
长谷上下打量着她,愈发觉得她奇怪,连续扫了两眼后便继续坑着头吃饭。趁着他不注意,江呈佳再次朝卜事投去了目光,便见角落里的那个人正怔怔的望着她,似乎明白了她话中之意。
江呈佳只觉得松了口气。
见她低着头发呆,长谷催促道:“阿英,你快点吃,吃完还有其他兄弟们等着呢!你不是饿了么?”
听他再次提出疑问,江呈佳便急忙捧住饭碗,飞快的扒拉起来。
长谷总是有意无意的盯她两眼,看得她时时刻刻提着嗓子眼,僵着身体不敢乱动。
待到三人吃完,一起走出去时,她瞧见那卜事始终对着她的方向张望。江呈佳便知,自己成功传递了消息。太卜令安排的人果然不错,头脑这样灵活机智,仅仅从她的两句中便汲取了有用的信息。此刻她只希望明日一举成功,顺利救出灵仪队,并赶往弘农与宁南忧、江呈轶回合。
她大汗满襟的出了矮屋,重新站回了墙根。长谷一直守着她,生怕她突然消失,两只眼一刻不离的钉在她身上。
江呈佳一脑门子的凉意,干笑道:“阿谷...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总是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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