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死丫头的声音!
珍娘穿了衣裳坐起来,心里真的烦得不行,心想着,今儿个务必让她娘把这些人打发了。反正是别再住在她们家里了。
哪晓得才开了门走出去,就撞上五妞急色匆匆的过来找蒋老二夫妻两个。
“五妞,你这么早过来这里干啥?不坐在家里等着你那年轻的后娘,给你们发红包?”珍娘笑着说了一句。
按着习俗,成亲第二天的早上是认亲的日子,首先就是她那个新上任的大伯娘,给那边的老两口端茶改口,然后再是家里别的成员一一见礼。
蒋老二夫妻俩原本也是打算吃过早饭之后,带着珍娘他们去那边走一趟的,虽是分了家了,但是他们夫妻俩排行在下,今儿个合该去见礼的。
像三妞姐妹几个,从今儿个起也得正式改口认娘了。
“难不成你已经拿了红包了?”珍娘追着问道,“给了几个数啊?”
新来的大伯娘娘家姓陈,从陈氏带过来的嫁妆上来看,应该是个有点家底的,应该不至于新婚的头一天就一毛不拔吧。
所以,她才故意拿了话来打趣了五妞。
却不想,这丫头也不接她的腔,只找了蒲氏说道,“二婶,我爹让你跟二叔一起过去,说是有事要跟你们商议。”
蒲氏听了这话,一开始倒没多想,只端着一大盖帘的馒头说道,“知道了,咱们吃完早饭就过去。”
“不成!我爹说让你们立即就要去。”五妞说道。
话落,又添了句,“我瞅着我爹那脸色不大好看,叫我过来之前,我还听见他们屋里有摔东西的声音嘞。”
五妞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能判断脸色的。
蒲氏听她这么说道,眉头也蹙了起来,这大早上的又闹腾啥?
媳妇也娶了,婚事也办了,这蒋老大不安生的过日子,这又是要干啥呢?
正好,这时候周大成在边上,听见这话笑着道了句,“难不成大哥是不满意昨儿个的洞房,一大早上的摔脸子呢?说不准咱大哥还真是个能折腾床事的呢?想想这新媳妇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到底还是个黄花闺女,哪比得上......”
话说到一半,就被蒲氏扬声打断了,“大姑父洗漱了没有,洗漱了就赶紧进屋里去吃早饭,这天气东西都凉的快,别回头光顾着说话,到时候吃了凉的闹肚子。”
蒲氏对这个周大成这会儿也是满心的反感,长得就是一副势利相,再加上,也见不惯他对自己媳妇那副吆三喝六的模样。
大早上的,一家子人还没起呢,蒲氏就听到外头的动静,起来一看,竟是蒋春花在灶上烧水,后来又打水端水的跑起来没完。
来来回回三四趟,蒲氏还纳闷呢,她一人洗漱咋用得着这么折腾的。跟过去一看,原来一屋子的人,这大清早的,就跟使唤丫鬟似的,使唤着蒋春花一人打洗脸水那些呢。
就连那个儿媳妇也是如此,一会指使了她给拿毛巾,一会又嫌弃了水不够热乎......
蒲氏冷眼瞅着那一屋子人使唤的那个熟练劲,就知道这事估摸着在他们家里就是平常的。
尤其是她那男人周大成,坐的跟个大爷似的在炕上,不断的使唤着蒋春花给她拿衣裳穿裤子的。
最后,连鞋子都是蒋春花给拿到跟前,帮他提上去的。
不禁有些愕然!
这会儿也是,说个话半点分寸也没有,不提他自己个的闺女也在这儿呢,五妞,珍娘她们都在边上?这人就啥荤的素的话,都往外喷了。
顿时,没了好脸子,蒲氏摔了门帘子进去,把馒头搁在桌上就出去了。
既然五妞喊的这么急,那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蒲氏只能喊上蒋老二,跟她过去看看先。
珍娘心里暗暗觉着有些不好的预感,因此,也跟了过去。
倒没想到,还有个硬要凑热闹的。
周大成一只手拿了个馒头,嘴上还咬了一个,急火火的跟在了他们后头。
跟昨日里的喜气相比,今儿个的老院子这边,显着萧条了许多,地上还有许多的垃圾没有清扫,厨房门口堆着一摞一摞的清洗了干净的碗筷盘子,这些家伙事都是在村里各家各户借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归还。
蒋老头和赵氏好像也都已经起来了,这会也在蒋老大那屋里。
珍娘一进去,就看见她那个大伯黑沉沉着一张脸,坐在炕头上,而陈氏也垂着个脑袋,靠在炕沿边上,不知道是站着呢,还是坐着的样子。
蒋老头手里端着个旱烟杆子,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赵氏坐在一边也没吭声,但也是一张脸上显满了心事。
一屋子的气氛,不对劲啊!
“大哥,祝贺你二度春宵,新婚之乐啊。”周大成就跟个眼瞎的似的,完全见不着那冷的似冰的氛围,一进屋还开了口说道,“怎么样?昨儿个——”
珍娘简直无语了,怎么当年蒋老头会给自己闺女找个这么不着调的玩意呢?
话没说完呢,就见着蒋老大那本来就黑的脸色,一下子黑的见底了。
显然,这里头是有事了!
“究竟咋了?又出啥事了?”蒲氏看了那新成的夫妻两个一眼,便直接开了口问道。
陈氏依旧垂着个头不说话,蒋老大看了珍娘和周大成一眼,压着声音开口说道,“娘,你先领大妹夫去堂屋喝碗茶吧。我这儿要跟二弟二弟妹说点事!”
这意思就是要清场了,蒲氏也给珍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
珍娘很是配合的就转身了,只那个周大成还是一副聋子样,赖在那屋里不肯走。
“有啥事还不让人听了。我又不是啥外人,春花不是这个院里的闺女啊?再怎么说,我也算得上是这个家的半个儿子嘞,还有啥避讳的?”
周大成一双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打探的意思。
蒲氏和蒋老二都无语了,怎么又来个这么无赖式的货色?
连蒋老头这会都一张老脸,皱的跟包子擀似的,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蒋老大更是直接,一下从炕上跳了下来,拽着周大成的衣裳领子,就往外头拖去。
珍娘看这样子,心里估计这回的事儿可能是有点大了,不然,蒋老大也不至于失去理智,成这样子。
周大成被扔出了东屋,就被赵氏请到了堂屋里去,珍娘也跟了过去。
东屋跟堂屋隔的最近,方便她听事儿。
当然了,那姓周的一直就坐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没个好脸,珍娘也没理他,你自己不识相,别人都请你离开了,你偏不听,被人扔出来也是你活该。
只不过,有个人在一边叽叽喳喳的,却是影响了她的听力。
好像那边屋里沉默了好一会的样子,才听到蒋老大开口说了话。
珍娘仔细听,就听到一些‘不能行房事’,‘欺骗’,‘退回去’的字眼。
......
半个时辰后,珍娘跟着双双黑脸的蒋老二夫妻俩,离开了老院子。
她回头看着这会正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了他们的蒋老大。
相比于他们刚过来时候的那一张黑脸的样子,这会儿,却是眼神里面,多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唉......
连珍娘都不知道该说她这个大伯运气背呢,还是自己作的呢?
事情大抵是这样的。
蒋老大满心欢喜的娶了个不正常的媳妇回来,珍娘从她听来的那些话来,大胆的猜测,那个陈氏八成是个石女。
因为,蒋老大那会在屋里说了,他昨日醉了大半宿,到了天亮的时候醒来,就拉着新娶来的媳妇干那事,可是,偏偏这新媳妇百般推拒,怎么也不肯配合。
但是,蒋老大又不是那毛头小子,能由着小媳妇的性子来,二话不说霸王硬上弓,却没想到最后发现,这女的是个身子有残缺的,不能行房事。
蒋老大顿时就懵了,想想他娶媳妇的终极目的是干啥的?不就是为了生儿子的吗?
偏偏这个媳妇娶回来,连行房都不能,那还怎么生儿子呢。
一懵过后,就是盛怒!
蒋老大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骗,就想悔亲,把人给退回去。
蒋老头也是一样的意思,这还是从争夺当家权之后,这爷俩难得的统一了一回意见。
不过,老爷子也没忘奚落了他大儿子一顿,“吵吵火火的跟我抢啥当家的权,这回的事儿,全是你自己个做的主,拿的主意?咋样?花了那么些钱,最后就娶了个不会下蛋的鸡回来。你个败家的混账玩意!”
蒋老大被他说的也没吭声。
确实,这回的亲事,就是他自己个张罗的,不过,他怎么就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呢?
就在爷俩齐齐嚷嚷着,要把人退回去的时候,还是蒲氏站出来说了几句冷静的话,“你们要是嫌丢人不够的,那就去退吧!”
“从钱氏死了还没几个月,就吵吵着要再娶。本来这事就经不起讲究。再加上昨儿个还大摆席面,弄得全村人都知道你蒋家的老大,娶了个年轻的媳妇了,隔一天就闹闹着要退亲了!
我陪你们丢不起这个人!要退亲,你们自己个退去!反正别拉上我们一家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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