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明天启四年六月廿八壬戌，基督一六二四年八月十一。
鸡笼。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变幻无常。前几日，这里尚是阳光灿烂，转眼间却又阴云密布。夏秋之季，正是风暴多发的季节，可是乌云在鸡笼上空盘桓数日后，仅仅落下了几星雨滴，却又渐渐散去了。
先前忙碌的沙滩，已经恢复了平静。原本有人驻守的木寨，此时也已没了人烟。在离岸不远的水面上，却停着一条身着彩漆的崭新大船。过了午时，日头微微偏西，在两条小些的海船牵引下，那绚丽夺目的大船，便徐徐驶出了湾口。船上两席高达数丈的利篷缓缓升起，大船随即乘风破浪，渐渐没入海平面之下。
大船的船尾，立着二人。他们比邻而立，谈笑风生。其中一人，正是张弘，另一人，却是李家的少东，李一官。
之前，李一官不去亲见俞咨皋，另一个原因，便是当时他已不在澎湖了。这海上争锋，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在李一官看来，与朝廷和红毛相比，李家的力量太过薄弱。所以，他一直牵挂着修船造跑之事。鸡笼这里的新船，是李家头一次打造专门装载红夷炮的战船，干系重大。李一官不但留了张弘亲自操办，自己也十分关心这边的情况。
李一官不似南居益那般沉不住气，只是，由于澎湖的局面愈发对李家不利，李一官虽没有派人催促，但是他对张弘这边的进度，还是非常在意。总算在红毛向李家低头的前后，李一官终于等到张弘的消息，说是新船造成了。得到此信，李一官激动异常。于是，他将澎湖的队伍交给李忠负责，自己则与薛伯泉匆匆见了一面之后，便来在了鸡笼。
他脚下的这条新船，是八百料大小，广一十四丈七尺，阔三丈二尺，舱深一丈八尺，吃水一丈四尺。为了承受红夷炮的巨大后劲，船体大量使用了红毛与佛郎机的做法，其龙骨更为粗壮，隔板，肋骨以及甲板更加坚实。此外，船壳也模仿红毛夹板船的做法，做了双层，厚足尺半。同时，因船体迟重，为了保证航速，船上立起头桅、大桅及两只后桅，并船首斜桅一支，挂利篷四道，软帆一十三面①，总计四桅十七帆。
因船体坚固，船上的武装，自然犀利非常。近一年来，李一官自各处得了不少红夷炮，工匠们也试造出来一批。如今，李家已不乏红夷炮使用，缺的却是装载的大船了。如李一官之前的帅船，便只能装载二千斤炮，却无法使用更大的巨炮。而这条新船，却是不然，上面安置了大小红夷炮三十四门，其中四千斤炮十门②，二千斤炮一十二门，三百斤及百五十斤炮总计一十二门。此外，船上另有五百斤狼铳各八门及鹿铳若干。
此船坚固而炮利，便是与红毛尖尾大船相比，亦毫不逊色。为了此船，张弘亲在鸡笼主持，几乎用了一年的时间才终于完成。这不仅仅是一条船的问题，此船问世，却是李家从此也有了可与红毛一争短长的利器。这对李家来说，才是最为要紧的。当然，此船如今建成，也有现实的好处。澎湖乱局已到了最后关头，有了这条新船，李家的实力便更加强大，李一官对付红毛也更有信心了。
这条船几乎修了一年，李一官与张弘自去岁一别，也已近一年未见。这一年多来，张弘一边造船，一边钻研红夷炮点放之法，既有收获，也有许多教训。大战在即，他不敢藏私，自然是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说与李一官听了。张弘是个粗中有细的猛张飞，对付红毛，李一官需他大力襄助，故也将澎湖的局面以及自己的打算，说予张弘明白。是以见面之后，两人说了许久，也未说完。
……咱们拿俞咨皋是没有办法了。之后，同朝廷是战是和，亦未可知。不过，这番老匹夫定会纵容红毛离开。红毛在澎湖现有船一十三条，其中尖尾大船九条，小炮船两条，洋船改战船两条，船炮远胜于我。
好在红毛来此二载，红毛与水师累番作战，折损不少。兼水土不服病死的，如今澎湖夷兵，不足九百，且士气低迷。红毛城破，仅在旦夕之间，只是老匹夫爱惜羽翼，不愿官兵损伤过重，这才能拖到今日。”
李一官细细解释道：“不过，纵然如此，我们还要谨慎。李魁奇等众不足信，待到对红毛动手之时，最好不要他们插手。是以，此事还要妥善谋划！”
“阿兄担心他们会……
“我怀疑他们和红毛有勾结。咱们抢了红毛两船，又杀了红毛的人，红毛能咽下这口气便很难得了！五十万，嗬嗬，五十万两银子，孙克他一个小头目，能做得了主么？我看红毛压根也没打算给钱。李魁奇，杨六原本和红毛便有勾结，我从来也不信他们。如今……哼，我料想红毛与他们应该仍是做的一路。”
“那咱们动手的方略……
“改！”
李一官道：“红毛退走，已无悬念，且红毛说过有意于大员。李魁奇与杨六都是心思敏捷的人物，如何想不到红毛转到大员之时，最是疲惫？至于他们是想我们和红毛杀过了，再取渔翁之利，又或者伙同红毛对咱们下手，却不一定。此外，那老匹夫也不能不防。红毛的处境，他也是清楚地。澎湖与大员一水之隔，说不得，他也想做一支黄雀。”
“阿兄这番秘密潜出，便是为了应付这些事情？”
“呵呵。老匹夫现在是巴不得红毛自己退了。没什么好谈的，老匹夫人多势众，红毛要活命，只有拆城走人。”说着，李一官十分遗憾地拍着船舷，道：“咳！此事怪我。其实，这番我要是不去澎湖，只怕老匹夫还要同红毛狠狠打一场，或者，连李魁奇和杨六也一锅端了。是**切了！”
张弘听李一官的口气有些凉意，却是咧嘴一笑，道：“阿兄何必如此？老匹夫居心叵测，阿兄便是不去，老匹夫也未必愿意损伤羽翼。”
……
──────────────
①大桅、头桅各挂头巾顶一面，计二面。头篷、大篷两侧插花各两面，共计四面。首斜桅、头桅、大桅、后桅间，三角软帆共六面。此外，首斜桅上另有软布方帆一面。以上总计一十三面。
②二十四磅炮重约四千二百斤，十八磅炮重约三千九百斤，文中皆取整数四千斤。此处十门四千斤炮，分别为二十四磅炮四门，十八磅炮六门。
──────────────
本书首发。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 fwx.===============
(https://www.tbxsvv.cc/html/10/10625/4065112.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