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锡昭一连多日在陇州城玫瑰园内喝得酩酊大醉。
充满西域风情的玫瑰园里,一花一木一桌一椅都是疏影亲手布置的,每处每景都仿佛还残留着她的音容笑貌。
无涯给他带来消息,秦晚已经从沛郡回到寒城。不仅如此,已经有可靠消息称,在镇压侯璐叛军的过程中,正是秦晚亲自抵达南岭,说服南越百部的大首领石中行出兵,并亲自跳江向东海龙宫城借来战舰,这才解了曲城之围,并与玉衡西蜀两军一举歼灭了侯璐军。
也就是说,无论疏影是谁,都绝不可能秦晚。从秦晚离宫前往玄尊观开始,她就给他设好了局,只要他前往玄尊观寻她,他就跳入了她的陷阱之中。
这段时间经历的所有,都是她为他编造的一场甜美的幻觉。他沉醉在她的爱情里无法自拔,只想与她厮守,不想再沾染朝堂权力。
待他真的远离了朝堂权力的中心,就是她秦晚收网的时刻。
如今吕良中带领百官上奏诬告他蓄意谋反。
秦晚也早做了准备,西蜀、玉衡、北戎水军、锐王军全部压在潼门关和萧关两处。
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他都输得彻底。
若不是疏影让他带着钱物和兵力退居关外陇州,他可能现在已经死在了寒城。
最可笑的是,整个朝堂人人都想要他死,却只有宁缈一人还在维护他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原谅宁缈。
怪不得他搬出宫和疏影在一起,宁缈不吵不闹也并不在意。
因为宁缈早就知道疏影根本就不是秦晚。
“疏影……”宁锡昭拎起酒坛大口大口地吞着烈酒,可即便酒再辣再烈,也遮盖不住他心中的痛苦,“真的只是一抹影子……神女果然是神女,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秦晚如此骗他,让他成了九州最大的笑话。
一无所有的宁锡昭。
到头来仍旧一无所有。
秦晚此时高调返回寒城。与此同时吕良中带着百官在宣政殿外静坐,要求宁缈出兵陇州。这就说明宁缈即便再想保住他的性命也扛不住几日。
宁锡昭这时才醒悟,吕良中虽然是他一手提拔的起来的“自己人”,可吕良中最大的贵人从来不是他,而是吕良中的妻子——秦晚最忠心的手下杜月儿。
秦晚真是心狠手辣,她要他死,她早都想这么做。不过她会让他完成变法再将所有成果交个吕良中,才出手杀他。
就是这样的女人,他就是喜欢到了极致,爱到了极致。
既然她要他死,那好,他会随了她的心意。
这时,无涯匆匆来到玫瑰园:“昭王殿下,属下已经查明娘娘为什么会前往沛郡。”
“说!”
“据我们安插在沛郡鹿府的探子回报,娘娘似乎将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沛郡郡守鹿陵保管。”
“!”宁锡昭猛地坐直身体,眉峰倒立。
他丢掉手中的酒坛,抱臂垂眉思考。
秦晚极其信任鹿陵,定是将非常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
会是什么?
秦晚为了让他不生疑,几乎将所有她的东西都留给了疏影,甚至包括藏思剑。
而秦晚绝对不会疏影的是……
东霞玉瓶!
她唯一不会留给疏影的就是宁亦的那缕魂息!
宁锡昭恍然大悟,愤怒上涌:“无涯,备马,我们立即潜入沛郡!”
“殿下,现在返回中原,风险太大了!”无涯劝阻道。
宁锡昭握紧他的蜃龙脊,坚定道:“我要去把她给鹿陵的东西抢走,这样她就一定会亲自来见我!”
“是。”无涯无奈,只能领命。
“不,这还不够!”宁锡昭咬着牙在想,即便他得到东霞玉瓶,只要他不破坏它,秦晚并不会那么急迫。想要真正威胁到秦晚的只有……
突然,宁锡昭想到了什么,厉声命令向无涯:“无涯!即刻派人去儋州,让他们以最快速度把那荀正家次子荀澈给本王带到陇州!”
无涯听后心中先是一惊,然后立刻答道:“是,殿下!”
……
秦晚带着烈馐高调回到了寒城。
南岭百部大首领石中行和其四女石四娘,被秦晚邀请至北戎皇宫,以重礼相待。
秦晚召开了一场庆祝平定雷州叛乱的大宴,除了石中行,季言也被请到了北戎皇宫,玉衡军大将军田辰以及所有带兵参战的将军全都参加了这次宴会。
秦晚在战功上的传奇又被增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了九州说书先生讲桌上的又一侃谈资。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疏影”只是秦晚的一个安排在寒城的“替身”,而真正的秦皇后娘娘其实是南下带兵打仗去了。
而关于宁锡昭与秦晚不伦关系的流言蜚语被彻底淹没。
秦晚并不在乎人们怎么说,她入宫后大步走向重华殿,见到了多日不愿上朝的宁缈。
“你看看你,还有人族女帝的样子吗?!”
秦晚怒目训斥着将自己关在内殿的宁缈。
宁缈转过头看向秦晚,红肿着眼睛质问道:“母后,我听说疏影消失了,是您做的,对吗?”
“疏影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没必要再留在这世上。”秦晚说。
宁缈走到秦晚面前:“母后,您为什么要对锡昭那么残忍?!”
“缈缈!你清醒点!他那么伤害你,你却说我对他残忍?!”秦晚大吃一惊地看着宁缈,不敢相信她的话,也不理解她的逻辑。
“母后!您已经夺走了锡昭的一切,为什么连个影子都不留给他!”宁缈落下眼泪。
秦晚:“宁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无所谓了。或许我之前还有气,还有恨,可现在我都想开了。我不在乎锡昭爱不爱我,我知道我永远给不了他想要的。”宁缈哭道,“母后,锡昭真的很可怜,我和他在一起十七年了,看着他一步步按照您的希望走到今天,真的很苦很不容易。您既然把疏影给了他,就让他们在陇州平平安安地活着不好吗?我已经放手了!真的已经放手了!”
“你一点都不像我的女儿!”秦晚气得七窍生烟,不知该如何再说。
“锡昭现在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非常非常恨我。”宁缈哭着摊在了地上,眼泪不断地涌出。
秦晚望着崩溃大哭的宁缈,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缈缈,不值得。宁锡昭他不配你这么爱他。”
宁缈摇头:“母后,就算女儿求您了,放他一条生路吧,就让他留在陇州。我了解他,他根本对权力没有任何的兴趣,而且恕儿和悠儿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孩子,他不会谋反的。他为政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他在这样的位置承担着您的期待不得不如此而已。”
秦晚听宁缈这么说,忽然想到了金喻。
都说儿子像母亲,金喻也是这样,她对金家只有责任而已,并没有任何财产和权力的贪欲。
“母后……求求您,放过锡昭吧。”宁缈跪在地上,向秦晚叩头道。
秦晚看着伏在地上的宁缈,长长叹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先留着他的性命。”
宁缈再次向秦晚叩首:“多谢母后。”
秦晚知道,如果她此时再执意要杀宁锡昭,宁缈不定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母亲,缈缈还有一事求您,您能不能把疏影还给他?”宁缈小心翼翼地说道,“您再造一个疏影,让他一个人在陇州,至少有人陪伴。”
听宁缈这么说,秦晚皱眉坚定地摇头:“缈缈!你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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