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伏岚这样说,李丽质眼前尽是他们兄妹还小时候的情形,那时候李世民还是秦王而非皇帝,李承乾和李泰虽也偶有争吵,却也能够很快便又和好。那时候长孙皇后只有他们三个孩子,府中的侧妃、庶妃也不过只有两三个,可那时候他们兄妹却十分亲厚,便是有人取笑李泰身形臃肿,李承乾也会上前与人辩驳,将弟弟好生护在身后。
可后来李世民继位,李承乾被封为太子之后,一切都变了……
李丽质黯然神伤地低下了头,她心道,若是李世民不是皇帝,那李承乾和李泰是不是也不会反目成仇?
“姐姐放心,夫君已经入宫去见陛下,无论如何……”伏岚忧心地看着李丽质,“他都会保下太子的性命。”
李丽质点点头,她知道,只要陈桥愿意,他便可以做到。
“公主……”
眼看着李丽质失魂落魄的模样,云芊不由担心地轻声喊了一声。
李丽质抬头朝云芊看去,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别担心,便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会有事的。”说着,李丽质的手便落在了早已经耸起的肚子上面。
“何况,我相信桥郎。”
听到李丽质这样说,伏岚和云芊不由相视一眼,紧接着便都轻叹了一口气。
希望如此吧。
此时的宫中,陈桥刚一走进太极殿,便看到了脸色十分难看的李世民,还有跪在一旁的李泰和李恪。
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陈桥便上前向李世民行礼。
“臣见过陛下。”
李泰猛地扭头看向陈桥,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陈桥。
“你回来了。”李世民也看向了陈桥,他声音暗哑干涩,眉眼间尽显老态。
“陛下,”陈桥上前几步走到李世民身边,“陛下还需保重身体啊。”
李世民长叹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他自是听出来了陈桥的言外之意,如今李治年岁尚轻,即便长孙无忌已经在精心教导,可有些时候李治性子到底还是有些绵软。若他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李世民不由合上双目,只怕这陈桥常年奔波在外打下来的天下,便要乱了。
“你放心,这些个逆子还气不死朕。”李世民说着,便又睁开了眼睛。
“父皇……”
“闭嘴!”
李泰刚要说些什么,便被李世民一声爆喝打断。
“怎么?你是打量着朕已经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你这些日子以来上蹿下跳地是为了什么?”李世民声音带着讥讽地说道:“朕今日就把话跟你说明白了,就算朕废了承乾,这太子之位也不会传给你这个惯会手足相残的小人!”
听到李世民的话,李泰的脸色顺便变得苍白一片,他颤颤巍巍地看向李世民,眼中尽是来不及掩藏的愤恨。
李世民冷笑一声,由陈桥扶着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李泰身边。
“为了这皇位,你几次三番挑衅于承乾,勾着他不得不与你争斗,”李世民弯下腰,压低声音对李泰说道:“当初朕真是瞎了眼,竟会觉得你是个敦厚老实的!”
李泰的身子抖如糠筛,他垂下头,不敢再去看李世民充满讥诮的眼神。
“你以为朕不知道此番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此刻的李世民,对于李泰再不是一个父亲,眼下的他更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切魑魅魍魉在他眼中不过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闻言,李泰猛地朝李世民看去,却见李世民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李泰心里一惊,旋即低下头去。
“朕不是任由你拿捏的蠢货,你,还有你府里那些狗头军师,一天到晚在府上做什么鬼祟之事你也当我不知道?”李世民站直了身子,厌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泰,冷笑一声,“看在观音婢的份上,我往常不愿与你们计较,你却当还真当真是个傻的?”
“父、父皇……”
“闭嘴!”
李世民大喝一声,旋即扬声道:“来人!”
站在门外的禁军应声而入。
“将魏王押下去,囚在府中,魏王府上下人等一概不得初入!”
“是!”
领了旨意,禁军刚要走,便又听李世民说道:“将魏王府上那些幕僚统统给朕拿下,全都扔进大理寺!”
“是!”
“父皇!父皇!”
听到这两道旨意,李泰这才真正慌了神,他扑上前去扯住李世民的袍角。
“父皇!儿臣不敢了!儿臣再不敢了!求父皇饶过儿臣这一次!”
毕竟还是皇子,手中又还拽着李世民的龙袍,禁军也不敢确实下重手,便给了李泰哭喊的机会。
看着李泰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李世民实在厌恶至极,他一脚踹开李泰,狠狠说道:“如今朕不愿叫观音婢魂魄不安,便不想要了你的命,你别逼朕当真动了杀心!”
听到这一句森冷的话,李泰当即怔愣住,紧接着禁军便眼疾手快地将人带了出去。
待到李泰被待下去之后,李世民便又坐了下来,他深深喘了两口气,便又扭头看向了跪在一旁一脸平静的李恪。
“恪儿。”
面对李恪时,李世民总还是有些愧疚之感。
当年他与杨妃也曾有过感情,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杨妃纳入府中,记得当初李恪出生的时候,他也曾欣喜若狂,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杨氏一族的忌惮。因此,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可以冷落李恪,眼睁睁看着这个儿子越来越优秀却又不敢重用。
“父皇,儿臣今日,只是为了替身边的人讨个公道。”
李恪眼圈通红地看向李世民。
“阿园自小便跟在儿臣身边,不能说亲如兄弟,儿臣也是早已将他当做了自家人看待,”尽管才刚刚看过李世民暴怒的模样,李恪却没有丝毫畏惧,他直直地看着李世民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儿臣只求,能将那些行凶之人和幕后真凶绳之以法。”
李恪说完,眼前便又浮现出阿园惨死当日的景象。
“阿园不过十五岁,”李恪缓缓说道:“当儿臣赶去的时候,他身上连一块好地方都没了,不仅如此,甚至四肢都被人折断,”李恪说着,眼中浮现出泪光,“儿臣已经问过仵作,仵作告诉儿臣,阿园的四肢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被人生生拧断的!”
陈桥听到李恪的话,也想起来那个叫阿园的侍从。他曾去过一次吴王府,当时便是这阿园的侍从跟在李恪身边,虽然性子不够沉稳,对李恪却是一等一的衷心。满府的乌烟瘴气之中,也只有他能让身在泥沼中的李恪觉得这京城中还有一方净土。
“儿臣实在不知,何人会与阿园结下如此深仇大恨!”素来沉稳的李恪犹如困兽一般怒吼一声。
陈桥心底浓浓叹息,看来此番确实是将李恪逼急了,若非如此,按照他一向如履薄冰的性格,是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朕明白你的委屈。”李世民佝偻着背看向那个一向被自己亏待的儿子,“你放心,朕绝不会让那些行凶之人逍遥法外。”
听李恪方才的话,李世民已经明白,李恪应当已经知道此番对阿园下手的绝不是所谓的太子府的人,至于幕后真凶……李世民靠在一旁的扶手上方,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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