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薛伯泉是新近从厦门赶到的，不过，来见俞咨皋之前，他已知道了澎湖的情况。他是个心思敏捷的人物，有些话，不必李一官明说，他也明白李一官的心思。至于俞咨皋的心思，薛伯泉同样瞧得明白。这老匹夫可不是甚么善男信女。上回厦门的时候，薛伯泉还是个卒子，若非他薛伯泉走得快，天知道这老匹夫会不会连他一道害了。便是现在，薛伯泉心里也不是全然放心。虽说薛伯泉地位不同，但是澎湖的局面却不大好。若俞咨皋现在还没有找到应对的法子，倒还好说，奈何这老匹夫大体上已是胜券在握了，如此，这老皮肤会做什么，便也难说。
“俞大帅还是这般急性子。当初在厦门，老将军开始也是无心听某一言，之后却……”薛伯泉面色平常，他看着俞咨皋笑道，“这番，少东家着小可来，却有一件要事。数日前，红毛派来人见少东家，有心请少东家出面，与大帅交涉。少东家这番要小可前来，便是想听听大帅的意思。若是老将军有意交涉，少东家便接下了此事，如若不然……呵呵，少东家说，李家的生意忙，便不多逗留了。当然，我李家的船，日后往来行走，还要俞大帅多多照拂才是！”
“噢？”王善从旁奇道，“薛东家，王某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
“不敢当。王兄且管问来便是。”
“王某记得，薛东家上回说，红毛曾劫了李少东的船。是以，李家与红毛不死不休。怎么……这番却做了红毛的说客了？呵呵，恕王某驽钝，还要薛东家指点一二才是啊！”
李家与红毛是个什么交情，王善岂能不知？王善既然装傻，薛伯泉也乐得配合，便道：“呵呵，且听小可分说明白。红毛劫夺我船之事，千真万确。我东家，少东家，也给红毛下了书子。红毛狂妄自大，不予理睬，于是少东家于岁初，正月前后，便在南澳劫了两条红毛大船。
如此，红毛始知我家的厉害。这新来的夷目倒是个懂事的，已经差人见过了我家少东。一则是请罪，一则允银五十万两做赔……薛伯泉一语双关说道，“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红毛低了头，少东家也斩了一些脑袋祭奠死去的弟兄们。如此，事情也就算是揭过了。
呵呵，其实，这番少东家是不愿为红毛出头的，奈何红毛允我家的银子尚未付讫。俞老将军及诸位，都是吃皇粮的，些许黄白之物，自然是不放在眼里。奈何我等小民，生计维艰，又岂敢与俞老将军及各位大人相提并论？如今朝廷海禁，这生意是做不得了，众弟兄们要吃饭，死难的弟兄要抚恤，这桩桩件件，皆少不得银子。说不得，少东家这才勉为其难，应下了此事。”
王善恍然大悟道：“噢！原来还有这般曲折！”
“是呐！”
“咳！说起来都是红毛作孽呀！”王善甚是感慨地摇摇头，转向俞咨皋道，“大帅。若动刀兵，难免杀伤。红毛既有心谈，且有李家的面子，不才以为……不妨看看红毛是何说法。若是红毛识趣，这顺水人情倒也做的。若红毛痴心妄想，嘿嘿，届时兴兵讨伐不迟。天朝礼仪之邦，先礼后兵，也彰显天朝的气度。”
王善说着，悄悄给徐一鸣递了一个眼色。于是，徐一鸣立刻前出半步，道：“王老夫子所言差异。红毛胆大包天，犯我天威，害我人民。今，大军已集，澎湖旦夕可下，又有何好谈？大帅只要一声令下，万军齐发，诸丑，何足道哉！”
在座的，除了王善之外，均为此番随征的将领。大明朝以斩级定军功，万多将士云集澎湖，上上下下都指着红毛的脑袋挣军功讨赏钱呢，若就此议和，便是红毛隐去，恢复了澎湖，诸将士也免不得白跑一趟。方才，俞咨皋没有表态，王善又是那般说法，众将自不敢言。现在，有了徐一鸣挑头，众将便有了胆气，纷纷聒噪起来，皆言一战，不必多谈。
薛伯泉不见王善同徐一鸣间眉来眼去，但他是何等样人？这等有冷有热的手段，薛伯泉可是烂熟于心，如何不知这是俞咨皋的把戏？不过他也明白，这些将领们，也并非是虚张声势。如今的局面，确实是全在俞咨皋的手里。不然，李一官也不会彻底放弃给俞咨皋下绊子的心思，而一心一意只想着对付红毛了。
众将士们吆喝了一阵，薛伯泉待他们喊得累了，方笑道：“俞大帅，您看……
俞咨皋冷眼瞧着帐内的的一举一动，听俞咨皋直接问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微微一举手，帐内立刻安静下来，没有一人再敢喧哗。俞咨皋虎目微张，瞥了薛伯泉一眼，道：“薛伯泉，招安一事，你东家考虑的如何了？”
“招安？”
薛伯泉想了一回，却到行前李一官并为提到招安一事呐！行前，薛伯泉同李一官曾有一番详谈，如今李一官只是想要借此次交涉，使红毛对李家放松警惕，以便后面下手而已，有如何扯得上招安二字？俞咨皋提及此事，薛伯泉着实有些跟不上他的调子。薛伯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心思细细转了几回，笑道：“不巧，小可方到澎湖，此来仅为红毛一事，至于招安……行前少东家不曾提起，呵呵，此事小可却不晓得了。想必俞大帅一片苦心，东家与少东家都是明白的。不妨，这次回去，小可问问东家与少东家的意思，下次一定答复。俞老将军且管放心！”
“罢！”俞咨皋摆摆手，混不在意地说道，“既然红毛有心谈，你且回去告诉那般畜生，五日之内，拆城离去，老夫保他们性命无恙。五日后，红毛若不去……哼！”俞咨皋的手掌在扶手上拍了一拍，道，“哼！去吧！”
薛伯泉听了俞咨皋的说法，微笑起身，向俞咨皋鞠了一躬，道：“晓得了！小可一定将大帅的话带到。告辞！”
薛伯泉说罢，便领着李英出了营帐。一路无语，他们直到上了来时的小船，薛伯泉才冷冷轻笑道：“老匹夫，还要算计少东家，嘿嘿！哼！”薛伯泉整了衣衫，冲着俞咨皋的大帐重重地一甩手，抬声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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