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若你实在不愿意,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李世民挥挥手说道:“不过,前些日子刑部尚书上折子说他年事已高,想要告老还乡,朕眼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不如你去代劳一段时间?”
刑部?那可是个比兵部更辛苦的衙门。
“那我若是继续做兵部尚书呢?”陈桥试探着问道。
李世民爽快地说道:“如此你便身兼兵部、刑部两部尚书,朕觉得甚好甚好。”
陈桥终于忍不住在心中竖起一个中指,然后义正言辞说道:“我觉得刑部尚书甚好,至于兵部,还请陛下另请高明。”
听到陈桥这么说,李世民朗声笑了一阵,“放心,刑部的事情虽比兵部繁杂,却不是非得有尚书坐镇,到时候你也一如现在般,时不时过去瞧瞧便是。”
“是。”
虽然推掉了兵部尚书一职,可却又被安排到了刑部,陈桥从宫中出来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就此又安安稳稳过去了十来天,前往天竺的机锋营将士终于传回了消息。
“怎么说?”
黑龙军大营中,施林通找到了正在给黑虎为肉块的陈桥。
“大人,此番前来我朝的使臣,确实是戒日王所拍,不过……”施林通说着,不由皱起眉来,“后笈多王派死侍杀了使臣和所有随从,而后让人扮作了使臣打算在陛下接见他们的时候,动手行刺。”
“若是成功了便最好,若是不成功也可以将事情全部推倒戒日王头上,只等到时候大唐与戒日王两败俱伤,他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眼见施林通点了点头,陈桥不由讥笑一声,“那后笈多王为何会认为我大唐对战一个小小戒日王还会两败俱伤?”
“大约是脑子不够用吧。”施林通一句话脱口而出,随后又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
陈桥没多说什么,只是无声笑笑,“你让他们继续盯着那假使臣,他们既然已经先动手,到时候只需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将人拿下,那到时候即便是开战,也有了十分充分的理由。”
“大人所言极是。”
“他们大约还有多长时间能到京城?”陈桥又问了一句。
“来信说是大约还有七八天的样子,不过……”施林通说着,面色又有些为难起来。
“不过什么?”陈桥蹙眉问道。
施林通看看陈桥,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机锋营的将士们无意中听到,后笈多王似乎与朝中一位皇子从去年起便暗中来往频繁。”
闻言,陈桥果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让继续紧紧盯着,查探到那个与后笈多王来过过密的皇子,便立刻回报。”
“是!”
应下之后,施林通便转身走了出去。
知道了对方想要做什么,那应付起来便简单多了,如今便只需要等着他们动手便是。不过,恐怕那和后笈多王有来往的皇子,约莫和盯梢将军府的探子的幕后主使应该是同一个人,否则,对方也不会再这个当口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对方究竟是谁呢?
此时京中一座宅邸内,一个面容年轻的男子正面色阴鸷地看着会在自己面前的人。这跪着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将军府外,被禁军带走的那个假乞丐。
那日被带走后,禁军三番两次询问他平日里住在何处,他都没能说出来,最终惹了禁军怀疑,便将他丢尽了大理寺的牢房。可过了几日,大理寺的人见此人每日在牢房中该吃吃该喝喝,便以为这是个来大牢中蹭吃蹭喝之人,便又将人扔了出来。
“废物!”年轻男子怒喝一句。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以额触地。
“殿下饶命,小人下次一定不会在出此疏漏。”
年轻男子闭着眼叹了口气,“罢了,你且下去吧。”
待那人离开之后,年轻男子便看向这屋内的一个暗处,“处理了。”
“是。”
暗中响起一个声音,只听一阵窸窣声响起随后又归于沉静,显然隐在暗处的人已经离开屋子。
片刻之后,那一身夜行衣的人又折返回来,手中还持着一把带血的长刀。
“殿下,尸体已经命人扔去城外乱葬岗了。”
年轻男子点点头,眉目间舒展开一些,“盯牢一些,若再出现此等废物,一并解决了就是。”
“是,殿下。”
“昨日后笈多王刚刚来了信,说他那面进展一切顺利,咱们这头可不能出了岔子。”
“小人明白。”
“下去吧。”
黑衣人离开房间之后,站在阳光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鼻腔间还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而这个时候,陈桥已经身在太极殿中。
“后笈多王杀了戒日王派来的使臣,还派人假扮做使臣,意图刺杀朕?”李世民说着,不由瞪起了眼睛。
陈桥闻言只“嗯”了一声。
李世民却冷笑一声,“他倒是打得如意算盘,只可惜,朕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人刺杀的人!”
“若是刺杀失败,便将事情推到戒日王身上,届时大唐与戒日定起战火,他便只管隔岸观火便是。”
“真是好谋算,若不是你派了人去查探,只怕咱们都会被蒙在鼓里。”
“正是。”
两人皆沉默片刻,李世民又扭头看向陈桥,“你说有一个皇子和后笈多王有书信往来,今日.你府外还多了许多时刻监视你府中动态的眼线?”
陈桥轻叹一声,“是的。”
李世民随手拿起一个茶杯便掷在了地上,“当真是反了!这一个两个的不孝子,是想生生把朕气死才是!”
“如今还不知是哪位皇子,还请陛下稍安勿躁。”陈桥又道。
李世民重重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此事便交给你去查了,朕倒要看看,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的,到底是朕的哪个好儿子!”
得知此事之中有自己的儿子参与,李世民的心情一时间复杂异常,他自问虽没有做到对待每一个儿子都一视同仁,可到底也没有苛责过哪一个,怎么他们便都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自己的命?
“陛下不必过于心伤,也许这也只是后笈多王的离间计罢了。”陈桥眼见李世民这副样子,不由出声安慰一句。
李世民却失笑着摇摇头,“何必再说这些,你我心中都再是清楚不过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陈桥见李世民面色疲乏便离开了太极殿。
“陛下……”
一直守在殿外的大太监看到陈桥离开,便走了进来。
“你说,朕的这几个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更不省心?”李世民苦笑着问了一句。
“前头有下毒谋害质儿的李佑,之前有勾结李孝恭意欲谋反的李愔,还有一天到晚勾心斗角,让整个朝堂都不得安宁的太子和魏王!如今又有了一个与后笈多王来往过密的,”李世民说着,不由叹气摇了摇头,“朕当初还说父皇教不了儿子,如今看来,朕比父皇还不如啊……”
大太监知道李世民不过是向他诉两句苦,并不需要他如何回答,便也只垂首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
李世民话音落下之后,大太监偷悄悄抬起些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却见以往的满头乌发之中竟出现了不少银丝。他心中重重叹了一声,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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