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里的红花几乎开到荼靡,空气中弥漫着春日清新的味道,树上茂密的叶子不时摆动掉落,许念不再胡思乱想,进厨房做饭,冰箱里有许多新鲜的菜,都是她走后顾容买的,最上层有两瓶红酒,瓶身上有雕花,她不会分辨红酒好坏,过一眼就完事儿,挑拣出两样菜,麻利择菜洗菜上锅炒。
顾容洗了澡下来帮忙拿碗筷,她穿着宽松的睡衣裤,头发吹得半干不干,尾端微翘,即便已经二十七,皮肤状态仍很好,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风情。
七岁的差别就在这儿,从容淡定,不急不躁,懂得遮掩与沉寂,会控制情绪讳饰心思,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自然。她半低着脑袋,额前掉落两缕头发,侧脸轮廓线条分明,薄唇微微呈粉色,随着摆碗的动作,睡衣的领口倏敞倏闭,平直的一字锁骨分外性感。
“明天没课?”顾容将饭碗推到许念面前,坐桌子左边。
许念执着筷子坐下:“有课,明天下午第四大节上毛概,老师要点名。”
明儿课少,她就回来了,周五的制图课不上,画完工图这个星期就比较空闲,为缓和气氛,说完又道:“之后会在家里呆三天。”
“有时间出去走走,劳逸结合。”顾容说,之前两人见面多接触少,现今一个屋檐下,就不能再那般,她虽性子清冷,但做人处事还是会的。许念十分自觉,有空就关屋里学习,太过于安静。
“知道,”许念接话,顿了片刻,“你也是,北巷口往左拐有个植物保护公园,往前五十米通长河,那边傍晚热闹。”
对面一时静默,没回,她疑惑抬头,顾容才不慢不紧道:“我周末有拍摄工作,与新空合作。”
新空,目前国内排名第一的综合类时尚杂志,以犀利和现实主义为特色,许念对这个的了解全来自于周围爱潮流的同学,大家尤其追捧它,她不懂潮流,可也知道新空在国内潮流界的地位。
休息不是退隐,拍拍杂志一方面可以打发时间,另一方面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名气,不退出大众视野。
许念夹了筷子菜,嗯声。
吃完饭,顾容洗碗,她没拦着,可不好意思干坐在外面,于是到厨房打下手,厨房里新添了许多用具,譬如高压锅微波炉,按顾容的性子定然不会要她一个学生平坦费用,许念知趣未提。
住在一起前,许念以为顾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然而并不是。顾容话少,但不至于一声不吭,她有意寻话聊,偷瞧对方,这人的唇色深浅得当,说话的时候只稍稍张合,沉默的时候会紧抿。
“待会儿要不要看电视?”许念随口问,这边除了散步就没其它娱乐方式,无聊只能玩手机电脑,但毕竟家里有两个人,埋头盯手机也不太好,看电视成了唯一的选择。
顾容将洗好的碗放进壁橱,拧开水龙头洗手:“可以。”
许念上楼拿两张盖腿用的毯子,洗了盘葡萄,坐沙发上等,不知道顾容喜欢哪种类型的剧,她联网找了几部较为经典评价高的电影,有港片有外国片,文艺、热血传奇或是科幻齐全。
客厅的沙发小,两个人坐一块儿肯定会挤到,顾容出来,擦干手挨她坐。
“想看哪部?”
顾容扫了一眼,说:“随便吧。”
许念想了一下,选定徐克导演的《青蛇》,这部电影她小时候看过,经典口碑高,具体情节已记不得,正好重温怀念。顾容脱掉拖鞋,双腿交叠坐着,许念将毯子给她,并把葡萄放在茶几中间,身体前倾间,难免会碰到对方的腿,她心里一动,没表现在脸上。
顾容客气道谢,盖好毯子,因腿长毯子短,盖不完全,脚便露在外边,她下意识缩了缩,许念腿也长,她亦动动腿,两人忽地肌肤相触。夜里温度低,顾容的脚背有点凉又光滑,许念挪开腿严实盖住,为了缓解尴尬借机摘了颗葡萄进嘴,眼睛直直盯着电视。
无籽葡萄多汁,带皮吃微酸,她连吃了几颗。
顾容暗自朝这边打量,眉头稍拧,好奇摘了一颗吃,葡萄在冰箱冷藏室放了一宿,吃着冰凉凉的,她不喜欢酸味的水果,吃完不再伸手,倒是许念一颗接一颗吃得欢,大概是屋内昏沉的缘故,这人周身显现出一层柔和的光晕,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的脸部轮廓秀气,指节细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齐整,呈现出粉嫩的健康色泽,由内而外都透露出一种干净的气质。
“你不吃么?”许念把果盘推到她面前。
顾容一愣,正想回答,电影开始了,许念别过头认真看,她瞥了瞥电视,顺手拿了一颗。
《青蛇》拍摄于九几年,画质与特效在今天看来有些差,但演员演技好,色调搭配大胆场景布置唯美,加之导演鬼才,依旧能稳稳捉住观众的视线。
时间太久,许念只记得王祖贤张曼玉两个,至于剧情早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是小时候与现在的认知有差别,小时候看觉得稀奇诡异,现在看却大不相同,特别是小青与法海在河中斗法那一段,看得她心跳加速,起先她还不懂,直到张曼玉抱着玄黑的蛇尾在河中沉沉浮浮,才突然明白了什么,青蛇青蛇,蛇尾自是碧青色,那根本不是她的尾巴。
情而不色,正是这部电影的绝妙,玄黑蛇尾隐喻什么,懂的人自然懂。
张曼玉对着赵文卓饰演的法海大笑说:“你输了,你输了……”
许念登时发懵,电影后面演了些什么她都没注意,整个人窘迫不已。
如果她再小两岁,应该看不懂个中寓意,或者再大两岁,兴许能用欣赏艺术的眼光来观看,偏偏她二十,过了懵懂的时期,但不够成熟,画面再美好只觉得羞耻。
她偷偷瞧了瞧顾容,顾容毫无反应。
看完电影,她脑袋空空地上楼,没等顾容。
她直挺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晃神间听到外面有动静,顾容上楼了,她莫名紧张,尖起耳朵静静听——顾容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出来洗漱,几分钟后响起一声关门声,一切归于平静。
许念心里乱糟糟的,懊悔不该选这个片子看,躺了许久,终于爬起来洗漱,旁边大房间已经熄灯,浴室里漆黑,她摸索着开灯,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紧着眉眼,脸上藏不住心事。
再次躺床上时,她没丁点儿睡意,翻了翻身,面朝院坝方向。
电影中的情节像刻在了脑海里一般,挥之不去,一帧一帧地重放,清晰无比。
想太多的后果就是一夜无眠,第二天精神萎靡。
顾容极度自律,每天七点半准时起床,八点,见小房间的门紧闭,她试着敲门,可没回应。
许念日上三竿才起,她忘了调闹钟,看到指针指向十二点,赶忙起来。顾容不在家,应该有事出去了,她匆匆做午饭吃,三点去学校上课。
晚上回来时,家里亮了灯,显然顾容先到家。
她推门进去。
顾容也就早到两三分钟。桌上放着腾腾冒热气的外卖,香味扑鼻,许念挂好包过去,睡了一觉,又过了一个白天,她勉强把电影这事儿抛诸脑后,状态亦随之恢复。
“今天忙拍摄的事去了?”她问道。
顾容说:“做准备工作。”
“感觉怎么样?”
“还行。”
她哦了一声。顾容抬头,目光从她脸上掠过,薄唇抿了抿,轻声说:“晚上早点睡,你面色很差。”
许念找不出话应答,张张嘴,还是没说,总不能直白地讲自己因为一个经典电影而彻夜难眠,谁无缘无故会这样呢,况且根本没怎么看。
少女的心事像茧,层层包裹十分严实。
明儿周六,可以晚点起床,许念趁睡前清理架子上的书,要用的摆上面,暂时不用不看的就往底下塞。
不知哪本书中掉落了一张纸,那是一页杂志,应该说一页杂志的一部分,很久以前的东西了,纸面略微泛黄。
许念弯身捡起,记起这是沈晚给的“照片”,“照片”上是十八岁的顾容,她背对着镜头,上身赤.裸,两侧的蝴蝶骨微隆,随意乱扎成一团的乌发上缀满各色粉料,背部爬满张扬的纹身,野性而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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