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后,这已经是第三拨询问同一件事的人了。
夏月凉按了按眉心:“什么打算都没有,别说你家姑娘还没及笄,就算年纪到了也不着急出嫁。
再说了,世间好男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能随便遇见一个就把婚事定下。
仓促决定的事情,往往都不会有好结果,你们也不希望我将来后悔,是吧?”
春酌和鸣笳齐声道:“奴婢们盼着姑娘一生平安顺遂。”
“那不就得了,以后别听风就是雨,跟着旁人瞎操心。
咱们虽然是女子,人生也不是只有嫁人这一件事。什么都不懂不会,到哪儿都没有好日子过。”
春酌咬着唇瓣,像是在琢磨她的话。
鸣笳却道:“姑娘,当初您教奴婢和春酌做账,她聪明学得快,奴婢脑子笨啥也没学会。
如今她都能做内管事了,奴婢还是只会伺候人,啥本事都没有!”
夏月凉被她逗笑了。
“当初你没学会做账,真的是因为脑子笨吗?”
“奴婢……”鸣笳挠了挠头。
她承认自己当年学做账的确是没有用心,可脑子笨也是真的。
就拿算盘来说,账本上的一些简单的数字加减,她心算很少出错,一用算盘就出问题。
春酌的脑袋瓜就很灵光,打起算盘噼里啪啦的十分清脆,准确度也高得惊人。
夏月凉笑道:“如今想要好好学,就说明你是真懂事,知道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
不论贫富,人过日子总是要算计的,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思,明日起我每天抽出半个时辰好好教你。”
“谢姑娘。”鸣笳欢喜地道谢。
“春酌,你有什么打算?”夏月凉问道。
春酌弯了弯嘴角:“奴婢的想法和从前一样,不过姑娘若是肯再教些本事,那就更好了。”
鸣笳拐了她一下:“姑娘之前就说过,以你的本事做个管家都没问题,这还不满足啊?”
春酌道:“将来姑娘出嫁,陪嫁中必然会有田庄和铺子。
田庄自有庄头们负责,奴婢就想学打理铺子,替姑娘分忧。”
鸣笳有些惊讶道:“你的心还真大,居然想做掌柜啊!”
在夏月凉眼中,做一个小铺子的掌柜当然算不上什么心大。
但对于这个年代的女子,尤其还是一个自小就为奴为婢的女子而言,能有这样的想法不仅是心大,而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好,也不用等到我出嫁,赶明儿咱们就去盘一个小铺子,我教你做生意。”
“多谢姑娘!”春酌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比鸣笳更欢喜。
主仆三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各自睡下不提。
※※※※
第二日,夏怀珣早起准备去上早朝。
刚走出风泉苑,就见浮生已经候在门外。
“四爷,太师让您帮他告个假,今日就不去上朝了。”
夏怀珣知道父亲有话想问姐夫,点点头道:“有劳浮生伯,好生照顾父亲。”
浮生笑道:“四爷放心,老奴会的。”
夏怀珣拱拱手,带着卫永扬长而去。
夏太师陪老夫人用过早饭,换了一身衣宽松的袍子。
老夫人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温声道:“老爷如今也有了年纪,断不可再像从前一样。
待会儿不管司铭和予芳说了什么,您都不要生气。
反正也不指望他们夫妻能有什么好前程,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是最好了。”
夏太师握着她的手,笑道:“夫人如此不放心为夫,不如就随我一起去书房。
待会儿我要是控制不住想发火了,你还可以及时制止。”
“我才不去呢!”老夫人一口回绝。
别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女婿辞官一事绝对不简单,背后肯定有太多的利益牵扯。
那些事情她不懂,也不想懂,跟着去什么忙都帮不了,说不定还会因为心软坏了丈夫的事。
“那为夫让人把孩子们都叫过来,有他们陪着也热闹些。”
老夫人笑道:“他们是你的孙子孙女,难道就不是我的?
赶紧去吧,别让予芳和司铭等太久。”
夏太师松开她的手:“那我先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他来到了设在外院的书房。
浮生把夏怀珣的话告诉了夏太师,又道:“姑奶奶和姑爷早就到了。”
夏太师点点头:“你就守在这书房外面,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浮生应道。
夏太师缓步走进书房,夏予芳和吴司铭赶紧起身行礼。
他合上门温声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坐下吧。”
三人各自落座,夏予芳陪着笑道:“父亲今日不去上朝,陛下那边……”
“为父已经让你四弟帮忙告假了,怎么样,你们俩多年未曾回京,府里的生活可还习惯?”
吴司铭忙道:“一切都好,昨晚睡得尤其安稳。予芳也是,早早就睡下,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夏太师看向女儿,只见她面色还算红润,就是眼皮有些肿,一看就是没睡好。
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个,笑着移开了视线。
“昨晚家宴不方便,今日书房里就咱们三个人,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见他神态很是温和,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吴司铭突然跪下道:“当年学生突然间辞官不做,让恩师失望了。”
这还是他们夫妻回京之后,他第一次以学生自居,把岳父叫做“恩师”。
夏太师的神情看不出变化,淡淡道:“既然知晓为师会失望,还非得把官辞了,为师记得你不是莽撞之人。
这里面是不是有予芳的事儿,否则你不可能走这一步。”
吴司铭太知道夏太师的思维有多敏捷,对他的一针见血并不觉得奇怪。
夏予芳却是被惊到了。
她是夏太师唯一的女儿,当然知道父亲是厉害的。
可他偌大的年纪洞察力依旧如此惊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父亲……”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也跟着跪下。
夏太师依旧耐着性子道:“予芳不用紧张,有什么话就说吧。”
夏予芳用力抓住椅子扶手,面色有些苍白。
吴司铭见她说不出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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