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亭很明显的发觉近些日子顾明绣跟在安将军身侧的时间多了,而安将军时不时会差人送来一堆兵书给顾明绣。安亭有时翻了翻那满是字的书卷,砸了咂舌觉得安将军一定在惩罚顾明绣,只是反观顾明绣....倒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安亭苦着脸去找安冽,试图同他商量:“绣儿近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祖父老是给她送书,这是要罚绣儿抄书么?”
正在整理功课的安冽看了一眼满脸担心的安亭,面无表情的敲了敲她额头:“你莫要瞎操心,祖父没有罚她,绣儿也没有受罚,那是绣儿的事情。”他微微垂首,面上带上几分好心情,“那是....一件好事。”
受罚了还算是好事?安亭心中不解,看着安冽微微露出些许笑意的神情发了半晌呆。
顾明绣正在被安亭同情时正好看完了书卷,吩咐墨竹将一旁的批注装起来,给安将军送去。墨竹点了点头,拉开院门点了几个小丫鬟,嘱咐道:“将这些都送去将军府的书房,在门口候着,等将军看完了再回来。”
“是。”小丫鬟们手脚轻快的将东西收拾完了,两人一抬往安将军的书房而去。
遥遥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墨竹这才将门关上,绕过屏风入了内屋。顾明绣正靠着小几在休息,随意翻看着手中的一叠信件,面色淡淡并无什么多余的情绪。
沉香站在顾明绣身侧,看着她翻了翻后才低声开口:“这是她的全部书信了,那丫头狡猾的很,连着放了好几个地方,我今日全将它拿过来了。姑娘,怎么处理?”
“信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缪兰透露出去的消息,那丫鬟再加上自己看见的东西,也不核一核是不是真的便都给她主子传了去。”墨竹冷笑一声,狠狠瞪了一眼外头,“也是难为她们了,都离得这样远还不忘记算计姑娘。”
“顾长歌若是不做这些准备,倒也不是她了。”顾明绣翻看完了所有信件,轻轻笑了一声,“只是难为她了。你想看么?”
顾离依站在沉香身侧,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顾明绣手中的信件。
她“啊”了一声,旋即回过神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绣姐姐说对了。我的确有些许好奇,只是不大明白...绣姐姐为什么要将计就计呢?”
点了点头,墨竹看了一眼外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愤愤道:“她们这样无耻,姑娘为何还要留一个吃里扒外的人在身边呢?日日监视着不说,还在背地里想法设法害姑娘。”
将信件放置在桌面,顾明绣微微一笑:“谁说只是她们监视我们了?难道不是双向监视么。”她翻着手中的小药包,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顾长歌自以为控制了缪兰,从而一年来一直吩咐她们给我下药,她自然以为胜券在握。我也是要随随她的意。”
“可是姑娘,这药到底是做什么的?”墨竹看着顾明绣手中的小药包,忍不住询问道,“那丫鬟信中只是说要给姑娘一个教训,我便也未曾问清楚。”
顾明绣弯唇,轻轻一笑:“这个呀....”
“是五石散。”
沉香没什么反应,墨竹惊了一跳,顾离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五石散?!顾长歌竟然给你服用这种毒品!?”
“她们用量不多,一年的时间,每隔一段时间给我服用一些,查不出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什么不对。”顾明绣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顾长歌自然是希望我死在这里,不再回阳州给她阻碍。只是可惜了...沈旸近日在荆周的消息,我让三姐姐传给了顾长歌,她必然心中有怨有恨,故而这才送来那么一次性的剂量,妄图...让我死去。”
“三个月内,祖父必然是要回阳州的。”顾明绣温声道,“这些年放出去的消息也够了,我们不能再给顾府机会了。祖父一直都不知道将军府中也有内应...该好生收拾收拾了。”
“绣姐姐,你想怎么办?”
顾明绣把玩着手中的药包,轻轻笑了一声:“自然还是...将计就计呀。”
安将军批阅的速度十分快,小丫鬟们等了片刻,又抬了新的书卷回来。一行人到了院子门口,便见几个仆人慌慌张张的冲了出来,嘴里还嚷着什么“请大夫”。
“快去请大夫!将乔公子也请过来!”
“派人去告诉夫人跟将军!”
回到院子里面的一群人慌慌张张我的放下书担子便抬步要走。其中的一个小丫鬟偷偷的抬起头看向里头,她望见顾明绣被人扶着坐在长廊下,手捂着唇角弯下腰来,大片大片的血迹自少女指缝蔓延。
沉香跟墨竹慌成一团,缪兰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手中还端着半碗药。她跟小丫鬟的视线对上,这才想起来一般极快的将手中药碗中的药导入了一旁的花盆中,而后镇定的端着碗便匆匆退了下去。
小丫鬟低低笑了一下,低着头跟着人群跑了出去。
大夫跟将军府里面的人都来得非常快。
顾明绣很快被诊断出来是中了毒,只是暂时无法确认是什么毒。
安将军几乎震怒,很快彻查了全府后便将负责顾明绣药材的缪兰给揪了出来。小姑娘被拖到了后院,前院跪了一屋子的下人,听着后面几套刑法下来,缪兰逐渐微弱的惨叫声,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期间沈旸也来探望,只是很快便被谢绝登门。
至大半夜,将军府才安宁下来。
一个黑影偷偷摸摸的从后院溜出去,脚步轻快的往顾明绣的房间走去。
顾明绣此刻在房内低咳,清水盆里的血毛巾看着惨兮兮的,格外渗人。墨竹红着眼圈给顾明绣抚背,低声道:“姑娘、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没有别的法子。”沉香端着盆低声道,“姑娘身子里面到底被种下了少量的五石散,若是不早些散去,日后不堪设想。”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顾离依低声道,“绣姐姐.....”
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裹着袍子的人飞快钻了进来,瞧见里面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飞快奔了过来,嗓音着急:“姑娘?!姑娘你莫要吓奴婢!”
那小姑娘浑身血迹,脸蛋脏兮兮的,头发上还粘着枯草,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却是缪兰。
墨竹端了水盆过来:“你先擦擦脸。”她帮着缪兰拧了帕子,问她,“情况怎么样?”
“那贱蹄子见姑娘吐血了,立刻便传信给了她主子!”缪兰接过帕子将脸蛋擦干净,愤愤道,“这种情况下还能将信传出去,若是将军府没有内应谁信?安将军几乎气急败坏,只是压着怒意教人去跟踪那贱蹄子了!”
缪兰想起那人义正言辞说要替自己打抱不平,却话里话外都在挑拨她跟顾明绣,不免冷笑一声:“往昔她们也是这般对付五小姐跟姑娘的,还想对七少爷下手,如今两位主子都不在府里头了,便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那一日缪兰被顾明绣莫名其妙的训斥,心中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半丝怨恨。直到小丫鬟找到自己,话里话外都在替她抱不平,缪兰才摸出点门道。她在晚上便寻了顾明绣说了此事,反倒是被顾明绣又训斥了一顿。
抬头快要哭的时候,缪兰看见顾明绣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眸底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沉香面无表情的上前来拉扯她,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句:“将计就计。”
缪兰便瞬间明白过来。那丫鬟多次找她,她从最开始的拒绝到中间的态度不明,直到顾明绣开始重用沉香忽略她时,缪兰明面上似是有所动摇,内心已经偏向背叛顾明绣。那丫鬟再弄坏了顾明绣的琴后导致缪兰被误会,一夜罚跪后缪兰算得投靠了顾长歌。
当然,一切都只是假象。
“你性子过烈,最是容不得这些。她们自然要打你的主意,不过是看你年纪小些,若是被我不公而待,反咬我时自然最恨。”顾明绣抬手捂住嘴角,轻轻一笑,“顾筱蝶也算的走了一步险棋。”
“姑娘....”
“那丫鬟必然是最初不相信你,虽是给了你药,自己也留了一手给姑娘再下了一次,只是可惜了...我们竟然没有防住。”沉香眸色微沉,隐有几分怒意,“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墨竹点头:“吃食一律都不曾经过她的手,也从不让她靠近。缪兰下的药,最终都是被我们掉包了,姑娘在吃食上应是没有问题才对!”
缪兰跺了跺脚:“将她抓起来审问一番就是了!”
“莫要打草惊蛇。”顾明绣制止道,她脸色苍白,瞧着有几分疲惫,“顾长歌只要收到了消息,府里头自然有人便会露出马脚。”
“若是不将内应彻底除去,又如何安心呢。”
顾明绣近似喃喃。
“不管是顾青元还是沈旸的人,一定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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