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出宫墙记 > 069 还君明珠

宁澜跟邵心的对话,并不想宇文图听了去,他对她俩要说的话大概也没兴趣,因此宁澜是独自跟邵心说话的,邵心倒还是没长心,带着身边宫女便过来了……不过那也是邵心的事,宁澜不想说她,反正她俩的对话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至少对于宁澜而言是。
        送走邵心,宁澜在原处呆立了一会,这才往回走。
        
        走近与宇文图分开的地方,见宇文图带了人站在原地等她,宁澜蓦然生出仿佛这便是一世的感觉,只可惜她很快回神,她知道她与宇文图之间还有许多的问题没有解决,家事国事天下事,没有哪件事能让他们彻彻底底无所芥蒂。
        
        即使是下了决心嫁与他为妻,以为真如他说的那般他娶她嫁,安了所有人的心——却原来许多事情不由自主——反而更生烦忧。
        他俩注定不能像寻常夫妻一般相处,如今宁澜也看清了。
        
        看到他不免又想起先前在许宁那里陆淑妃等人的那些闲话,之所以会有这些闲话虽然有宁翮的原因,但若不是因为他——想起昨晚之事,依旧是耿耿于怀心气难平,气他撩拨了她,气他莫名其妙的生气,气他径自离去,害得自己今日需要承受这些莫须有的刁难——虽然她也清楚,就算没有他昨夜之举,仅凭她是宁翮的女儿,这些刁难也免不了。
        
        宁澜看到他便面色难看,宇文图只当她是冷了,解下自己氅衣将她身子裹住。
        宁澜低头看他的手,抬眼看了一下他的神情——始终还是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不管喜怒哀乐,他所有情绪都像是真实的,他曾经对她的讨厌是真的,昨夜的生气也是真的,之前在别人面前对她那些话不在意也是真的,此刻关心似乎也是真的,可是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不可能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宁澜看不懂他——好在昨夜过后,她也不再试图去看懂他了。
        
        这世间婚姻多的是怨侣,也不缺他们这一对,反正这婚姻于彼此而言都心不甘情不愿,索性以后便不必为对方投入过多精力,彼此相安无事得过且过便是。
        想到此节,宁澜阻止他替她披衣的动作,将氅衣还给他,也不等他,径自先走一步。
        
        宁澜在出宫的马车上等了许久,宇文图方才上来,原本他要往宁澜身边来的,可他刚坐下,宁澜便往一旁避开,宇文图嘴唇微动,到底是没说什么,也没有执意追过来。
        马车辚辚,她与他各自占据马车的一角,她不肯让步,他不敢近前,这似乎是最好最安全的距离。
        
        一路无言一路无阻地回了晋王府,将进内院的那一刻,却听得身后有人叫她。
        是……萧迟。
        
        宁澜转身,许久未见的萧迟此刻神情越发的憔悴,少年原本该是圆润的脸渐渐现出了轮廓,他慢慢成长,却在这短短数月的时间里,变化许多,他渐渐长成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可是她却终究是等不到可以依靠他的那一天。
        
        她一开始寻上萧迟的确是别有用心,可是她那时不知道萧迟的身份,萧迟或许知道她的境遇,却依然愿意接纳接受她——她的确生出过这辈子就与萧迟共度一生的念头——明明曾经预想的未来那般美好,可是到头来终究是梦碎,还不如一开始便不要痴心妄想,她此生一直努力规规矩矩安安分分,唯一不安分了一次,却是被打回原形,伤了自己也伤了萧迟。
        对于萧迟的愧疚,只怕这辈子都还不了了,她本不该招惹这个少年的。
        
        宁澜站在萧迟对面,两人之间有一段距离,宁澜刚想走过去,却被宇文图的身子挡住了,他挡住了宁澜的身子,也挡住宁澜看向萧迟的目光,萧迟低下头,神色黯然:“殿下。”
        那语气里的酸涩令宁澜也忍不住酸了鼻子,宇文图摇头:“阿迟你回去吧。”
        
        不等萧迟回答,宇文图已经回身拉住宁澜的手腕想和她一起离开,宁澜想起一件事,脚下不动:“等等——”
        她从怀中摸出昨夜那个锦囊,宇文图眉头一皱,手上稍稍用力了些,宁澜吃痛,抬头看向他眼带祈求——她必须跟萧迟说清楚,不能再耽误萧迟了。
        
        宇文图面上犹疑不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让萧迟跟着往王府会客的殿走去。
        宁澜想想她要跟萧迟说的话的确不适宜在外边人来人往之处说,便没有拒绝,任由宇文图带着自己过去。
        
        到了地儿,宇文图并没有松手,宁澜拗不过他,便只好努力忽略他,看向萧迟,斟酌着如何开口才能够不伤害萧迟。
        
        “宁澜姐姐……”萧迟的声音带了几分悲戚,被宇文图看了一眼,终究是改了口:“王妃。”
        宁澜没有应答,这种时候相见……的确是太残酷了些。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萧迟的眼睛,不忍见到萧迟难过,这事说到底终究是她有错在先,是她不该招惹萧迟。
        她想嫁萧迟,不是因对他情根深种非君不嫁,说实话,她这样的人,其实对于情爱并无多少期待,不管是对萧迟、少梧还是宇文图——宇文图那句话其实也没说错,她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她当初想嫁萧迟,是因为不安是想要逃避,她想要得到一个安适的所在,而萧迟的恰好出现在那里——可是到头来,却是萧迟认了真,她轻身抽离,萧迟却依然泥足深陷,是她的错,是她误了萧迟害了萧迟。
        
        “阿——”她原本想叫他“阿迟”,被宇文图的手一握,愣了一瞬,改了口:“萧侍卫。”
        她过去也曾改过口,那时候得知自己要一辈子待在宫中,明白自己此生跟萧迟无缘,想要跟萧迟撇清关系,可最后还是因为萧迟而改口回来,这一次,宁澜却是知道是真的了,从此之后萧迟于她而言只能是萧侍卫、或者以后等他入仕,她要改口叫他萧大人、亦或者日后他继承家中爵位,她要以爵位相称——可不管他以后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再是她的阿迟了。
        
        这样一想,难免有些悲从心来——她当初若不是慌不择路招惹了萧迟,她至少还能是萧迟的友人,可是因为她一时的错误,却是连这一点机会都抹消了。
        宁澜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待,怕自己熬不住,将那玉佩拿出来,本想亲手还给萧迟的,迟疑了一下,交由宇文图让他转交给萧迟,嘴上故作轻松也努力疏离地道:“这般重要的东西,萧侍卫怎么能随意交给别人保管,若是我不小心弄坏了,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说完她便想离开,诗里说“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她跟萧迟相遇的时候,彼此男未婚女未嫁,可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未来,是她太贪心了,所以即使之前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将东西物归原主还给萧迟,却总是替自己找理由拖延,以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她要是能早些当机立断,也不至于此。
        
        刚拉着宇文图走了两步,萧迟在身后却又叫住她:“宁——王妃留步,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宁澜不敢回头,声音低低地:“你说——”
        
        “我知道宁澜姐姐你此刻觉得对我抱歉,但是不必,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他执意换回原来的称呼,他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轻快些:“有几件事,其实我一直都没跟宁澜姐姐你说实话。”
        宁澜依旧没有回头,听萧迟道:“宁澜姐姐心中感激我,无非是因为两件事,可是当初给宁澜姐姐送药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在外边把风而已,给宁澜姐姐送药的人是殿下——让我帮忙把骨灰送回京城的也是殿下——从头到尾,我其实都没做什么,不值得宁澜姐姐对我愧疚,反倒是我……明知道自己是冒名顶替的,却出于私心……不愿意说实话,才惹得王妃与殿下生出误会……实在是汗颜得很。”
        
        “好在如今王妃与殿下如今终成眷属,”萧迟终究又将称呼改回来:“我……我也就放心了。”
        “把话说出来了,我也安心了,其实殿下一直都很关心王妃的……”他顿了顿,不愿意多说:“属下还有事,便先退下了。”
        
        宁澜呆站在原地,直到萧迟离开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他说的是真的?”
        “嗯,”宇文图应了一声,红了脸,想了想问她别的事:“阿迟那个锦囊是你送的?”说着又皱起眉头——那个锦囊其实已经很旧了,可是萧迟一直还戴在身上。
        
        宁澜才想起这一遭,不由得有些懊恼,不过也只能低下头:“罢了,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再去讨要回来也不好……反正布做的东西迟早都是会老旧坏掉的,由着他罢。”再说了,再见也是惘然,还不如当做不知道就此不见。
        “我不是说这个,”宇文图喉间动了动:“你送他那个锦囊……是为了答谢他给你送药吧?”
        
        这暗示宁澜并没有领会到,因为她送给萧迟锦囊不是这个原因,而是萧迟先送了她玉佩她才回礼的,非要说的话这是礼尚往来的“定情信物”——只是这话不能当着宇文图的面说,看向宇文图,宁澜眉头微皱:“那些药是殿下送的?”
        宇文图点头,刚想说什么,宁澜眉头紧皱:“那些药……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她面上的担忧不似作假,宇文图呼吸一滞,手不由得松开了。
        宁澜便没理他,甩开他的手往回走,两人回到昨夜的婚房,宁澜看着四周还没撤下的红色心中又是郁郁,跟宇文图打了声招呼,将王府中侍从仆属都召唤过来。
        
        京城这府邸里的人已经换过一些,好在管事还是宁澜熟悉的,不管外边怎么看宁澜的,这府邸里的人对宁澜倒是没什么恶感,加之宇文图也发了话说听她的,因此宁澜吩咐什么,他们都没有异议——只是听宁澜说要将程姑姑以前住过的地方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时,才看了一眼宇文图。
        宇文图眉头蹙起,看了宁澜一眼,宁澜不理他:“将院子收拾出来之后,着人将我的东西从这儿搬到那边去。”
        
        宇文图挥退其他人,看向宁澜:“你想做什么?你我如今刚成婚便分房而居,外人若是知道了,难免闲话。”
        “闲话?”宁澜失笑,看了宇文图一眼,眼神晦暗:“别人闲话还少吗?”横竖别人闲话的中心又不是他!
        
        “晋王殿下,你我婚姻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既然是政治婚姻、也都知道强拧的瓜不甜的道理,你我就不必在对方、在外人面前做戏了,这样你累我也累,从今往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便好,”宁澜低头嗤笑:“再说了,殿下身边原本也有服侍的人,没必要因为我而少了人服侍,我搬离这里,殿下便自己随意不用顾及我。”
        她看了宇文图一眼,自嘲一笑:“当然,殿下若是觉得不忿,也还是可以让宁澜服侍殿下,毕竟宁澜身份卑贱,做惯了伺候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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