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星烟已不再是那身梅红,一身浅蓝地暗花缎镶边衣裳。
赢绍走的很快,停的也很快,到了龙床前,星烟来不及止步,只能往他胸膛上撞。
星烟还未开口请罪,赢绍已将她的手肘抬起,细细瞧了瞧,面上的表情让人无法揣测。
“爱妃这出戏,朕挺满意。”
眼眸里的光锐利,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说的自然就是星烟自己往自己身上泼汤的那一出。
星烟不敢说话,他既然看出来了,她再狡辩,定没有好的结果。
星烟垂着头,软软地靠在了赢绍身上,轻轻地一抱,抱的小心翼翼。
赢绍盯着她一头青丝,又给自己添堵,“朕若不下旨,你是不是会去找他?”
星烟僵住,这个她不能认!
星烟从他怀里抬头,疑惑地问,“臣妾除了皇上,该去找谁?”
赢绍看着跟前扬起的巴掌大小脸,杏脸桃腮,明眸皓齿,黑眸因藏了小心思,美的灵动了些。
赢绍将她的脸托起,凑近自己,字咬的很重,“魏敦。”
那眸子里的气势,似乎要将星烟吞灭了。
星烟惊愕,猛摇头,似乎受到的惊吓不小,最后连眼睛都闭上了。
咋一看,倒像是在索吻。
赢绍满足了她。
星烟算是明白了,只要被他沾过的地方,无一不痛。
如今先痛的是舌头,星烟觉得他想要连,根,拔起。
之后的动作,一如既往地果断干脆。
直到他突发兴致换了姿势,将星烟翻了个身,看到她后肩的那道剑伤疤痕,才顿了一下。
小小的一道,如幼虫。
疤痕并不醒目,却刺了赢绍的眼睛。
她胆小什么?不怕死的很,若他收手不及时,一剑能将她肩膀刺穿。
曾经那般不要命地护着他,最后怎又找上了自己?
赢绍看着那伤口,又烦躁上了。
将她重新翻了过来,星烟感觉到了地动山摇。
天边还余了一点微光,赢绍看着喘的厉害的星烟,拉过了床上的被褥盖在她身上。
“今夜你歇去后殿。”
没让她回芳华殿,但是也没让她与他同床共枕。
星烟原本存了希望,难免有几分失落。
可能她伺候的还是不够,她还需要努力。
肖安在正殿门外,照了一盏亮堂堂的灯,弓腰走在了星烟的前面,灯火晕开的那一团,能看到檐外不住点的雨线。
雨点子落在黑夜,黑白交错,随着灯火摇晃,忽暗忽明。
肖安的后脑勺似乎也长了眼睛。
“娘娘不必自责,殿下夜里梦魇,习惯了独自一人。”
肖安从不多嘴,今夜是个例外。
星烟突然迈不动脚,脸色煞白,退到墙根上,背心抵住红墙,好一阵失神。
他没放下。
——还在梦魇。
跟魏家的这一场仗,迟早都得打。
肖安被星烟吓了一跳,连着叫了几声,“娘娘。”星烟才回过神。
“没事。”
星烟继续跟着肖安去了后殿。
当年魏丞相逼迫先皇,先皇一让再让,许了他魏家人佩剑着履上殿,划了姑孰地界,由着魏家养兵。
只要魏家不造反,什么都可以。
种种屈辱赢绍亲眼目睹过。
长久压制在心,最终到了夜深人静,演变成了梦魇。
星烟也见过他梦魇,只是没想到他背负了这些年。
魏丞相死了。
若不是她,当年魏敦也会死。
魏家就该一蹶不振。
——他也不会再梦魇。
星烟脸色更加苍白。
当年他问她,为何。
她答,“人活着不易。”
她挡住赢绍,救魏敦的那个晚上,刚好侯府死了一个姨娘。
之后,星烟发了一场高烧,选择性的失忆。
七年了,她惜命。
——不然也不会找到赢绍。
既然找上了,星烟想,无论如何,她应该再对他好一些。
他生她气,也是应该的。
**
第二日清晨,雨住了。
云销雨霁。
星烟在后殿刚用过早膳,素娥进来说,侯府苏夫人进宫来了,如今在芳华殿等她。
星烟不觉得稀奇。
该来的迟早得来。
庚瑗青先是去了掖庭局,过了几天人没有捞出来,又去了冷宫,苏氏着急是应该的。
苏氏急,星烟却不急。
庚景进宫是一等侍卫,就在离太武殿不远的那条甬道上执勤。
她想先去看看他,昨日就匆匆一眼,没能瞧仔细。
星烟一出来后殿,杏枝就等在外面,倒也不用素娥送了。
素娥看着星烟的背影,忍不住说道,“娘娘以后常来,陛下见到娘娘高兴。”
星烟没当回事。
后殿没有要伺候的主子,素娥定是无聊才如此说。
“好。”星烟回头应了一声,跟着杏枝出了太武殿。
**
杏枝扶着星烟的胳膊肘说道,“一早就来了,怕是天还没亮就动身了。”
苏夫人来,铁定没有好事,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逼得急了就下狠人,手上占过了人命不少,杏枝怕这回,娘娘躲的过,侯府的姨娘和三少爷躲不过。
星烟却是将她往另外一条路上带,“先陪我去个地儿。”
杏枝看着那条与芳华殿完全相反的路,发懵。
“娘娘,苏夫人还在等着呢。”杏枝说,星烟也没理会她。
直到跨过几道门,杏枝在最显眼的那条甬道上,看到了庚景,“那,那不是三少爷吗?”杏枝惊愕地语无伦次。
星烟已径直走到了庚景跟前,这回雀跃的神色没半点隐藏,庚景看着她欢喜的模样,笑了一声,拉着她退到了角落。
“给你。”庚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纸包,是星烟喜欢吃的麻糖。
星烟捏着纸包,红了眼圈。
从小三人相依为命,在夹缝里求生存,彼此就是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她不知道叫哥哥进宫对不对。
但她就想为他们争取一个机会。
“进宫好。”
庚景手掌放在她头上,语气温和。
星烟又才抬起头。
“当娘娘了。”庚景将她瞧了一番,“漂亮。”
星烟笑出了月牙。
心里轻松了不少。
过往人群多,星烟没同他多说。
相见一面,能有个只言片语,星烟已很满足。
他知道她过得好。
她也知道他过得好。
就已足够。
回到芳华殿,里头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
“这当上娘娘了,果然就是不同。”
苏氏进来将那屋里的摆设用品看了个遍,越看心里越堵。
楠木家具,熏上香了,还熏的是流脑,连那香炉都是金制的。
以往在侯府那小破院子里,陈设用的都是她剩下的,她看不上的,如今再一瞧,天囊之别。
麻雀当真变成了凤凰。
见惯了她落魄的样子,苏氏完全不习惯她如今的奢华,再想想她那宝贝女儿,如今身在冷宫,整个人就焦躁上,周身怒火围着烧。
等了好一阵,终于有了动静,屋外丫鬟先进来打帘,声音清脆,“娘娘。”
苏氏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星烟被几位丫鬟前呼后拥,走了进来。
面色如桃,腰肢如柳枝摆动。
像极了当年刚进门的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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