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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孝武站在据说曾经被苻坚误认为满是晋军的山上，俯瞰这山下的情势：吴玠所率的两千官军在山谷中列阵，占住谷道，连弩的远程压制令装备相对落后的义军步兵无法前进。而由于地形限制，也令义军中的少量马军缺乏迂回的余地。
看着义军乱哄哄地不断往后退，柴孝武却高兴不起来——关胜落入义军的两万余众的重重包围之中，并不熟悉地形，也没有游骑作战经验的关胜毕竟无法仅凭三百骑兵坚持下来。这次是他太过冒进，决策失误，才导致关胜孤军被围——虽然说关胜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但万军之中，谁又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他身边，梁红玉、王琦两人一左一右立着，哪怕只是站在旁边，不去看柴孝武的脸，也知道他此时的紧张和急切。但战争不是游戏，无论什么样的目的都要一刀一枪地拼出来。眼前的义军塞满山谷，如果不能让他们士气崩盘，陷入溃败的局面之中，是很难杀穿敌阵到达山对面的战场上的。
柴孝武道：“吴璘赶上来了没有？”
王琦摇摇头：“神机营坐车船也才刚刚赶到——其余各军就算只带干粮，脱离了后军辎重，也还得两到三个时辰才能赶上来。”
原来柴孝武自关胜先行之后，越想越觉得担心——关胜熟读兵书又经战阵，用兵能力自然毋庸置疑，但对手并不仅仅是卢俊义等一干良将，还有善用计谋的“智多星”吴用。关胜单独作战的时间越久，吴用就越有机会设计对付他。所以他让梁红玉带领着神机营，搭载负责给关胜运送补给的车船先一步赶过来，而自己则和吴玠、王琦二将离军先行。终于在这正午时分赶到八公山下。吴玠点起原属关胜的两千人马前来救援，而柴孝武他们几人则在这里等待神机营登岸。
山下相持了有一阵子，一将来报——神机营终于到了！
柴孝武想了一想，此刻义军一定是想方设法要绕到吴玠背后去，尽管吴玠百般防备，但义军之中多有像解珍解宝这种关于翻山越岭的猎户，却也难保不漏掉一些过去。他随即与众人下山，点齐神机营各部，让各将领都舍弃了马匹，便沿山而过迂回到义军侧翼。只要站住了这处山岭，据住高地，便能和吴玠一道夹击义军。义军同时在两面遭受连续不断的箭雨射杀，无法兼顾，必然生乱……如此便能取胜。
不料才行至半道，便有探路小校回报发现贼军——原来呼延灼见吴玠阵列严谨、弩箭如雨，又站着道路，无法攻破，便令解珍解宝兄弟两人各令数百精锐缘岭上小路包抄。不想正好和柴孝武在这里遭遇。这还不算，另外杨雄、石秀两兄弟各率两千余名义军从山前包上来——再过少时，便要对此地形成夹击！
柴孝武吃了一惊，这才发觉自己把这一战想得太简单了。此际自己的兵力处于劣势，对方人多势众，焉能想不到四出分兵来牵制官军？可叹自己却还想着包抄他们的侧翼，殊不知义军这边大股大股的军马正像一张蜘蛛网一样洒出来。一旦被他们黏住，自己这里少量的军力，极有可能被分割包围，然后吃掉。
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数，一时有些慌了神。此时却听梁红玉道：“怎么会？宋江到底派来了多少人拦截我们？”
王琦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听探路小校回报，可能在两万上下。”
他的估计自然是高估了不少。但却一下子像一剂醒脑茶，让柴孝武稍稍回过神来——两万，对两千。兵力上绝对优势，可义军为什么敢这样大手笔地分兵呢？解珍、解宝、杨雄、石秀加起来就是五千人。对方预先知道了己方的部署？不可能。
他现在脑中纷乱，无法理清头绪，只得挥挥手道：“不管如何，我们先退一退。”
后退，的确是目前最为稳妥的一个选择，神机营身后不仅有可供依托的小高地，还能利用地形掐住义军包抄吴玠所部的山道。但柴孝武却对自己这个命令有一丝犹豫，这话说完，有一顿，让众人先慢点动——就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虚空中不断地告诫他，不能退，不能退……一丝不可名状的不谐感在他心头窜起，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梁红玉也道：“若是此刻后退了，只怕便会把面前这片高地拱手让给宋江，咱们再要攻上去就难啦。”
是了，这个时候不能后退啊，若是退了，高地被贼军站稳，让他们有了地形依托，这一仗以寡击众，胜算不大。这对于并不擅长正面攻坚的柴孝武军殊为不利。
不退，便只有……打？柴孝武不是胆怯，而是不确定自己手中这一千两百人的神机营能不能取胜——现在对上的肯定不是一般的贼寇。他们中一定有相当一部分是梁山精锐。硬碰硬的话，即便最后依靠连弩的威力获胜，只怕也要折伤惨重。这是柴孝武不希望看到的——这支嫡系可是他的心血啊，每一个士卒都这般宝贵！
这时，王琦一声喊，将他从进退维谷的犹豫和折磨中拉回来：“看！小主人，那便树林中的杨雄部不战自乱！——旗帜全乱了！”
柴孝武闻言，忙转过眼去，果然望见那头的义军中旗帜动摇，似乎在乱哄哄地往后退：“咦，真的！这怎么可能……”很奇怪，这真的很奇怪。这树林中只看旗帜，起码能有四五千人，而与他们呼应，山岭上也出现了大约千人，这加起来，兵力是柴孝武的五倍——只多不少。规模这么大的军队，又有传闻中极为勇悍的“拼命三郎”石秀做副将，怎么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乱了？
“会不会……是贼人的诱敌之计？”梁红玉凝了凝眉，张望着道。
柴孝武也在想这个问题——呼延灼怎么会知道他柴孝武带兵来了？难道在淝水边上布下了探子？真要不下了探子，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他柴孝武分兵走水路的？他记得自己为了瞒住义军的耳目，专门在夜里上穿，还安插了许多暗哨警戒，这还会被义军察觉么？——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吴用真的算到了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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