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有侍女提着食盒上楼,茶水、糕点仍是那般地精致,许暮确实已是饿极,抓了几样就往嘴里塞。
“可别噎着了,快喝点茶水吧。”侍女替许暮斟了杯花茶,浓郁的茶香立即在室内散发出诱人的气味。
“好。”许暮喝了一口,也顾不得品味茶水的味道,只是想着让满嘴的糕饼快些下咽。
“多喝点水!”侍女殷勤劝道。
“嗯。我,我是不是有点猴急啊?我去忙吧,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许暮努力咽下口中食物,与侍女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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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您慢用。”侍女看着许暮再喝下一口茶水后,款款走下楼去。
许暮又往嘴里塞了点米糕,正欲提起茶壶直接灌水,忽然听到水舫那里像是有声音传来,便从窗外望去,只见十余丈外,秋荻正轻拍窗棱,一个劲地指指点点。
许暮正想开口相问,却见秋荻竖起一根食指在口前,做出噤声的样子,然后仍是频频指向自己,一时也摸不清对方究竟是何意。
石舫与水榭隔窗相望,秋荻回到舫中就一直看着水榭这边,然后看着萧寄怀与许暮在楼下交谈,又看着萧寄怀出门与侍女交待了几句,匆匆离去;待许暮上楼后,再看见那名侍女往茶壶里倒了一整包药,那包药的模样秋荻可是见过很多次了,为了满足客人的需要,玉门小筑会经常用到此物,而眼下,许暮已经喝了两口,正欲对着茶壶猛饮!
为了自己也为了朋友许暮雪,上官秋荻并不想让那种事情发生,故弄出些声响来示警。许暮看着对方焦急的表情,总算是紧张起来,见对方比了个喝水的动作,然后又连连摆手,便一手指向那把精美如玉的茶壶。
上官秋荻连连点头,紧接着又不停地摆手摇头。许暮会意,知道茶水有问题,急忙运功查探,发觉并无中毒迹象,但一股暧流却隐隐从下腹往上涌起,有种忍不住想要宽衣解带的感觉!转眼之间,那种感觉竟然一下子强烈起来,而全身渐渐变得绵软无力,体中有种说不出的燥热,这种感觉以前也曾有过,就是在镇南关的那个窑洞里,但现在比贺齐舟压住自己时的感觉还要强上十倍!
“无耻!”许暮心中怒骂一句,已经知道自己吃的是 了,若是那一壶水一下子灌进去,真不知会发生何事?而此时楼下又传来了萧寄怀的声音:“怎么样?”
“少爷,小雪姑娘已经用过餐点了。”侍女回道。
“很好!”萧寄怀点了点头,开始往楼上走去。
水榭并不大,二楼摆下一个床榻后并未剩下多少空间,萧寄怀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屋内无人,不由得喝问一句:“滚上来!人呢?”
侍女匆匆上楼,见状叫道:“刚才还见她喝了几口水,怎么半盏茶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没听到一点动静吗?”萧寄怀问道。
“没有,等等,好像有的,有敲击木头的声音从对岸传来……”侍女叫道。
“蠢货!”萧寄怀反手一掌将侍女打翻在地,然后飞身掠出窗外,轻点几片莲叶后跃上石舫,里外转了一圈,见只有倚坐在窗边的上官秋荻,铁青着脸问道:“许暮雪人呢?”
“许暮雪?你是说小雪?萧郎,我,我怎么知道?”上官秋荻无辜答道。
“贱人!又是你报的信吧!再问你一遍,人呢?”萧寄怀抓着上官秋荻的头发,一把将其拖到船头。
“啊——我真不知道呀,萧郎,你怎么啦?”上官秋荻悲戚地叫了起来,柔弱地连让人骂上一句都会感到于心不忍。混迹风月场所多年,秋荻早已学会了如何自保。
萧寄怀已是怒极!正手一掌狠狠掴在秋荻脸上,将其重重打在地上,然后掠上九曲桥,一边四下扫视,一边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小侯爷,怎么了?”最先赶到的是萧杰。
“许暮雪来过了,肯定没走远,快派人去追,千万不能让她渡过黄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寄怀叫道。
“要不要和老爷说一下!”
“快去!我会说去的!”萧寄怀怒吼道。
“是!”
……
许暮听到萧寄怀的声音,想着要不要给对方一点教训,但只是瞬间就作了另外一个决定,以现在的状态,就算是偷袭也未必能够得逞,便直接缘窗而出,贴近湖面时,用湖水洗面,顾不得湖水是否干净,又狠狠喝了两口,顿觉神智清醒了许多,然后飞奔向大门,也不顾那些下人怎么看,直接出门找到拴在侯府外的天驹,向洛阳方向狂奔而去。
许暮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祥之兆,萧家会不会是那逆贼的同党?萧寄怀就算再卑鄙龌龊,国难当头之际,即便是为了家族利益,也不会因私愤而干出那等禽兽之举。若不是秋荻示警,自己别说进京预警了,能不能保持完璧之身都是未知之数,现在看来萧家也不可靠了!
若只是萧寄怀一人使的坏,那和他的账可以慢慢算,但不能再耽误进京的时间了!许暮雪不再想着那匹天驹的生死,只求尽快赶回京城,在她的身后,萧杰已经带着上百名萧家好手,拼命追赶……
甘州城,镇国公府,两名稀客被迎入府内最深处的院子,院子前的那片菜地已经是杂草丛生的状态,老国公张兴初躺在摇椅上,请两人坐下,然后打发走老仆人,开口说道:“小家伙如果请师父来提亲,是不是应该先去找许轻寒啊?”
陆宝根一直阴沉着脸,摇了摇头道:“这事可以先搁一搁,前辈,我们刚从青城回来,有一事想要求教。”
张兴初的脸上的皮肤似乎比数月前还要松弛,听陆宝根这么一说,眼中像是闪过一丝悲意,喃喃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太爷爷,我们得到消息,那个贩卖人口的‘大将军’想借助北周的入侵篡夺帝位,我们来是想问一下,您究竟知不知道那人是谁?”贺齐舟问道。
“小家伙,我活得久,并不代表什么都知道。”张兴初摇了摇头。
陆宝根的脸色更加难看,低声说道:“当年我师弟杨征遇刺,我赶到时有七名刺客四散逃去,其中一人明显牵制了另外的刺客,所以我才能救下师弟,前辈那人是不是您?”
“你觉得呢?”老人反问。
“太爷爷,上次来这里,你问我学没学到义父的武功,您清楚地知道我没有学会半分化敌之力为己用的功夫,也就是说,您见识过义父的这门功夫,但师父和我说,我义父早年来过甘州后就再没踏足甘肃,那时他的应该还未创出华真功,您又足不出户,那您是在哪里见识到这门功夫的?”贺齐舟问道。
“问得好!小子还真是聪明。”张兴初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来:“看来是真瞒不下去了,我就是当年那群刺客里的一员!”
“为什么?”贺齐舟腾地站起,忽觉一股怒气上涌,一下子怒吼起来。
陆宝根按下贺齐舟,冷冷说道:“我知道您肯定有自己的苦衷,能不能替自己解释一下?”
张兴初仰头向天,一双混浊的眼睛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低声说道:“陆元宝,杨征其实早就认出我了,他没告诉你,是因为不想你因此受到伤害,你来之前,我们已经交过手了,他肩上的剑伤还是拜我所赐。”
“为什么?”贺齐舟重复了一句,咬牙问道。
“那就听我慢慢说来吧。”张兴初闭起双眼,一脸痛苦地说道:
“杨征兵败被俘,回来后一心想的还是北伐击败赫连清风、救出何青山,但国力已无此可能,而他的手段就是靠削藩,通过将藩王诸侯的财富收归国有还充实军队、赢得民心!此时朝中很多人赞同此议,而权贵们则是怒不可遏,连皇帝也无法平息,朝政已经有些风雨飘摇了;
后来朝中的一个朋友通知我,杨征只身去了青城,应该是去营救他的结义兄弟何青山,如果此次能杀了在底层军士中奉若神明的杨征,那么国家将会重回安定,作为权贵之一的张家也不会受到损失;
而周帝赫连清风除去杨征之心恐怕不会比任何人低,正是他通知了朝中那些忌恨杨征的大臣。在这件事上,双方难得达成一致,便商定在雁门关外,杨征回到驻地的必经之路上行刺!”
“朝中是谁通知你的?以你的辈分和地位,也愿意和其他人联手?”陆宝根有些鄙夷地问道。
张兴初道:“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是谁通知我的,那人的本意也是想国家安稳下来。至于和其他人联手,是因为有人出了足够高的价码!赫连清风答应十年不启战端,二十年不踏足甘陇,为表诚意,他将镇南关划出一半奉送给我,也就是后来我们建成的镇北关。有了这个前哨阵地,我就有足够多的时间布防,再也不用担心后院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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