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师，有什么指示？”此时，凌海带着黑框无镜片眼睛，拿着笔，穿着黑西装，正一脸恭敬准备记录。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能有啥指示？”谢老师顿感气氛被凌海烘托起来了, 也不自觉正襟危坐，挺直肩膀，拉高嗓音，“只是随便说两句……”
嗯，半个小时没了……凌海暗自想着，但还是面带微笑：“您说——”
“凌总，关于你近一年对本省文艺创作做出的贡献，我想对你表示一声感谢。对你在本次时光奖得到的荣誉，我想对你道一声祝贺。在这里，我希望你在未来，能再创辉煌，砥砺前行……”
噼里啪啦，五分钟没了。
凌海手中的笔就没停过……记得无比认真。
连谢济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每个文艺工作者都能像小凌这么懂事，那他们的工作就相当好展开了。
“另外，我对小凌你未来的工作，提出一下几点建议。”
十分钟没了。
凌海记得更认真了。
在建议的最后，谢济道：“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提嘛！我们就是解决困难的。”
“谢老师请放心，我没有困难。”凌海道。
“没有困难？”谢济微微皱眉，“凌总，你这没有困难，我不是白跟你视频了？”
凌海：？？？
“那谢老师你这么说的话，我这边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谢济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对旁边的秘书道，“刚才这段话，你得注意适当剪辑一下。”
秘书比了个OK的手势。
凌海：？？？
原来，从视频一接通, 谢济就吩咐秘书可以利用好这个素材，用于接下来的宣传工作。
一开始呢，谢济给凌海打这个电话，目的是为勉励加警告的。
——警告凌海的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但聊了几句，谢济又觉得凌海和应家之事应当没啥关系。他瞧凌海竟是这般的上道懂事，于是下一期的宣传主题就在脑中油然而生……
——时光奖新负责人和正阳老板进行视频通话，并提出指导性意见。
正阳系作为本次大奖最大收获者，所以两人的交流视频会成为一个很有意义的宣传文案。
这是谢济，或者说时光奖需要的。
但何尝不是凌海想要的呢！
他伟光正的形象，不就马上树立起来了？
末了，凌海道：“谢老师，遗憾的是，你我没有一起合照。”
谢济一愣，咋忘了这茬，没有合照的话，这影响力少一半。
秘书在一旁小声提醒：“可以P。”
谢济很是威严点头，然后问凌海，“凌总介意用这种形式吗？”
我介意什么？我巴不得呢……凌海道：“荣幸至极。”
从表面看，是我给你当背景板。
但从深层次看，其实是在下白piao了你的影响力。
唉, 不小心老毛病又犯了。
“那就好。”谢济笑道，“凌总不愧是青年才俊，懂得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现在这个社会之所以浮躁，就是大家将很多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谢老师说的是。”
之后，谢济吩咐秘书，“行了，就拍到这里吧，我跟凌总还有一些细节要聊。”
秘书收起来拍摄器材，离开了谢济的办公室。
“凌总，和你聊天很开心。”
“我也是。”
“凌总，虽然我们刚相识，但我已经把你当作朋友了。”
“我也是。”
“所以凌总，记住我一句话——一定不要做僭越之事。一个人只有本分老实，才能走得长远。”
赤果果的警告啊……凌海一脸惊恐道：“谢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刚才在通话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还请你不吝指出。”
“没没没……凌总今日的表现非常好。”谢济笑哈哈，一脸和善，“只是一句提醒罢了。”
“我记住了。”凌海郑重无比。
“好。那凌总，别忘了你我之间还有一次喝茶之约。”
“忘不了的。”凌海笑得相当豪爽。
待谢济挂了视频通话后，凌海叫来赖秘书。
“小赖，帮我去制作一个字幅。”
赖思琳觉得很讶异，凌总的柜子里，可是有着一堆字幅，且上面所写之字都不一样，咋还要制作新的？
她知道，这每一幅字，都有其专属使命。
比如漂亮的女性朋友来公司的时候，凌总喜欢挂那副“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的长字幅。
谷奮
比如正阳的合作伙伴来公司的时候，凌总喜欢挂“无私奉献”的字幅。
而今日，凌总挂了极少用到的“一身正气”。
当时赖思琳看到这幅字愣了许久。
而现在，她淡然多了，直接问道：“这一次要写什么？”
“就写‘本分老实’四个字。”
赖思琳：？？？
凌总收集的这些字，似乎跟凌总本人的性格，呈反义关系。
莫非，是凌总做了太多的坏事，良心不安，所以挂这些字幅寻求心理安慰……赖思琳琢磨道。
“我估计，我和谢济的合照在相关新闻平台上线后，会有很多记者会来采访我。”凌海计划得极好，“到时候，我就挂上‘老实本分’四个字，让记者好好拍一拍。顺便也让老谢瞧瞧，小凌是多么重视他的话。”
……
果然，谢济和凌海的通话视频发布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看这意思，是要将正阳影视制作公司当作典范给立起来了。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正阳的规模虽然不大，但能制作出“树先生”这样的精品。从表面来看，似乎是因为正阳的实力强劲，人才济济。但从更高层面来看，难道不是代表着本省文化产业的繁荣。
再从最高层面来看，文化的繁荣，该归功于谁？
赫然是谢济为首的文娱工作者。
凌海自然也算文娱工作者，但凌海是属于圈子外的，所以自然没领取功劳的资格。
……
在谢济看来，如果凌海没威胁的话，那完全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他才三十四岁，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接下来几年的业绩辉煌的话，还是能再往上登几个台阶的。
谢济对凌海寄予厚望，正是因为此，他虽然没拿到凌海任何好处，却依旧愿意在某些方面给凌海开个绿灯。
他和应乾不一样，他对钱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在美色这一关，他也有着极强的克制能力。他只向往quan力——能在弹指间，就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所以，他希望凌海能更强一些，那才有资格成为他另一种形式的合作伙伴。
这次和凌海的线上通话，他对凌海的定义是——极其擅长左右逢源、见风使舵。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和坏人沾不了边。心机颇深，顾虑颇多，能成事，但绝对成不了大事。
当然，如果凌海真是应家事件的幕后者，那他就要推翻上述论断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能成事，而且是能成那种连他都做不到的大事。
谢济紧锁着眉头，寻找着凌海那日话术中的漏洞。
良久之后，他吐出一口气，“应该不是他。他没这个胆识和魄力。”
然后，谢济拿起报纸。
这是他每日的习惯，看本省的文娱新闻。
这个报纸是相当正规的，宣传的都是文娱正能量。娱乐圈那些见不得人的破事，是绝对不会登上该报的。
也正是因为此，这份报纸在普通人中几乎没什么销量。普通人就喜欢看娱乐圈那点破事。娱乐圈要是都晴空万里了，那说明我们的道德建设要大圆满了。
当然，这报纸也不是很看重销量，它的目的不在盈利，而在于宣传。
本期报纸，副刊登的是凌海的专访录。
自从凌海和谢济的通话录被公之于众后，凌海受到了很多媒体的关注，这些媒体都希望能跟凌海做个专访。
凌海一向就不喜采访，但这次却接受了文娱报的专访邀请。原因嘛，很简单，文娱报和谢济同属一个圈子的。凌海希望跟这个圈子保持良好的关系。所以，这是他必须要做的。
专访地点，在凌海的要求下，设在凌海的办公室。
刊登上报的照片，在凌海的要求下，是一张他一脸严肃地端坐在办公桌前的照片。
谢济此时随意翻阅着，对于凌海的专访，他也是一目十行。
突然，他发现照片有点不对劲。
专访的拍摄视角和那天跟他视频通话的视角差不多。
他印象很深刻，那天凌海身后挂着一张写着“一身正气”四个雄劲有力的毛笔大字。
但本次专访，后面虽然也有一幅字，但却换成了“老实本分”。
一般来说，身为老板，那都是有点傲气和底气在身上的，哪里会用这四个字作为背景板？
但凌海却毅然用了。
兴许有巴结的目的，兴许是刻意的，但谢济却还是颇为感动和赞许。
这小子，真的很上道。
和这样的人合作，相信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阿谀奉承？那又如何？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再加上他这么听话。这难道不是一个极佳的合作对象？
谢济将报纸轻轻折叠起来，叫了秘书的名字。
“小颜，你帮我做个事。”
“谢老师，您说……”
“你用我们的名义，向荣耀奖评委办推荐《树先生》。”
电影界自然不会只有“时代奖”这么一个全国级别的奖项。这“荣耀奖”，在国内的影响力和知名度，可排第三。
像“树先生”这样的电影。虽说在全国范围都取得了一定成绩。但想要被“荣耀奖”提名，依旧困难重重。
除非，如谢济这般操作……
秘书一愣，但也没多问，“好的，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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