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大心里也是明白这个理儿,怕丢人,要不怎么会商议事的时候,连周大成都不让待在里面呢?
最后,商议出来的结果,就是暂时先把这事儿瞒着,且先等等再说吧,等到找着个合适的理由的时候,再把陈氏给休了。
而当事人陈氏,珍娘好像全程都没听到她的声息,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跪地求饶,反正她的反应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来得平静。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珍娘只想说,这事多半都是她那个大伯咎由自取的结果,当初要不是他这么草率的就结了亲,也不至于会有如今的场面。
珍娘看着她娘那眉眼一路舒展不开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也一定是烦透了。
再加上,这一路上旁边还跟了个拎不清情况的周大成,这人可真是个好事儿的,一直喋喋不休的打探个没完。
“究竟出啥事了啊?”
“说出来大家一块商议商议呗,你们这样是不把我当家里人啊。”
“大年,咱们啥关系啊?还有啥不能说的嘞?”
......
他也不敢去到蒲氏面前叽歪,就跟在蒋老二身边呱噪。
“姐夫,我看这天也不晓得哪时候就来雪了,要么你们还是早点返程吧,免得碰上下雪的天,到时候路不好走了。”
蒋老二本来就心烦,哪经得起他这么叽叽呱呱的,因此,一向最是好性子的他,也忍不住开口撵人了。
却不想,这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呢,还是装听不懂呢,反正就不接话,“没事,从这里到大青镇也用不着多少的路程,我们哪天走都成,就算是碰上下雪也没关系。不过,大年啊,你昨儿个答应我的,要带我去看看咱家的米粉作坊,还有那香油作坊的呢?”
咱家的?珍娘一听这话,怎么就觉着心里那么不得劲呢!
蒋老二这会子也没心思来搭理他这茬,偏他也应付不来这样的情况,只能左右转了眼珠子,去瞧他媳妇和闺女。
蒲氏今儿个被蒋老大这一茬事烦的,心里已经够躁的了,也不愿意帮他解围,说到底这一茬接了一茬的,没完没了的,还不都是他那些宝贝亲人给作的。
而珍娘,显然昨儿个夜里周燕儿进她屋子那档子事,心里也还记着呢,所以,也不去看他。
她这会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都是她爹给招的,这些奇葩。
蒋老二见这情形,只能苦着一张脸,直到进自家院子门。
珍娘一进了自家的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好像是油煎馒头片的味道,顿时心生了一种预感。
跑到厨房一瞧,果然,周燕儿正跟她那个嫂子连氏,围着他们家的锅灶旁边,忙的热火朝天的景象呢。
一股子油烟味呛的,这两人也没用豆油,直接拿的猪油炸的馒头片,灶台边上一罐子的猪油已经被她俩挖了大半。
“表姐你回来啦,等会儿啊,馒头片马上就好。”周燕儿一脸自来熟的招呼了珍娘道,一边手里还拿了个刚炸好的馒头片在吃着。
那话里的语气,怎么听着这倒不像是在别人家,反而是在自己家一样了。
今儿个早饭是蒲氏做的,她不会做那复杂的,也不耐烦招呼这些人,多精细的饭食,就蒸了几大笼屉的大馒头,熬了一锅粥,却不想,这些人还挺会自己折腾的。
又看她指着那碗架子上面,最顶层上的一个罐子说,“那罐子里装的啥玩意啊?闻着怪香的嘞,是可以吃的么?”
珍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白色的瓷罐子里装的是一罐子的芝麻酱,还是前一阵她才刚做出来的,没想到搁的那么高的地方,都能被她寻摸到了。
看这情形,显然这厨房里面的锅碗瓢盆,估摸着是被她们给摸遍了。
珍娘心里开始有股子发不出来的憋闷,但是也不能为了几个馒头的事来发作,好像显得她有多小气似的,干脆就转了身走开了。
哪知道,来到自家堂屋,这屋里的情形,亦是同样的看了憋闷。
一屋子好不热闹的场面啊。
就见着那周孝周礼兄弟两个一副痞子样,吊儿郎当的坐在屋里的长条凳上,一人手里抓了一把瓜子正嗑得来劲。
地上的瓜子皮花生壳乱飞,珍娘掀开门帘进去的时候,险些也要被扔了一身。
周大成回来之后也奔了这屋里,这会儿也坐在那凳子上剥着花生吃。
“妹子,回来啦,过来一起吃瓜子啊。”周礼招呼了道。
珍娘斜着眼,看了那烤炉边上正烤着的白花生,心里明了,看来这伙子人连自家的仓房都去过了。
不然,哪里来的花生烤的呢?
还有那炉子里面的红薯,那原本是搁在家里的地窖里面的,这会子也被扒拉了出来。
“呵呵,你们可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珍娘冷笑着说了一声。
这前后才多长的时间,他们去老院子那边只这么会的工夫,家里已经被这些人给摸透了。
转个身就出去找蒲氏了,珍娘觉得她是真的忍不了了。
才出了门,就撞上了她那个大姑蒋春花。
一只手上拿着个笤帚,另一只手上端了个簸箕,看情形是要进去打扫的样子,这会儿撞上珍娘,却是一副局促的模样。
珍娘这会也不耐烦与她打交道,就唤了声‘大姑’,便走开了。
蒲氏这会子正在屋里跟蒋老二生气呢,夫妻两个说的还是蒋老大那档子事,不过,一见着珍娘进来,俩人都停了语气。
“娘,你瞧瞧,这都是些啥人啊!咱家都已经被他们给抄遍了!我是真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客人!”珍娘一进去就跟蒲氏吐槽了起来。
蒲氏也是一脑门子的头疼和不耐烦。
正好这时候,蒋春花也跟了过来,看情形应该是跟着珍娘屁股后面跑过来的,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屋。
她是过来解释的,“大年,大年媳妇,对不住了啊!都是我管教不到,给你们添乱了!”
珍娘看着她那副卑躬屈膝的姿态,心里也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她那一副老态的样子。
显然,从她那副真诚道歉的话音里,蒋春花是知道她那几个儿女,这行为是不对的,可是,为啥不管管呢?
“大姑,不是我们小气,舍不得点东西咋的?只是他们也太随意了吧!”想了想,珍娘还是开口言语了两句。
话落,又说了句,“这是在咱家这样的,要是换了在别人家,谁能见得惯的啊!”
蒋春花一张脸涨的通红通红的,看得出来是被珍娘的话臊的。
半晌才吭哧着说道,“我也知道他们这样不对,可是,我也管不住啊!”
珍娘有些惊讶,“你是他们的娘?咋就管不住了?”
这年头不是都说,百善孝为先吗?蒋老头那样不着调的人,还不是时不时的拿个‘孝’字,来压蒋老二他们弟兄俩。
所以,不管那老两口做的多过分,蒋老二也不能说什么。
就因为,这个世界有这么一个真理,老人的话就是天。
像她几个哥哥,哪个不是把蒲氏的话当成圣旨来听的?更何况她三哥那么皮的性子嘞,也从不敢在她娘面前放肆。
可是,事实上,蒋春花那几个儿女,就是不听她的管教的,没一个把她的话当回事的。
面对珍娘的发问,她只垂了脑袋,两只手有些局促的抓着自己的衣裳角,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没事的。你且去吃早饭吧,估摸着忙到这会儿还没吃上饭呢吧。”
蒲氏也见不得她那副可怜相,发了话道。
如此,蒋春花这才又道了两声歉,“实在对不住了,不过这会子有孩子他爹在呢,我那几个应该会知道规矩了。”
一边道了歉,一边才出去了。
“娘,这是个怎么回事?我咋看不懂呢?”
珍娘看着她大姑那样弯腰驼背的出去的背影,还有她临出去前那话里的意思吗,咋就不对味呢。
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怎样的感受。
蒲氏叹了口气,抚了两下自己的额角,这日子一天天过得,真叫一个闹心啊!
“唉,算了,你大姑那人就是个直不起来的。我瞧着,她在那一家子人的面前,地位低的都要趴地上去了,没一个把她当回事的。”
然后,就把今儿个清早看见的那情况,跟珍娘说了一说。
话落,又说道,“行了吧,咱也别为难她了!她也是个厚道的性子,只不过,那一窝子的崽子,没一个成人的罢了!不管咋说,你大姑这人也十来年没回来,咱就当给她个面儿,能忍忍就忍忍过去了。”
珍娘听了,简直是眼珠子都要爆了,这是个啥样奇葩的家庭啊?
晚辈不像个晚辈,长辈没个长辈样的,怎么听着就是蒋春花一个人,身边围着一圈的祖宗呢?
不过,想想她那个大姑那老实巴交的样,珍娘也就听了她娘的话,忍忍算了吧,不想为难个老实人。
一整天的,她就把自己关自己屋里的,也没跟往常似的,在堂屋里面烤火,只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哪晓得,都这样了,那些人还是能找事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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