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斯取笑完了花狸后,问道:“主人呢。”
“在楼上,”葛无尘接道,“但你最好不要去打扰主人,他现在正在休息。”
廖斯无奈地耸耸肩,走到葛无尘身边的另一个电脑处坐下,“看样子我来得不是很巧。亏我还逃了无聊的年夜饭想要尽早见到主人,让主人把祁野的身体变成我的新身体呢。”
花狸道:“你之前说过,祁野的身体很适合主人,和你只是一般般。”
“他的身体确实很适合主人,”廖斯也打开了游戏,打算和他们一起玩一局,“适合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他的灵体就像是专门为主人而生的一样,我敢说如果主人用了祁野的身体,那么绝对会完美的契合。”
他咳嗽了两声,“但是主人有了神像的身体,并不需要祁野的身体了,所以他被我看上了。”
这一局游戏已经结束,双方没有分出胜负。葛无尘还没有杀够“清风道人”,他再次邀请了对方进入下一局的游戏,并附加了一句激怒对方不得不玩下去的嘲讽话,“但祁野是祁家的人,也是玄学界年轻一辈赫赫有名的天才。即使祁家倒台了,你占用了他的身份也不怎么方便。你怎么回湘西老廖家?怎么动用你的赶尸术?”
廖斯过了好一阵子才停下了咳嗽声,他毫不在意地道:“总有办法解决这些事,但最重要的是,我的身体快要坚持不住了。”
花狸顿了顿,侧过脸看向了他。
廖斯坐在电脑椅上,他穿的衣服很厚,比葛无尘这个和尚穿得更要厚。但即便是裹成了个球形,也无法遮掩他身体的单薄。他比夏天的时候更要瘦弱了,生命力在他的身上肉眼可见的消失,或许一年,又或许两年,廖斯就有可能死去。
电脑幽蓝的光照亮了廖斯眼中的执拗,“你们知道的吧,我的梦想。”
“我是赶尸人最后一辈的传人,如果我死了,老廖家的赶尸术也就没了,”廖斯道,“我从小和尸体一起睡,和尸体一起吃饭。我学了整整二十年,尸油都浸入了骨头,浑身都是尸体的臭味。我精通赶尸术,在这方面有着和我祖宗一样的天赋。但我从来没有赶过尸,因为我的身体根本不足以走上那么一趟赶尸路。”
他道:“我真的想试一试怎么赶尸……很想走那么一趟。”
花狸回过头,“你会的。”
廖斯笑了两声,稀奇地左右看了看:“咦,滕毕呢。”
葛无尘道:“他去替主人送些东西了。”
电脑里,下一局游戏已经开始了。
江落跟着一起玩了几把,三个人就把手柄一抛回到桌前继续包饺子。
包饺子这事也得看天赋,短短片刻,叶寻和闻人连包出来的饺子就又漂亮又饱满,足以成为标准。其他人的就不行了,包出来的不是馅料太多就是干干瘪瘪,等最后包的数量够了后,人人都出了一头的汗。
做饭的时候,江落只挑了手脚机灵的过来帮忙,其他人都被拒绝进入厨房。
厨房内,塞廖尔乖乖地将葱花递给了江落,看到江落接了之后,他小声凑到江落耳边,“江,你知道黑无常吗?”
江落抬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塞廖尔难道知道自己是白无常了?
塞廖尔没有看到他的眼神,闷头说道:“我在国外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一个奇怪的人站在床边叫我起床,要我回来工作。他说他忙不过来了,还说我没有请假就走是不负责任,年假也不会给我放,说了好多好多,把我直接吓到了。”
特别是听到“年假不放”这四个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塞廖尔却感觉恐怖极了。
江落“噗嗤”一声,“咳,是么?”
黑哥因为工作太忙无力招架都跑到国外去找塞廖尔了吗?
塞廖尔连连点头,纳闷地道:“那个人带着高帽子,拿着哭丧棒,像传说里的黑无常。”
江落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黑无常。但他却没有戳穿答案,而是眯起眼睛笑了,“塞廖尔,有一句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不是每天都在心里想着请神成功,所以才念把黑无常念到了身边?”
塞廖尔若有所思,“所以我见到的黑无常,有可能就是梦了?”
江落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等你下次见到他,你可以去碰一碰他,看一看他有没有实体,是不是在做梦。”
塞廖尔恍然大悟,“好。”
江落在厨房忙了一会,等走出厨房时,他发现窗外竟然开始飘雪了。
他定定看了一会儿,走到了落地窗旁。
地面已经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除夕的这天外头都看不到什么人影。这是江落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一切岁月静好,宁和温暖。
他打开窗户接了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自己掌心之中融成了水,又笑着将窗户关上来了。
在没有穿越之前,江落过的最多的年就是一个人过年。吃的也就比平时好点,最经常发生的事情就是快递买了太多反而吃不完,看着电视上的春晚任由茶几上的肉菜凝成了油块。没什么寂寞,也并不可怜,有假期休息很好,只是没有什么过年的感觉而已。
没想到穿越了之后,反而要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了。
江落嘴角弯起,正要转身离开窗户旁,动作却一顿,“嗯?”
听到他声音的陆有一好奇地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往外一看,陆有一也惊讶地小声“啊”了一声。窗户外头,几只黑色的乌鸦正提着一个袋子飞在外面。
“这个天气怎么会有乌鸦?”陆有一不敢置信地道,“它们……这是来送东西的?”
乌鸦血红的眼珠子直直盯着江落,江落顷刻间就明白这是谁的手笔了。他审视地和乌鸦对视几眼,缓缓打开了窗户,伸手朝乌鸦探去。
但乌鸦却躲过了他的手,往公寓下方的一小块树丛中飞去。
江落顿时冷笑一声,收回了手,“欲擒故纵。”
陆有一抓耳挠腮地好奇死了,“江落,要下去看看吗?”
江落无情地道:“不去。”
陆有一挠了挠头,往门外跑去,“我去看看吧,看看是不是圣诞老人派乌鸦送来的新年礼物!”
江落没来得及喊住他,索性就站在窗户旁往下看去,很快,他就看到陆有一出了公寓,往树林中的方向跑去。
陆有一裹着棉衣,四处瞧了瞧。成功地在一颗树杈上看到了居高临下的乌鸦们,陆有一傻乐几声,“鸟哥,你们是来送新年礼物的吗?”
乌鸦叫了两声,不屑地展翅飞走了。
陆有一摸不到头脑,他绕着树转了一圈,在树干的背后发现了乌鸦嘴里之前叼着的袋子。
陆有一拿了袋子,在袋子上的左下角看到了“江落”两个字。
哦,这是送给江落的礼物。
陆有一出来时还穿着棉拖,这会儿被冻得瑟瑟发抖。他拿着东西就想要回去,刚跑了两步,头上树枝突然响了起来,一团红色的东西迎头砸下。陆有一被吓了一跳,下一秒眼睛就被蒙了个严严实实。
他连忙将盖住脸的东西拽了下来,拿在手中一看才知道,竟然是一条红色围巾。
这也是送给江落的礼物吗?怎么没和袋子放在一块?
陆有一脸上闪过迷茫,他上下左右地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迟疑地拿着围巾往外走去。
等即将走到公寓门前时,陆有一莫名其妙地回过了头,往林子里看了一眼。
漫天飞雪纷纷扬扬,身后的道路中除了他自己的一行脚印,一片寂静。
陆有一的头上、肩膀也积下了一层薄薄的雪,他定定看了一会儿,连打了两个喷嚏,才慢慢往公寓里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看完之后,心里却空茫茫地难受。
奇怪。
他吸了吸鼻子,埋头跑进了公寓里。
寒风吹过,片刻后,密林中走出来了一个短发男人。
男人沉默着,手里拿着一个大刀,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公寓楼。
他穿着一身现代服装,但气质尤为特殊,有种古代将军的肃杀之气。
“奇怪,”滕毕淡淡开口,他抬手摸上了胸腔,“原来活死人,可渴望过年吗?”
也会知道失落和难过吗?
他静静站了一会,风雪越来越大,活死人的耳朵可以听到公寓里面人类阖家团圆的欢笑声和各种人类的气味。
天色缓缓变暗,直到滕毕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白雪。乍然一看,他犹如一个堆积出来的雪人。
滕毕动了动,积雪“簌簌”从他身上摔落。他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楼层,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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