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恪在镇外的一个小凉亭子里找到了凤瑾。
凤瑾正坐在石阶上把自己紧紧抱住,有些凄凉有些无助。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有些迷茫,眼睛似乎还被刚才房里的氤氲给蒙着,心里全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第一次,他着黑衣摇着向她走来。
第二次,他飞身掷符箓从她身边掠过。
第三次,他把她抱在怀里进了城。
第四次,她看见他扇上的兰花。
第五次,她害怕老鼠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第六次,他把她从蛇妖手中救回。
第七次,他消灭了恶灵。
半个月而已,她的心似乎被什么扰乱了。
自她记事以来,爹爹对她管教甚严,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除了爹爹以外的其他男人。爹爹忙,身体也不好,一年之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闭关,除了过年还有她的生辰,能够见到爹爹,其余时间也是见不到的。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练剑一个人学习阵法。她只要踏出瑶华殿,所有男弟子都对她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那一次她趁爹爹闭关偷偷去雪神峰采莲,救了小白。那是她第一次和一名男子单独相处了一天一夜。
从雪神峰回来之后,爹爹虽然没有对她发脾气,但是却搬到了瑶华殿来与她同住。
后来有一年,爹爹破天荒地带她出了虚空之境,去琴州云氏参加云隐的及冠礼,没有逗留多久吃完饭也就回去了,回去之后她再也没有出过瑶华殿。
就是这样,日积月累…
她越来越叛逆,越来越想逃离瑶华殿这个隐形的牢笼,于是就在她及笄的那日,趁着虚空之境人多热闹,爹爹无暇顾及她时,收拾好包袱离家出走了,一出澜沧就直奔广陵,接着就认识了苏恪。
爹爹发现了她的行踪后,没有来捉她回去,却叫了云隐来跟着她,她一直没有弄明白,她也就见过云隐一次,为何爹爹会让云隐来跟着她。
她在广陵玩了三个多月便回去了,爹爹仍然没有对她发脾气,只是找了一个师弟陪她一起修炼,那个师弟便是凤彧…她们每天打打闹闹就像亲姐弟一样。
最后便是,去年各玄门世家上虚空之境给爹爹贺寿,爹爹不知为何突然就和君家定下婚约要把她嫁给君临。
这婚约一定,爹爹就解除了对她所有的限制,她可以和凤家其他弟子一起在校场练剑,也能和他们一起在书院听说,也可以一起研究阵法。最重要的是她可以随意出入虚空之境,在那之后她每个月都会去广陵和苏恪玩上个几天再回去。
现在她先碰到君临,然后又遇到了随景…
君临对她来说就像是那天上星,她很喜欢,但好像怎么也摘不到。可随景像那夏日的蝉,她很讨厌,但似乎烦闷的时候听到也很悦耳。
苏恪问:“死丫头,在想什么?”
凤瑾抬起头:“在想,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恪想了想:“见到时心烦,不见时心慌。”
凤瑾心念,这是什么歪理?这么矛盾?
苏恪问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你和他待在一起久了就会觉得他很烦,但是你一不见到他就开始心慌,担心害怕?”
凤瑾这一下子又纠结了…苏恪这句话,前半句适用于随景,后半句适用于君临。
难不成,他们两个她都喜欢?
凤瑾猛得摇了摇头!
肯定不是,她怎么可能这么花心。
苏恪看到凤瑾这一系列的反应,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和蔼笑容,看来是戳中了她的心事。
苏恪问:“你为什么躲着他?”
凤瑾明知故问:“啊?躲着谁?”
“君…那个戴面具的公子。”
苏恪打了一下嘴巴,差点说漏嘴了。
凤瑾摇头:“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躲着他?”
苏恪一提到君临,凤瑾脸上就染上了红晕…看来刚才房里发生的事情对她影响甚深啊。
“阿瑾,你说谎时总会不自觉的绞着你的衣袖,你看你的衣袖已经要被你绞烂了。”
凤瑾听到苏恪的话低头看她的袖口,然后赶紧把袖口抚平。
“来,说说为何躲着他?”苏恪坐倒长凳上翘起了二郎腿。
“刚才在…”
苏恪打断道:“这个不用说了,那个戴面具的公子已经说过了……”
他只是想听听凤瑾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她现在的表情显然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他实在不得不佩服君临的魅力,即使没露脸都能搅乱那一池平静水。他在莫弦的死潭子里扑腾了这么久,都没激出点浪花来…
凤瑾又开始绞袖子,苏恪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苏恪看了看她的手,笑了…
“我好歹也是个男人,我抓着你的手你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凤瑾连忙解释:“我又不是那些久处深闺的女子,抓下手又没什么。”
“那刚才他抓了你的手,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又怎么说呢?”
凤瑾将脸埋在了怀里…
苏恪拍了拍凤瑾的肩膀:“你也别解释了,你的心事从来都是摆在脸上的,你对他有意思!”
凤瑾立即抬头:“怎么可能,我可是和君临有婚约的,定然是不会对别的男子有意思的。”
“你的婚事,要君临承认才算数。”
苏恪一语中的,君临是不愿娶她的。
苏恪又道:“再说了,你们只是定了亲又不是成了亲,临近成亲前反悔的又不是没有,你现在喜欢上了别人,只要提前取消婚约,也为时不晚。”
“这婚约是爹爹和君宗主定下的,贸然取消不利于两家的关系啊。”
苏恪笑得人仰马翻:“哈哈哈哈…阿瑾啊。你刚才并未否认你喜欢上了别人!”
凤瑾是真的单纯…
凤瑾急得站了起来:“苏恪你滚蛋!竟然敢套路我!”
苏恪摊了摊手:“你若没有那个意思,我哪里套路得了你。”
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这样被赤裸地剥落出来…
虽有些残忍,但也轻松了许多。
凤瑾支吾着:“君临那边…”
她现在都不知道君临去了哪里。
“君临啊,他想出现自然会出现,你若想找也能找到他。”
苏恪走下凉亭,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凤瑾赶紧追了过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说不说!”
“不说!”
“你怕不怕被打!”
“不怕!莫弦在!”
“……”
无形中秀恩爱,最为致命。
“我该怎么做?”
“表白啊…”
“万一表白了之后他跑了呢!”
“追啊!”
“追不到呢?”
“不会,会追到的!”
女追男隔层纱,男追男隔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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