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统计师 > 海城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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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5年2月4日19点36分,海城东部山区岔沟公社(北纬40度41分、东经122度50分)发生该地区有历史记录以来最为强烈的地震,震级7。级,震源深度16。21公里,震中烈度为9度。震中区波及鞍山、营口、盘锦、辽阳等面积达760平方公里广大地区。

    搬进新家,如果说家徒四壁有些夸张,倒是除了几张铁床塞满了大半个房间,加上结婚时买的一个迎门柜,从什司县带回的两个小木箱,别无他物。

    那个时侯流行自己打家具,有了在什司县做木箱的实践,自诩半个木匠。回城后,平时积攒了一些木料,工具也算是齐全。邻居老曲家有一个长板凳,借来作为打家具的“工作台”。于是,开始了做木匠活的“工程”。

    第一项工程。下乡时买了一个锅盖,在什司县的时候没有用。灵机一动,突发奇想,何不用它做一个小圆桌(茶几)!几个星期的功夫,自己设计、自己制作,一个茶几做成了。我的茶几是由桌底脚、桌腿、桌面构成。桌底脚是木方做的十字形,四只底脚端阴刻了回形纹加以装饰。连接底脚和桌面是四根木板做的桌腿,桌腿做成竹节形,桌腿与底脚连接处,做了一个“竹笋”加以装饰。对门老方有一天问我,桌腿下边的“竹笋”有什么作用,没有它行不行?可见,从茶几的功能来看,这个“竹笋”有点画蛇添足。

    衣服、被褥虽然不多,也不能统统摆放在床上。当务之急是一定要置办存放衣服的箱柜。省吃俭用几个月,托60年大归口回手管局木器厂的统计员在木器厂买了一对榆木箱面的对箱(市场上是很难能够买到的)。

    对箱都要配上箱座,也算是那个时侯的一种风气。买了对箱之后,就开始打箱座。星期天和每天吃罢晚饭之后是我做木匠活的时间;在屋里做活的时候,无论是工作时间的长短还是做活时产生噪音的大小,都必须考虑楼上楼下邻居们的耐受程度,不能影响人家休息。

    对箱当然是一对,箱座自然也要做一对。箱座正面(为了与对箱箱面相称)完全采用榆木板制作。每个箱座的上部为两个抽屉,下部为四扇门,两侧为死门,中间是开门。从正面看,对箱和箱座匹配得不敢说是至善至美,也算是搭配得适当。

    2月4日,星期二,17点10多分左右天就黑了。吃了晚饭之后,把老曲家的长板凳挪到地中间,在灯下继续我的刨箱座门板的劳作。

    开始工作一个多钟头之后,推刨木板兴味正浓,忽然,我坐下的长板凳颠簸不止,房间开始晃动,刨花在地面上纷纷飘起,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好!地震了!”

    本能驱使我们必须逃出房间,到外面去避险。此时老二刚刚脱了衣服,钻进被窝。m指了指老二,示意我照顾她;她招呼老大、老三披上棉衣疾疾向屋外走去;我把老二、连被带衣服一起抱着,紧随着她们跑出房门。

    来到楼梯口,此时,三、四楼的三、四十人蜂拥而下,在一、两分钟时间之内,在不到一米半宽、三米多长的两段楼梯上,一下子塞满了四、五十人,那是一种难以想象,不可能再现、无法模拟的情景!

    我抱着老二,前拥后挤,不由自主,悬浮在人群之中,脚未着地,恍恍惚惚从二楼下到了地面,险些摔倒。

    平时很少集聚在一起的邻居们,在突如其来的地震之时,一下子都来到楼下,有了共同的话题,一时间说笑喧闹沸反盈天。多数人都在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从楼上跑到楼下的;都有恍恍荡荡脚不沾地的感受。

    从未体验过地震的我们,惊慌失色之后,对地震的感觉是新奇怪讶;特别是大家一窝蜂慌慌促促下楼的窘态,令人啼笑皆非。此时,逃脱了一劫的人们,一霎时兴奋压过了刚刚过去的恐慌。

    “前楼砸死一个小孩!”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很快,人们的喧闹嬉笑的声音悄然而止。这时,人们才意识到,地震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我们的住宅楼南面临街是一栋50年代用苏联图纸建筑的三层红砖起脊楼房。地震发生时,正对门道的房盖上的烟囱折断,掉了下来,恰恰砸在从楼里抢先外逃的人的身上。被砸的孩子是老大学校同班的一个男同学。嗣后,人们传言,遇难的人都是地震后从楼里抢先跑出来、跑得快的人。鞍山市内地震当时遇难4、50人,多数是由于房顶烟囱坠落而丧生。

    度过一个未眠之夜,人们对于地震的发展趋势心中无数,惶恐担忧心情有增无减。没有人敢回到楼上家中。春打六九头,虽然是立春,东北的冬天还没有结束。当天晚上,不算太冷,也还是零下。我仗着胆,几次跑到楼上,拿些棉被和毯子,给孩子们披上取暖。早晨,我上楼做了一锅大米粥,凑合着吃了一顿早饭。

    上班,既是一个公职人员职责所在,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突发事件到来之时,对职守一贯笃诚,循规蹈矩的我来说,首先想到的就是尽快到机关去。我骑自行车来到人委楼前,人不太多,大家站在正门外,相互间谈论着昨天晚上地震时候的各自的境况和感受。

    这一天上午,统计局来到人委楼前的大概有20来人。10点钟左右,梁局长不慌不忙从设计院方向不紧不慢地来到我们集聚的地方。大家急忙向到场的唯一局领导的他围拢过去,有人问道,“梁局长!怎么办?”

    梁局长:“怎么办?上级没有发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大家瞠目相视,对梁局长的话感到茫然不解。梁局长的话大概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习惯使然。估计,市革委会领导都忙于奔赴海城震区组织抗震救灾,一时还没有来得及考虑机关内部的事情。

    集聚在门前的各单位的人们越来越少,梁局长环顾一下门前所剩无几的人群,发话,“大家都回家吧。”

    鞍山市区与震中心半径距离50千米,建筑物很少遭受破坏。受损的主要是屋顶的砖砌烟囱和个别老旧大烟囱的顶尖部位,还有一些本来就破旧不堪的房屋。鞍钢生产受到较大影响。

    海城县城距地震中心半径距离30公里,县城内房屋破坏严重,死伤人数较多。

    后第五天,国务院副总理华国锋同志为首的中央慰问团来震区慰问。省市县领导当夜奔赴震区指挥救灾。几天后,市革委会决定派大批机关干部到地震灾区救灾。我们局的孙晓路和丰岷被抽调去海城救灾。

    正常上班之后,我首先想到的是,受灾损失情况应该有所记录,这项统计工作理所当然是我们统计工作者责无旁贷的任务。

    2月27日,局里开会总结去年工作,布置1975年工作。会后,我起草了一个统计地震受灾损失情况的书面建议,写完了,直接交给了郭裕孜局长。

    “好啊!我没有意见。我跟局领导小组打一个招呼,这个事就由你负责干吧。怎么搞,你说了算。是不是要先设计一套报表?”郭局长接  ...

    过我交给他的书面建议,戴上眼镜,看了看,未加思索,立即决定,让我去搞。

    有了郭局长的首肯,我开始全力以赴地开始进行受灾损失情况的统计工作。首要任务是设计统计调查方案,方案的核心内容是统计指标体系。我把能够想到的(人员死伤、房屋破坏、财产损失、生产损失等等)内容统统罗列在内。方案写完之后,下班前,我把方案直接交给了郭局长。

    第二天,上班,局领导小组开会通过了这个方案。立即召开科长会,布置下去,要求各科分头搜集资料。

    这是统计工作中的一项千载一时的特殊任务。从局领导到各科科长都十分重视。各科在领到任务之后,都全力以赴下去搜集资料,数日之内就很快把应该取得的资料送到我的手中。和我们科合署办公的劳动工资科曾毅被指定协助我负责这项工作。在搜集资料方面,贡献较大的有在海城抗震救灾的孙晓路和丰岷两位同志。海城县统计局吕章局长身先士卒,不辞劳苦,搜集、加工、整理了大量地震受灾情况资料;吕章同志为完成受灾统计工作立下了汗马功劳。

    为了收集人员伤亡情况、地震影响生产情况、商品损失情况,我和曾毅也到海城亲临现场,实地调查。

    亲临震中区,目睹震后惨状,方才知道自然界的力量奇异和无法抗拒;此时此刻“人定胜天”的豪言壮语没有了任何意义。进入海城县城,最大的建筑物海城宾馆,两侧配楼不复存在,一堆瓦砾,主楼尚没有倒塌。

    农林局在海城抗震救灾的同志们介绍,地震那天,鞍山市农林局正在宾馆中开会。宾馆的大门在主楼,地震发生时,住在配楼的人都要奔向主楼大门逃命。农林局去开会的干部住在配楼,在向楼外逃跑时,惨剧发生了。开会的两个干部一前一后,跑到配楼与主楼连接处,前面的大李,前脚跨进主楼,后脚却被塌陷的楼体碎块埋没,拔出了脚,鞋留到了废墟之中;跑在后面的农林局年轻干部打篮球的主力小文子,不幸整个人被砸压在堆积如山的破碎墙体之中。

    我们走进临街的海城陶瓷四场,窗户、门已经支离破碎,厂房没有坍塌,房盖已经脱落。进了办公室,一种奇怪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多个办公室间壁墙中间的红砖全部掏空,地上满是掉下来的红砖,间壁墙四周还有残存的墙体与两侧承重墙、天棚连成一体,中间是椭圆形的洞,从这头办公室可以一目了然看穿尽那头的办公室。

    陶瓷厂隔壁厂区的一个砖砌的方形大烟囱,烟囱上部大约五分之一处,折成两段,上段在原位扭转了(大约)45度,仍然稳稳地座在下段之上;上下段之间衔接处仿佛出现了八个棱角。

    局务会提出要求,3月15日完成地震受灾统计资料的编辑工作。有局一把手的授权,有各科、各单位和县区统计部门的支持,资料的搜集、整理、编辑、印刷、发放等等工作一路顺风,最终出版了一本精装、绿皮、大八开的《鞍山市地震灾害损失情况》统计资料。它记载了受灾损失的第一手资料,权威资料。

    3月下旬,我们到震中了解灾后恢复生产和损毁房屋修建情况。

    3月22日,去岔沟。汽车进入岔沟公社,地震形成的裂缝,已经能够使车身上下颠簸,越往里走,裂缝越宽,颠簸得也就越厉害。

    岔沟公社地震中集体财产损失40万元。震后积极恢复集体生产,全公社6523个劳动力有5670人出勤参加集体劳动,达到87%。春分刚过,计划播种小麦1231亩,已经播种797亩,达到65%;油菜籽刚刚开始播种40亩(计划1500亩)。社员正在抢修地震损毁的房屋。全社社员应建房屋4119间,已经建完2984间,占应建房屋的72%。各生产大队建房完成程度差距较大,在19个大队中,已经完成建房任务的有板屯、善马、刘堡等6个大队;建房任务量较多的岔沟大队、下力大队也都完成了90%;尚没有完成建房任务一半的还有侯堡、黄堡两个大队。

    3月31日,去海城滑石矿。

    滑石矿职工房屋有658户集中居住在矿内、镇里和子弟学校家属宿舍;其中,一半以上倒塌了,需要翻建,其余有的烟囱掉了、间壁墙坍塌、外墙裂缝等等需要维修。另外的在附近生产队的住房受到不同程度破坏,矿上支援建材,各自维修。

    海城滑石矿地震中财产损失31万元。生产厂房、热风炉、锅炉、变电所、烟囱、水塔、公路、桥梁等等都有不同程度破坏。受灾较重的马家堡子厂房、办公室、食堂全部倒塌。采矿坑道基本完好,个别冒顶地方已经及时修复。

    滑石矿生产从3月15日开始恢复正常。一季度全矿欠产55万吨,相当于一个月的产量。全年要做到超产,口号是二季度补,三季度平,四季度超。

    木材是影响滑石矿生产的关键因素。地震中矿里的木材损失严重。地震后的5日、6日两天出现了周边老百姓在三里桥采区哄抢木杆和原木的现象,解放军出面制止。煤炭、红砖等等也有较多损失。为解决当前生产急需,海城县、驻军部队支援矿里木材150多立方米。4月中旬,黑龙江的木材可以到货。

    4月3日,到鞍钢了解生产情况,首先去了弓长岭铁矿。弓长岭铁矿2月4日地震后,停产,二月份只完成月计划的一半。地震中没有人员伤亡,受损的主要是住宅烟囱,震坏一千多个。三月份已经恢复正常生产,但是,一季度只完成全年矿石产量的21%,剥岩量的20%。主要原因一是地震后出勤率低,在班上的职工怕地震,人心惶惶;一是停电影响。

    之后,去了炼铁厂和三个炼钢厂。

    炼铁厂全年生产生铁计划620万吨,一季度欠产43。3万吨(相当一个月的产量),其中,受地震影响30万吨。此外,产量计划增加,没有增产措施。高炉有效容积可以达到计划要求,但是,附属配套设施能力欠缺,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叫做“联合企业不联合”。具体的问题,比如铸铁机老化,渣铁罐不足,缺氧,大中修能力不足,运力不足,事故多等等。

    地震对三个炼钢厂影响稍差,一炼钢影响5。5万吨,二炼钢和三炼钢分别是10万吨。

    震中地区社员的房屋多数受损,很多并没有倒塌。这和东部山区的民房结构有关。东部山区的民房多为木构架结构,木构架由立柱、房梁、檩子、椽子组合成一个房屋骨架坚固整体。房梁前后两端的立柱(3间房有4组8根立柱),支撑整个木构架,起到“墙倒屋不塌”作用。据当地干部介绍,震区伤亡的社员多数是地震发生时,仍然躺在炕上,被砖石砌筑的室内间壁墙或山墙倾倒到屋内、炕上所致。

    死伤人数不到两万人,死亡一千多人,受伤一万多人,在这样人口密集的地区,如此级别的强震,是一个奇迹。当时,从国内到国外,从官方到民间都说是地震预报取得成功。不可否认,辽宁省党政军领导对地震预报十分重视,地震前做了认真部署,海城、营口  ...

    基层农村干部做到了层层落实。这些人功不可没。

    后来的多次国内大地震,没有预报,伤亡惨重、损失巨大。人们对的预报成功有所怀疑。我认为,不必怀疑。因为,那个时侯地震部门确实做了预报,辽宁省的干部确实下达了防震的命令,很多老百姓确实在地震发生之前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现在回想,地震受灾损失情况资料的整个统计过程,从提出建议到完成,我成了挑大梁、唱主角的核心人物;刚刚回到统计局,我就把自己毫无遮掩地摆放在30多人60多双眼皮底下。“枪打出头鸟”,挂在嘴上,对我没有起到警示作用。从事业心、责任心在潜意识中发挥积极作用的角度来说,我的表现无可非议。但是,客观环境并没有给你开放自由翱翔的空间。从另一方面看,大概是我这个从而立之年向不惑之年过度的人“不成熟”的表现。我,为了做好一件工作、达到目的,只追求正面效应,负面影响很少考虑,不懂权衡利弊。做起事来,不会瞻前顾后、左思右想,“无天于上,无地于下”,不谙“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的世俗警语,肆无忌惮。当时,并未觉悟,以致无形之中刺激了某些人“妒忌”的神经;之所以这么说,是其后数年之间发生的若干事情中,本人有所体验。(2013年5月19日10:23:08)

    (2013年5月28日10: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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