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且先回去吧,阿园的身后事还有他的家人还得都你来安置。”李世民语重心长地说道:“朕知道,过去十几年,你已经不再信任朕,可朕像你保证,这次朕绝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李世民看着李恪,最后声音疲惫地说道:“朕毕竟也是你的阿爷。”
就这一句话,让李恪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瞬间砸了下来。
“儿臣,谢父皇。”
磕下一头之后,李恪便起身离开了太极殿。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李世民才眼神阴狠的看向陈桥,“太子和魏王,朕不能再容忍他们了。”
陈桥点点头,他也以为,若李世民此番再不下狠手处置李承乾和李泰,只怕这二人将来会惹出更大的乱子。
“阿园一事,你怎么看?”
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李世民又看着陈桥问了一句。
陈桥也坐了下来,他瞥一眼看起来变得懒洋洋的李世民,说道:“不论幕后之人到底是谁,都绝不可能会是太子。”
李世民认同地点点头,“朕也以为不是,太子再癫狂,也不会在私制皇袍东窗事发之后,还纵容府上的下人肆意行凶。”
是啊,这样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可在眼下这个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深究这其中到底有何猫腻,只想着能凭借此事将太子彻底拉下马。
“听恪儿今日所说的话,看来他也不相信太子是幕后真凶。”李世民缓缓说道:“依你看,这幕后之人会是谁?”
陈桥笑笑,随后目光清明地看向半阖着眼的李世民,“我想陛下心里已经有数了。”
听到陈桥这样说,李世民苦笑一声,“青雀自小因为身子笨重,比起更前更得朕和观音婢的照拂,后来朕登基为帝,观音婢和辅机也曾劝过朕,说皇子之宠不可胜过太子。”
李世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但朕以为,他们二人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怎会生出多大的嫌隙?”
听李世民说到这里,陈桥心中不由讪笑,你当初与李建成、李元吉不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最后不还是为了皇位走到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
“谁知青雀却不知足,借着朕与观音婢的宠爱暗中招兵买马不说,还在府中招揽了一批所为的门客,成天只商议着该如何谋得皇位!”李世民说着,刚刚散去的怒火又再次聚拢起来,他忽地睁开双目朝着远处看去,“朕不是不叫他们争!毕竟都是皇子,该有的野心也总是会有,可他们实在不该做出扰乱朝纲,戕害兄弟的事情!”
“陛下切勿动气,”眼见李世民脸色愈发涨红,陈桥适时地开口劝了一句,随后又说道:“方才我甫一进城,神武军的邱明便来回报,说前些日子太子府的人曾三番两次欲入我府求长乐来为太子说亲。”
“哼,”李世民冷笑一声,说道:“不过都是些魍魉小人,他们竟还有脸去求质儿?”
陈桥心中也很是不舒服,莫说眼下李丽质正有身孕需要小心照看,便是没有,这些别有用心之人也不要想靠近将军府哪怕一步!
“质儿生性温厚纯良,对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感情甚深,若不是你提早做了安排,只怕眼下质儿也早已经入宫了。”李世民说着,不免叹了声气。
他实在不明白,同样是观音婢所生,为何李丽质和李治便十分纯厚,李承乾和李泰却极尽奸猾之事?
“方才我进太极殿前,见到了太子妃。”陈桥说道。
李世民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不解外加讶异地说道:“你莫不是也想替太子说情?”
陈桥笑着摇摇头,“太子妃如今只想让陛下留太子一条性命,便是我不开口,陛下就会要了太子的性命吗?”
陈桥便是一早断定李世民绝不会因为此事杀了李承乾,所以才满口答应下来太子妃去为太子说情。
“你啊。”李世民失笑一声,“你便是猜到我不会伤了承乾性命,所以才答应做这个顺水人情是吗?”
陈桥挑着眉耸耸肩,“结恩总比结怨要好。”
“你今日刚刚回京,还没回家便让朕召到宫里,质儿该埋怨朕了。”李世民将双手拢进袖子里,闲靠在一旁。许是一早就已经猜到过事情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李世民看起来倒也不是很糟糕。
“长乐什么样的性子,旁人不知也就罢了,陛下还能不知?”陈桥翘嘴角,“长乐向来便最是识大体,在大事上绝不会任性妄为。”
李世民笑了两声,转而又说起阿园的事情,“此番暗中下手之人,当真会是青雀?”即便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李世民仍旧不愿相信自己和观音婢会生出一个这样奸险残忍的孩子。
“陛下已然有了定论,有何须再来问我?”
眼下的长安城的诸位皇子之中,除去一直以来对皇位都没有任何想法的李恪,还有早已经被李世民定位下一任太子的李治之外,除了李泰之外便在没有那个皇子有胆子有能力去做这样的事情。
李世民不由捏了捏眉心,他实是不知李泰缘何会成为如今这副视人命为草芥的模样。
“你说,朕该如何是好?”李世民不愿当真将李泰杀了,可若不如此,却又对李恪不公。
沉吟片刻之后,陈桥看向李世民,说道:“端看陛下狠不狠得下心了。”
李世民蹙眉看向陈桥,他有些不太明白陈桥此话的意思,“你此话何意?”
陈桥深吸一口气,“依我看来,吴王也并非想要魏王以命相抵,可此番被杀的阿园到底是陪伴吴王多年的人,若陛下下不了狠心的话,便无法给吴王一个满意的结果。”
“你继续说。”
“可是有时候,让一个人活着反而是对他最大的惩罚。”陈桥意有所指地说道。
刚要再问陈桥此话何意,李世民却电光火之时间想起了当年曾给李丽质下毒的李佑。
断手断脚苟活于世,受尽旁人的白眼和欺凌,对于一个曾高高在上的皇子来说,确实要比杀了他还令他痛苦。
“自然,那些动手之人的性命自是不必再留了,”陈桥意味深长地看向李世民,“可幕后之人也同样不能轻易放过。”
“眼下,那些言官御史一股脑的都将此事栽在了承乾身上,这又该如何是好?”
言官御史无论那哪朝哪代,都是令皇帝十分头疼的存在,这些人无惧无畏,甚至觉得若是因直言敢谏丢了性命,反倒是可以让自己流芳百世。
在朝的诸位大臣之中,除去身为言官之首的魏征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逃开言官御史们的参奏。可偏偏又没有人敢将他们如何,否则只凭着他们手中那一支笔杆子,便能叫那些与他们作对这人受尽天下百姓的唾弃。
“不过都是些见风使舵之人,有何惧之?”陈桥不屑地说道:“他们如今这样死咬着太子不放,只怕也是受人指使罢了。”
“这个朝堂,实在是乌烟瘴气得很。”李世民不悦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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