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岁眨眨眼,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
所以江驯是睁着眼睛就信了她的瞎话了?叫她别去了也只是因为给她买了喝的?
乖乖“哦”了一声,椿岁迈出半步,又忍不住偏头给了杭宗瀚一个“你敢说出去就死定了”的眼神。
杭宗瀚赶紧点了点头,却在椿岁转过头去的瞬间,又接收到了江驯来自远方的死亡凝视。
“……”不是驯哥你别误会,我和她不是……算了,解释不清了,江驯已经不分给他眼神了。
他这是什么命格,这也太惨了吧,这俩他都惹不起好么?
杭宗瀚认命地站起来,恍惚地往小超市的方向走。
椿岁有水喝了,他可不还得一个人把谎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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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节走班课,江驯什么也没问,椿岁自然也就只字不提。
毕竟他要是问了,她就得编瞎话。
江驯不仅没提,对她的态度还透着点诡异的咬牙切齿般的平和:“刚刚在老师办公室,我听说你最近还要做发哥给的卷子,晚上来得及写吗?”
椿岁暗戳戳一个哆嗦,嘬了口气泡水,心虚地说:“没有没有,这量也不算很多,我来得及来得及。”
小姑娘头都不抬,小呆毛在发心里晃来晃去,简直比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做贼心虚。江驯咬了咬牙,低声说:“这样啊,那我再给你加点量吧。”
可能还是作业太少了,小姑娘才有空想东想西。
“??”椿岁终于肯看他了,“别了吧!我还在长身体呢!睡眠也很重要的啊!”
看看她这可怜巴巴的身高和还没发育似的身材吧,你忍心吗?
江驯机械地勾着唇角,悠悠道:“时间那么紧,以后上课之前,不用自己去买水了。”
椿岁咽了一口,悄咪咪挠挠脸,乖乖“哦”了一声。
一直熬到下课,俩人各回教室。
杭宗瀚两节课都没敢去上厕所,就怕半道遇上江驯。
结果,明明看见江驯已经跟椿岁一道出教室了啊,为什么还能遇上?!
看着江驯什么都没说,嘴角平着朝他偏了偏下颚,杭宗瀚头皮一麻,跟了上去。
小操场篮球架下,同样的地点不同的问话。
“她多大,你多大?”俩人站定,江驯淡声道。
“……”杭宗瀚眼睛眨飞快,仔细揣摩着江驯的意思。
孩子大了,直说怕她有逆反心理。本来没什么的事情,他一提,反倒激起了小姑娘的兴趣。
还是警告一下她周围潜藏的可疑分子就行。也不枉费小姑娘一天到晚暗示他是老父亲。是吧。
江驯半耷着眼皮,无可奈何却名正言顺地想。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江驯垂眼看他,“陪着她瞎闹?”
“??不不不不是的驯哥,你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杭宗瀚赶紧说,“那个匿名群里的真不是我!”
“那她找你做什么?”江驯又笃定地问。
小姑娘虽然看着软和,没事儿的时候,也不吝啬在老师面前装个乖巧,但要真遇上什么事儿,只有她强迫别人的份。她不想做的事情,说破了嘴,别人都休想劝动她。
“她……”杭宗瀚开始犹豫是出卖队友还是保守秘密。
江驯看他的眼神又凉了两分。
“她就是跟我分享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并且让我不要说出去!”杭宗瀚赶紧说,并且用真挚的眼神看着江驯,“她说她热爱学习的同时,还喜欢搞搞艺术创作。”
比如记笔记的同时,还喜欢画画你的Q版。杭宗瀚自认为颇懂语言的艺术,既帮队友保守了秘密,又不算欺骗了江驯。
江驯却一脸“你觉得我信吗”的面瘫表情看着他。
杭宗瀚:“……”惨了惨了惨了惨了,那天傍晚江驯揍绿毛还是黄毛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反正她不可能会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乱七八糟的人!”杭宗瀚非常上道地对江驯挤眉弄眼,用意念告诉他:她喜欢的是你,但是她不允许我说!你看我像敢说的样子吗?
“……”江驯抄在口袋里的指节蜷了下,某些念头,也像是在杭宗瀚似是而非的暗示里,戳着那层软软的壳子反复试探。
微咬了下槽牙,江驯莫名不想再问下去,也不想再想下去,只淡“嗯”了声说:“知道了。”
杭宗瀚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
就这?就这不凶神恶煞的都吓得人一头冷汗的男人,椿岁居然能画出他歪着脑袋笑成眯眯眼的样子。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爱情都是人类靠幻想出来的。这特么的绝对是真爱了。
江驯看得出,杭宗瀚不是在说谎,只是这种“她和别人有秘密,那个秘密自己却不知道”的感觉,又像那些呲着酸气的小泡泡一样冒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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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薄雾微浓,椿岁坐在江驯自行车后座上,享受着这两天的专车服务。
撑着自行车后座的横杠晃了晃腿,椿岁低声叫他:“江驯啊。”
“嗯。”江驯应了一声。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好像就在说:我在呢,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椿岁抿着唇角无声笑了笑,笑完又有点心虚。
时年下周一就要回来了,她大概就不能跟最近一样,天天放了学找江驯补课到很晚。她对不起亲哥,居然希望他在外面再多比几天。
“我哥……下周一就回家了。”椿岁说完,悄悄等着江驯的反应。
结果,江驯只是配合着不紧不慢的车链齿轮声,更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要是不能每天去乔熠那儿,”椿岁犹豫了一下,像怕他不答应似的,仰着脑袋凑近了些,小声问他,“不会做的题目,能不能发消息问你啊?”
小姑娘的声音,跟磕在了他肩窝里一样,因为怕他听不清,还特意拖着音调,气音似的延着尾音一字一顿说给他听。
特有的清甜香气掺着着薄雾,柔软地拂着他耳骨。
少年脊背绷了绷,下意识地微偏了下下颌。好像这样,耳廓上莫名染上的那点燥意才能褪下去几分。
这点只剩风声的没回应落在椿岁耳朵里,就成了江驯是在不乐意。
鼓了鼓脸,椿岁重新缩回去,有点小失落地垂着脑袋低声说:“是不是不行啊?”
正巧江驯非常配合地“嗯”了一声。
“??”椿岁噌地不失落了,气呼呼地晃了下腿,郁闷地嘀嘀咕咕,“你是不是就等着我这句话呢啊?是不是早就觉得我麻烦了啊?”
“……”江驯瞥着地上乱晃的影子,右手下意识朝后挡了挡,无语地干脆停下来,长腿支着地,转头回应她,“我回的是你上一个问题。”
椿岁一怔,眨眨眼,唇角忍不住抿弯,清清嗓子“哦”了一声:“行,那快走吧!别迟到了!”
学校里不能骑车,椿岁快到校门口就跳了下去。
江驯垂眼看着她已经能正常用力的左脚,没说话。
椿岁心虚地睁大眼睛,严肃道:“你别看我好像已经正常了,但是路一走多,脚踝还是会痛的!”
江驯抬睫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勾,缓眨着长睫点了点下颌。
椿岁咽了一口,也没管他信不信,陪他在学校车库里放好自行车,往教学楼走。
车库在连着小操场的北门,走的人少,俩人穿过小操场的时候,却遇到了熟人。
“江驯。”有人叫住他。
椿岁抄着兜愣了愣。
女孩子的声音很熟悉,她记得。是上回那个腿很长的高一妹妹。
椿岁顿住脚步,抄兜里的指节也不乱动了,莫名有些小紧张。
江驯本想直接走,奈何身边的小姑娘跟被叫住的是她一样,傻乎乎地站着不走了。
秦知希弯着唇角对椿岁点头笑了笑,才转头看向江驯。
“江驯,我这次月考成绩年级第一。”秦知希说,“今年也会参加全国数竞。知道你高一就拿了IMO金牌,我从初中就开始准备了。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的话,不如给大家一个机会?”
椿岁愣住了。
长腿妹妹落落大方地说完这几句话,并没有要江驯立马给回应,反倒是又说:“我先回教室了,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先考虑一下。毕竟你对我来说很熟悉,我对你来说还是个陌生人。”
江驯没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垂眼余光却看着椿岁的表情。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别人,在听见秦知希说月考年级第一的时候,神色明显有些绷不住。就算上回在巷子里被几个陌生男生拦着,江驯都没在她脸上见到过这种慌乱的神情。
没来由地,心里像有根绷着的弦,被人没章法地轻拨了下,音律奇怪,听得人有些发闷。江驯眉心下意识地蹙了蹙。
椿岁看着秦知希走远,满脑袋都是人家“月考第一”。
就她那点拿不出手的成绩,还嘚瑟地一拿到卷子就拍给江驯看,讨表扬。
江驯本能地不想看见椿岁脸上有这种想小心翼翼掩藏住,又莫名盖不住落寞的表情。
特意放重了些力道,屈指敲了敲她脑袋,让她赶紧回神。
“发什么呆呢?”江驯和平时一样,气音似的轻笑了一声,玩笑似的问。
椿岁是被敲回了神,但是脑袋上比往常还痛的力道,又让她觉得有点委屈。
江驯果然喜欢成绩好的。一看见成绩好,腿又长,长得又漂亮的小姑娘,连敲她脑壳都忍不住用力了。
一定是嫌弃她是个怎么教都给不了他巨大成就感的学渣。
椿岁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却发自肺腑地转移着话题:“没什么,就是看人家腿长,羡慕。”
说完,又觉得自己不能光长他人志气,于是又给自己找补道:“其实我腿也不短。我就是整体短小,我还是很有发育空间的。”
“……”椿岁说完,扁了扁嘴,都有点想哭了。她乱七八糟地到底是说了些啥呀。
显得自己更像个刚从脑科挂号回来,还被专家拒诊的了。
江驯默了两秒,没忍住,轻笑出声。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这样有点小委屈、小懊恼,一下子又燃起些斗志,下一秒又瞬间熄火的表情反复在椿岁脸上轮番上演,真的让人忍不住既好笑,又有些……没来由地心疼。
椿岁:“……”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长得短小的学渣没人权吗?!
椿岁抬睫瞪了他一眼,看着逆着晨光弯唇朝她笑的少年,却又忍不住试探着小声问:“你……为什么没答应人家?你不是喜欢成绩好的吗?”
江驯懵了一下。
他倒是还真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偏偏这点犹豫放在椿岁眼里,就是江驯欲言又止,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毕竟江驯自己都义正言辞地教育过她遵守校规,不许早恋。
“不好,我觉得我脚又疼了,”椿岁回避着江驯的目光,上一秒还极其想知道答案,下一秒又万分抗拒他会告诉自己答案,明明心里莫名慌乱,还要故作镇定地说,“我得赶紧回教室坐一会儿缓一缓,我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等江驯回应,假装踮着脚尖在地上踩了两下,暗示自己没说谎,边往教学楼跑边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的江驯挥了挥胳膊:“拜拜!”
“……”江驯有点纠结,是不是该提醒她一下,两只脚,左右搞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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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岁一路跑上三楼进了班级。
教室里还没三两只小鸟。椿岁怕路上遇到认识的同学,江驯载着她的样子被同学看见了告诉时年,这几天来得都很早。
难得的是,今天郑柚比她来得都早。正低着脑袋给她的郁郁葱葱浇水。
就是今天警惕性有点差的样子,直到她轰轰烈烈地坐下了,郑柚才发现身边有人,瓮声瓮气地说:“早啊岁岁。”
“柚柚你今天来得这么早?”椿岁见了郑柚,总算从刚刚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里解脱出来一点,边整理书包边问郑柚,“你吃早饭了吗?”
郑柚父母上班忙,平时常看见她提溜着对面商业街的早饭上教室吃。
郑柚犹豫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椿岁一愣,把脑袋往课桌上贴去,小心地从下往上看郑柚,才发现她眼睛有点红。平时薄薄的双眼皮都有些肿。
“柚柚你……你怎么了啊?”椿岁小心翼翼地低声问。
郑柚偏头看着她,嘴一瘪。
“嗳别哭别哭,”椿岁急着伸手轻怕她后背,小声安慰着问,“怎么了?要跟我说说吗?”
郑柚嗅了嗅鼻子,忍住了没再哭。想了想,摸出课桌里的手机,点开了和椿岁的对话框。
椿岁意会,赶紧摸出自己的。
郑柚在屏幕上落寞又纠结地摁了会儿,她这边才跳出来一条:【岁岁,我失恋了。熊猫头捂嘴哭.jpg】
椿岁一愣,刚刚车库门口的画面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居然没想到问郑柚什么时候恋的,甚至感同身受地觉得——单恋也是恋,单恋的失恋也是失。
手指头在屏幕上下意识乱点了几下,安慰的话打了一半,郑柚又发了过来:【昨天晚上放学的时候,我看见韩老师的女朋友了。她好漂亮,俩人还是大学同学,他们都是优秀的人。】
——“他们都是优秀的人。”
这话像自动转换成了语音,反复在椿岁耳朵边上循环。
椿岁偏头,把郑柚扫在脖颈里的马尾顺到了背后,摩.挲了一下她的后背,低声说:“你也很棒啊,你的英语是我们班最好的,甚至比(1)班大多数同学的都好。”
不知道是被这话安慰到了,还是被在她身后摩.挲的暖意安慰到了,郑柚给自己鼓劲道:“嗯,我知道我不聪明,学什么好像都比别人慢一点,我能把英语学这么好,已经很棒了。”
“dei!”椿岁捏捏她的肩。
郑柚嗅了嗅鼻子,小声说:“不过岁岁,你说我要是早一点长大,会不会不一样啊?”
椿岁闻言,蓦地一怔,又没来由地心慌起来。
像是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个声音早已在悄悄告诉自己:你在意。
在意和江驯之间的差距;在意江驯只要扫一眼就能做出的题,她连什么意思都审不清楚;在意不要说那些竞赛,光是如今学校正常考试的成绩,她都只是堪堪比先前好了一点点。
尤其是,在她觉得离高考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还可以慢慢进步,来得及的时候,别人已经已经能优秀地站在江驯身边。
那点从未有过的,叫做自卑的东西,像破了芽的藤蔓,毫不讲理地兀自滋生、蔓延。
仗着年少时的那点短暂情谊,她总是自欺欺人地想,江驯对她和别人,总是不同的吧。她以为自己不用多想,俩人和先前一样相处下去就好。
如果早一点……如果她更早一点下定决心要努力,如果她更早一点明白先前那些偶尔冒头的自卑是因为什么,那她是不是就能不用落荒而逃,而是同样自信地站定,告诉他:我也很好。
“岁岁你怎么了?”郑柚见她表情不太对地发呆,忍不住问。
“嗯?”椿岁回神,心里闷闷的,笑了笑说,“没事没事,在想马上又得期中考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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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椿岁没让江驯送,还特意给他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脚疼要早点休息,今天不去台球室补课了。
有些先前没明白的事情,好像想明白了,又好像还没完全想明白。
更是不知道想明白了之后,该用什么表情和态度面对他。
关键是,还不知道江驯“考虑”得怎么样了。万一他再来问一问自己的意见,她要怎么回答?
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觉得人家不好,但也一点不想让江驯早恋!
江驯没说什么,只回了个“好”。
椿岁看着俩人之间,每次都是自己说一大堆,江驯惜字如金仿佛每个笔画都在消耗流量的聊天方式,闷闷地鼓了鼓腮帮子。
从前,她觉得江驯不问原因不问理由,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态度,是对她的尊重。
但今天看见,椿岁又只觉得,大概只是因为江驯无所谓。
晚上坐在书桌前写完英语卷子,椿岁看着再也没亮起来过的手机,赌气似的,又像想证明点什么似的,心一横,给江驯发过去:【我不想努力了。】
【以后也不想努力了。】
【学习好苦,学习好累,学习一点都不快乐。】
【我以后也不想补课了。】
椿岁发完,捏着手机,看着俩人对话框顶端的状态。
她不知道江驯有没有看见,过了好久,对面都没有显示“正在输入”。
指腹点在接连发出去的几条消息上面,内心几番天人交战,在“要不要趁着还有时间赶紧撤回,当个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试探过的缩头乌龟”和“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干脆来个痛快看江驯有什么反应”之间徘徊折腾了好几次,就那么完美错过了撤回的时间。
过了好久,手机上的数字跳过了足足有三分钟,对面才回给她:【你考虑好了就行。】
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椿岁心里藏着的那点迟疑和不安,再也压不住,悉数冒了出来。
盯着那条消息撇开目光,退出微信摁灭手机。
自己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后悔,心里像被人裹了层薄膜,又人为地紧了紧,勒得人闷闷的。
椿岁忍不住瘪了瘪嘴,心里的那点酸意泛上一点到鼻腔里。
像是终于明白……在乎一个人时候,曾经可以无视的,自己身上的那些缺点,也会一点一点折算成自卑摆到她眼前。
江驯果然无所谓。
无所谓她要不要学习。
无所谓她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大概只是因为……她本来就不在别人的规划里,自然一点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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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驯倾身支着桌沿儿,垂眼看着手机里小姑娘赌气似的接连发来的几条消息。
书桌角上摞着一叠高二的习题册,夹着打印出来的前两年合格考的真题。面前摊着的是本生物,两支不同颜色的水笔,一支刚打完标记,搁在了书页里,一支正握在指间。
笔尖离开书页,微晃了两下,磕到了桌面上。江驯收回手,撑着桌沿儿靠进椅背里。脸上神情疏淡,半垂的长睫遮住眼里的光。
小姑娘说想学习,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她愿意,她需要,江驯就本能地觉得,自己得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帮着她走,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伸手护一把。
至于下意识去做这些的原因,他不愿去想,也回避去想。
当她走着走着,突然得意地翘着小尾巴回身,抖着自己有了点小进步的成绩,笑眯眯地向他讨表扬的时候,即便隔着屏幕,江驯仿佛都能看见她迎着光的粹亮的眼睛。忍不住想伸手,揉一下她翘着碎发的毛绒绒的脑袋。
小姑娘就像一株栽在园子里的小雏菊,既被悉心保护得和软美好,又干净勇敢。即便什么也不做,也有让人渴望待在她身边的引力。
江驯很想告诉她:你已经足够优秀。
只是除了这些……他也不知道,他还能替椿岁做点什么。
或者说,他也没有任何资格替椿岁决定什么。
少年阖睫,台灯暖黄的光晕,像他唯二有过的生日那样,透过眼皮,映出朦胧的轮廓。
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尖,肌理抵着略糙的书页,微蜷了一下。
深吁了口气,长睫半掀,掩去眼底情绪,江驯抵着椅背拿过手机。
修长指节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没什么温度的字符:【你考虑好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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