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高高站于城墙之上,背着光看不清脸孔,但是火光之下,男人袍摆上闪动的金色粼光,还是暴露他的身份。
程宵一眼就认出,刚刚救下他的男人,正是这个他曾经不齿过,甚至骂过的男人——九千岁沈芳洲。
此时,沈芳洲并没有看程宵。
男人的目光,超过城墙下正冲向城门的程宵等人,远远落在城下的敌方阵营,那个骑坐在高头骏马上的男人。
乌色面具被火把的光芒映亮,这让徐朝鸣的脸,在夜色之中反倒比其他人更加突出。
当然,徐朝鸣也看到沈芳洲。
“大人!”旁边的副将侧脸看向徐朝鸣,“攻城吧?!”
“是啊,大人,趁现在他们城门大开,咱们乘胜攻城,一定能将这阉狗一举拿下!”
……
抬起手中的弓,徐朝鸣缓缓地将箭尖向着城墙上的男人瞄准,箭尖正指心脏。
拉弦的右手,因为太过用力则微微发颤。
有那么一个瞬间,徐朝鸣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想要射出那一箭,想要挥手下令攻城。
但是……
他没有!
追击在城门附近的江南大营军士,很快就被城墙上的箭雨拦住。
“关城门!”
“收起吊桥!”
……
城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闭紧,锁链互相摩擦着,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放下来的吊桥重新收起。
“大人?!”
几个副将都急了。
徐朝鸣缓缓放松拉着弦的右手,垂下手中握着的箭。
“传令,四座城门严密戒备,城周巡逻人士增加两倍。”徐朝鸣远远地注视着城墙上的沈芳洲,“好好饿他们几天,等到看不到城中炊烟升起,他们刀剑都拿不起来的时候,我们再攻城。”
徐朝鸣深知,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他没有再输的机会。
如果这次再输给沈芳洲,他便再也无法翻盘。
这一次,他必须赢。
因此,他需要周密准备,绝不能冒半点风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已经等了十年,不在乎再多等这几天。
城墙上,远远看着徐朝鸣放下手中的弓弦,城门闭紧,吊桥高高吊起,沈芳洲一直绷着的肌肉缓缓放松。
转身跳上墙垛,将手中弓箭丢给手下,他掠身而起,三两个起落已经来到墙门下。
此时,程宵为首的几百名江南大营士兵,正在城门下集结,帮着受伤的兄弟们处理包扎伤口。
程宵看到沈芳洲,忙着大步走上前来,向对方行礼。
“江南大营左督卫程宵携麾下……”
“将军!”不等程宵说完,旁边一个手下已经喊起来,“陈将军不行了。”
“老三?!”
程宵担心地转过脸,果然见刚刚还与他并驾齐驱的陈忠,已经从马背上跌下去。
男人的战袍早已经被血水染红,腹部一侧还在汨汨地向外冒着鲜血。
“大哥……”
看到程宵,男人强撑着唤了他一声,人就虚弱地倒在一个士兵怀里。
程宵翻开男人的战袍,借着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翻开的皮肉间,都已经可以看到肠子。
心脏猛地抽紧,程宵转过脸,大喝:“军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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